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算命先生谈恋爱》苏砾砾

2、二

　　祁雨的卧室窗帘是定制的特厚窗帘，绝不透光——都是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有时候睡眠质量太好，早上能不能起床只能看天意。
　　可能因为昨天回来睡得早，祁雨今天醒的也早，哼哼唧唧地从床上爬起来。起来之后就到卫生间闭着眼睛认认真真地洗脸刷牙。换好衣服揣了二十来块钱下楼，买了杯豆浆两根油条当早餐，在摊子上叼着油条啃，手上还拿着摊主阿婆送的茶叶蛋。他吃的挺快的，可眼睛还是闭着，像是没睡醒。吃完了又去边上买了五六个包子给张姨送去，他忙碌的一天才真正开始。
　　早上气温还是有些低，祁雨拎着自己的帆布包坐上公交车。司机师傅认得他，和他问了早，祁雨虽然还迷迷糊糊没睡醒，还是笑着回了，上了车挑了个空座就一屁股坐下睡着了。
　　他就像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总能在下车前准确地醒来，一开始司机师傅还怕这孩子睡过站，久而久之也不担心了。
　　祁雨又是在到站前30秒醒来的，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终于觉得睡饱了。拽拽自己的帆布包，从座位上站起来，不疾不徐地走到后车门去。
　　今天这个时候车上的人比以往多一些，虽然多，总共不过七八个，原来这趟车若是能有五个人都是稀奇事儿。这车的终点站是个庙，平时总有些来求签烧香的人，香火还算旺，他上午就在那摆摊算命。
　　就算找到工作了，摆摊算命这事儿也不能忘了。对他来说，算命才是正事儿，去什么公司当小实习生才是副业。
　　越往目的地走人越多，他也猜到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今天庙里有活动，估计能多赚点了，他赶紧拉了拉自己的帆布包，快跑了几步。
　　路上和几个一起摆摊算命的熟人打了招呼，他回到自己的老位置，把自己的家伙事儿都准备好——还是那几样。祁雨忙忙碌碌一个上午，生意意外的不错，挣了一百二。
　　收摊一向早得很的祁雨靠在墙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那么一点点点难过，一想到以后就要成为上班族，心情还有些沉重。
　　他就跟着来参拜上香的行人，一个摊子一个摊子走过去，看到熟人就谢谢他们这么些日子的照顾。能留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有点小本事，他当时初来乍到惹了不少麻烦，更得谢谢几位老前辈没太把他当回事。
　　就这么一晃晃到中午，祁雨又坐车回了家，在楼下的菜市场买了几个番茄准备回家做个面吃。
　　他是真的懒。
　　祁雨随便糊弄一下就是一顿饭，西红柿鸡蛋面——他已经连着吃一周了。他也并不是不会做饭，相反，还做得挺好吃的。今天的面做得格外的不错，汤汁味道也刚刚好，他也不得不折服在自己的厨艺之下。
　　能把面条做得这么好吃，我可真是个天才。
　　虽然一切都一切都是因为他那个罪恶的师父。一想到自己的师父，祁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继续吃面。
　　如果说兔子急了还咬人，祁雨急了也就是翻个白眼，但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得好听些叫乐观豁达，难听些就是没心眼。
　　做人呐，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嘛，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嘛。这么想着，祁雨咽下那口鸡蛋，又啃了口刚买的鸡腿。
　　真〇〇好吃。
　　吃完午饭祁雨就真的成了个废人，瘫在自己的懒人沙发上，感觉失去了目标。一想到现在这颓废的生活，赶紧捏捏自己的肚子，好在没长几两肉，他还是那个完美的他，就放下心来睡死在沙发上了。
　　他的生活也很简单，吃吃睡睡摆摆摊算个命，在他看来过得还算有滋有味。照他师父的话说就是，还没见过有人这么不思进取的。
　　现在祁雨觉得，他师父说得真有道理。
　　他扯扯自己身上那件紧绷绷的马褂，黑了脸。祁雨撇撇嘴，把晚饭单子上面的烤鸭和水煮牛肉划掉了，过了三秒，觉得不妥，又在烤鸭上面打了个对号。
　　他的生活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过着，每天想着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也没什么不同。但在他该去公司报道的前一天，也是他在夜市摆摊算命的最后一天，突生变故。
　　祁雨出门前好好打理了一下自己，特意穿了他师父留下来的道袍，不看那一头灰毛，还真有点仙气飘飘的感觉，怎么说也是最后一天摆摊了，得重视一下，打扮得人模狗样的。
　　他还是那么几样破东西，在小摊上一一陈列开来，仔细看看，都有些旧了，但这些个东西不怕旧，有时候反而是越旧越好的。
