31、innocent eyes ...
-
手中的重量忽然变轻，撕裂的口子下方，被裹在毯中的家长们和挂在底部的绿谷和爆豪缓缓下落的模样，又进一步慢放般地映在她的眼里。
肆蹿的火焰像是贪婪的恶魔伸出来的舌头，正在等待上门的美餐。
这是在现实中的救援行动时不可能被容忍的失误。对岸的学生们惊叫出声，玲衣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脑海中原本已经抵达的答案，忘我地想要加速下降去抓住他们。
“诶……”
然而在她的身子一晃准备下降时，下方的落势忽然减缓，本来十分沉重的消防毯有如神话中的魔毯，在与火海相隔薄薄一层纸的空中唐突地一滞。
就在这半秒的缓冲时间后，对岸常暗所放出的搭档——黑影已经紧急蹿出，替玲衣揪住了即将滑落的裂缝处。
玲衣便立刻降到堪堪不被烧着的地方，忍受着仿佛能点燃皮肤的灼热空气，分别拉住了绿谷和爆豪的一只手臂。
虽然她知道以绿谷和爆豪的身体素质，一时半会还掉不下去，但是看他们两个像风铃似的被挂在下面，随着消防毯的动作晃来晃去，似乎随时都会被底下的火舌舔过双脚，对心脏实在是很不友好。
紧紧抓住两人的手臂，玲衣松了口气——然后她终于发现消防毯底部一个熟悉的三角形魔法阵在火焰中隐去光芒，瞬间便蒸发了。
饭田也已经察觉到意外，定海神针似的坚持停在原地，其他人则赶紧一股脑上前帮忙。
是那个几乎会被错认为火焰的红色魔法阵托住了消防毯，为学生们争取了反应的时间。而其主人在第一个踏上地面后，立刻被吃惊的学生们团团围住，受到了动物园大熊猫等级的围观。
“这小女孩是谁啊！？”
“别告诉我这也是家长……”
玲衣听着从上方传来的吵闹声，不禁露出了苦笑。
＊
待全部人都平安无事地被送回地面后，大家终于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然而，犯人还需要扭送警察局，而似乎被埋在地底下的相泽还不知去向，正当大家脑海中浮现出他会不会已经被烧成炭了的恐怖念头——
“老师我在这里。”
相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如既往的死鱼眼，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也许是考虑到今天要见家长——他的打扮甚至比平时还要显得正经几分。
“哈？”
撇开困惑的学生们，相泽只是神色平静地转头对家长们微微行了一礼：“辛苦各位了，演得相当逼真。”
然后，刚才还噙着眼泪，与孩子们抱在一起的家长们便如同身上的法术被解除了似的，一个接一个擦去眼泪，谈笑起来。这个说那个表演得差几分火候，那个又说是紧张所致。
听着相泽对目瞪口呆的学生们慢条斯理的解释说明，玲衣独自拍了拍制服上刚刚在大火和烟尘中附上的污渍。
……果然，这次的绑架是学校想出来的演习。
为此竟然特地把训练场地破坏成了一片废墟，还请人来扮演敌人，甚至让家长们跟着一起做戏，可以说是花了一番大工夫。不过这下终于可以解释为什么出了这么大事，相泽不联系学校反而联系学生们，还有前面她的诸多疑问。
当猜到这可能只是安排好的一场戏时，玲衣还有些紧张。这是为了学生们组织的「事件」，那理应是由学生们自己去解决。
如果她在收拾犯人、救援人质的过程中做得太多，好像就达不到相泽他们想要的效果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看到她一直留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去参与救援时，维塔还对她点头。因为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周密如相泽，应该不会真的让家长们出事。想必刚才就算真的掉下去了，相泽也准备好了救人的办法——虽然事到如今也不重要了。刚才常暗的反应速度已经很快。
感谢信朗读环节也取消了，相泽美其名曰：感谢的心情已经让大家在写感谢信时反复咀嚼过了。
他一声令下，今天就此解散。玲衣赶紧来到维塔身边，不住地鞠躬。让大前辈来参加自己的学校活动，还陪着演戏，假装被抓，简直是……她从中途开始就冷汗直冒。
“维塔老师，没想到……真是辛苦您了！”
“没什么。”维塔神色复杂地挥了挥手，“他们把雄英打来的电话转到我这里时，倒是真的吓我一跳。”
“不过……为什么您不接念话？”
需要她配合的话，提前在念话里告诉她不就好了吗？
维塔抬头望着她，闻言一扯嘴角：“你是我的学生啊，我作为家长当然什么都不能做，但是如果你没有猜到真相，好好表现一番，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这位经验丰富的前辈在较起劲来时，的确就是个普通的小孩子。
“不过就结论来说，这些雄英的孩子们超出了我的预料，也都是可塑之才，尤其是那几个——”
维塔说着开始左右张望，一个人影忽然闯进她们的视线。维塔“啊”了一声，看来正是她想说的人。玲衣见到那个背着阳光站在入口，似乎在等她们的人，心跳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爆豪同学？”
他的母亲就站在他边上陪着，见到玲衣似乎有些吃惊，捂住了嘴。
爆豪姑且瞥了维塔一眼，然后方才——或者说果然无视了她，径直朝玲衣走来。
“你早就发现了？”
还要继续刚才的话题吗……玲衣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爆豪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一点，她也多少能猜到。然而她很大程度上是从维塔的反应判断出来的，其实他没必要介意这些。
但要是不介意，可能也就不是爆豪了。他的表情一变，很明显地掺杂了几分不甘心。爆豪胜己本人就像是自尊心长了腿在走路，因此无论在任何方面，他都不能容忍别人比他强。
如果玲衣注意到了，那他就会要求自己更早注意到。
而自己没能做到——因此他现在的心情恐怕很不好。
正因为深知爆豪这在某种意义上十分简单明快的思考方式，玲衣想要安慰两句却觉得会刺激到他。
只能等他自己消火了——玲衣和维塔交换了眼神，刚想带着她溜之大吉，背后的爆豪母亲却突然探出头，笑意盈盈。
“哎，你就是玲衣同学吧？然后这位是姐姐对吧？时间还早，上我们家吃个午饭吧！”
玲衣：“……”
维塔：“……”
爆豪：“…………老太婆你脑子搭错筋了？”
“就你废话多！”
爆豪母亲一个眼刀子飞过去，然后毫不留情地把爆豪往边上随意一推，自己取而代之。
“上次来我们家找这小子跑步的也是你吧？别客气啊，来吧来吧。孩子他爹不在家，咱们三个可以聊聊同性之间的话题！”
“呃……这个嘛……？？”玲衣被突如其来的邀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殷切的爆豪母亲眼中就像有星星在闪。
她和爆豪真的长得颇为相似，五官都相当有存在感，被她这样一盯，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成为了她的猎物。
……被爆豪盯着的时候，通常只觉得他在用意念杀人。
这厢玲衣还在努力保持着脸上客气的微笑，维塔却已经打破了微妙的尴尬气氛：“我等会儿还有点推不掉的事情，就不打扰了。玲衣，你去好好玩吧。”
“哎？维塔老……姐姐！？”
玲衣被这位撇下她独自溜走的老师弄得瞠目结舌，还想伸手拉住她，然而维塔就好像使用了音速移动，转眼间人就飘走了两米远。
爆豪母亲仍在她面前微笑。
爆豪站在一边用意念杀人。
“啊——那就请务必——”玲衣来回看了看这母子俩截然相反的表情，然后也绽开笑容，“让我上门拜访了！”
虽然平白去招惹爆豪的自尊心没有任何好处，但在这种小地方让他不爽——玲衣不得不再次承认，确实还是很快乐。
＊
玲衣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被爆豪母亲相中了，又或者是爆豪平日里恶名昭彰，以至于朋友很少，所以她一看到玲衣就像看到宝一样。
路上爆豪的话很少，基本只有在被问到时才不情愿地应一声。因此玲衣陪着她聊了一路，知道了不少比如绿谷小时候还常来他家玩，但现在已经很久不见他人了等等，有关爆豪儿时的事情。
爆豪家的一家之主不在，维塔也不在，实质上爆豪家里就只有爆豪母子和玲衣三个人。
于是——理所当然的，爆豪母亲刚进家门，就很开心地抱出厚厚的相册，留下一句“你随便看！”后哼着歌进厨房做饭去了。
玲衣喜滋滋地刚打算翻开相册，一只手就按在了上面。
“……”爆豪瞪着她。
“……”玲衣眨眼睛。
“……”
“……爆豪同学，你这样我没法打开相册。”
“老子就是为了不让你打开！”
玲衣努力地将相册往后抽：“阿姨让我看的，你有意见去跟阿姨说！”
“那个老太婆听过人讲话吗！？”爆豪的眼睛瞪得血红。
“你就完美继承了她的这一特点啊！”玲衣已经在沙发上呈一条斜线了，然而爆豪仍旧步步紧逼地和她抢着这本装满了爆豪不为人知小秘密的回忆圣书，“你再不放手我要叫阿姨了！”
“闭上嘴老实地把相册给我！！”
“正义是不会屈服的啊呀疼！？”
不知道是谁在争抢中不小心手滑了，那本说不准能有一部字典厚的爆豪家相册飞脱了玲衣和爆豪的手，然后咚的一下……准确无比地砸中了玲衣的鼻子。
被飞来的相册砸中脸的玲衣顺势躺倒在沙发上，听到身下的沙发发出沉闷的声响。
这一下还相当疼，玲衣一瞬间甚至怀疑鼻梁没骨折吧？她刚想伸手拿开占满整个脸都绰绰有余的相册，一只手已经从她脸上抽走了相册，她的手便徒劳地在空中一挥，不经意间碰到了温暖的肌肤。
“——”
被相册遮住的半黑不黑的视线恢复了彩色。
红宝石般的瞳孔正直直地俯视着她，爆豪一只手举着相册，另一只手撑在她耳边，像是因为刚才的变故而跟着她一起倒向沙发，然后及时停住了。
停在她的正上方。
他一瞬间似乎想说什么，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保持着这个姿势。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他随意扎着的制服领带正低低垂在她的胸前；近到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睁大的双眼里，映照出的全是自己。
当意识到这个事实时，玲衣感觉自己的脸就像被浸在了先前燃烧着烈火的空气中一般……变得滚烫。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innocent ey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