　　祁雨捧着自己的保温杯乐呵呵地看人走过，也是美滋滋，他看着过往之人脸上的表情，或疲惫不堪，或欣喜若狂，或愁眉苦脸……都不尽相同。他摘下眼镜，每个人的身上都只有一团青色的气，好一些的是红色，若是差一些的，都是白色，如果说再差的就是黑色了。
　　人来来往往，出现又消失，谁都不一样，却都一样。
　　但总有特例。
　　祁雨的眼神一直跟着那个男人，可惜没看见他的脸，看那人要走开了，连忙叫住他。
　　“算个命吗先生。”祁雨坐在小马扎上，晃晃悠悠地叫住男人，这个男人就很不一样——他周身环绕着紫色的贵气，就算是只能看见个背影，也能猜到这人的命数有多好了，但是奇怪的是他的紫气中又混杂着白色的气。
　　怎么说也是在这一片混出点小名号的算命师傅！这人怎么都不回头啊！
　　“先生！”那人好像还加快了脚步。
　　祁雨想象过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儿，他也想过这人会不理他，毕竟那是正常人的反应，但是他可真没想过男人听到他喊他之后，直接大步走开。
　　见那男人根本不在意地快步走过，他连摊子都不管了——反正也没什么东西，赶紧跑过去拦住男人。他鲜少拦人，一般都是等着人来问他这个大师，求他来指点迷津，追着人跑还是第一次干。
　　“先生您别走！我给您算一卦！不收钱！真的！”祁雨跑过去拉着人的袖子，末了又加了一句:“求您了。”
　　不收钱啊！那可是他最大的让步了。
　　李轻飏听着这个可怜巴巴的声音，回头看了眼。
　　那是个长得很不错的青年，他承认。但是给人一种违和感——染的乱七八糟他根本叫不上来颜色的头发，一件虽然好看但是有点紧绷绷的马褂，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肤色很白。
　　年纪轻轻不工作，在这里摆摊骗人。
　　这就是李轻飏的第一反应。
　　“不好意思，我不信这个。”
　　李轻飏比祁雨高些，他看了看祁雨，以为这个小伙就是个想讨些钱的骗子，便冷了一张脸冷冷地说。
　　“你既然来了这里，就是命中注定。”祁雨说。
　　李轻飏挑眉看着这个白白嫩嫩的小青年，今天他看在全公司上下连轴转忙了三天，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睡过一个好觉，而且这个风险很高的项目好在是成功了的份上，大手一挥直接给全公司放了个假。他自己则是留到最后，把收尾工作做完，才走出公司。今天时间还算早，公司和住处离得不远，就准备走回家。
　　平常走路回家也会路过这个夜市，正常来说他是准备绕过这里的，他可不想沾上一身小吃的味道。可今天他偏偏鬼使神差地走了进来，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
　　反正肯定不是那个算命先生说的命中注定。他只能确定，果然还是不应该来这儿。
　　“没事，我都说了，不收你钱，”祁雨直接拽上他的手腕，“走吧。”
　　李轻飏皱皱眉，他不太习惯别人的触碰，尤其是陌生人，可还是倔不过祁雨，只能跟着祁雨走了。当然，这是在外人看来。
　　动了动手腕，李轻飏皱眉，感觉此事不简单，这小骗子手劲……真大啊，他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都挣不开，还没等他回过神，自己就被祁雨拽走了。
　　已经有行人驻足看他们俩了，有的人是好奇，有的人是幸灾乐祸，还有些人，李轻飏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坐在了祁雨的小马扎上，或者说，是被祁雨按上去的，他脾气很好，不怎么生气，反正今天时间也很宽裕，正好也看看那小骗子能耍什么花招。
　　“先生，您……命格很好，”祁雨仔细端详了李轻飏的面容，从上看到下，祁雨真的是羡慕坏了，这张脸他真的是很喜欢啊，比他阳刚多了，“不知道怎么称呼？”
　　“李。”李轻飏点点头，对那句命格很好置若罔闻，他也在打量祁雨，这种长相就是现在小姑娘很喜欢的哪一款吧，白白净净的，也最能让人放下戒心。
　　“李先生。”
　　李轻飏点点头。
　　他对面的祁雨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阵了，李轻飏觉得都要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了，他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被人直勾勾地盯着这么久，还是个男人，不免得有些尴尬了。
　　就算是尴尬也不能显露出来，表面上李轻飏还是那副油盐不进冷冰冰的样子，微微低头开始研究祁雨的签筒。
　　“您小时候……应该是受了很多苦，不过您有富贵之相，以后会有段幸福的爱情。”
　　李轻飏抬眼看了祁雨一眼，还没等他继续说，就打断了他:“真不好意思，大师，我小时候有神婆看过我，说我克父克母克亲人，一生穷困潦倒，无妻无子，孤独终老。”
　　他眼神冰冷，一般人不管信不信这个都会觉得晦气或者不自在，可李轻飏只是淡淡的陈述了这件事，仿佛和他无关。
　　祁雨气得都要蹦起来了，一把抓住李轻飏的手腕，刚才李轻飏的手腕可能被他捏的有点疼，他特意换了另一只手的手腕。
　　“你别听他们瞎说！那些江湖老骗子！就挑那些不重要的说！”
　　李轻飏没说话，只想等着下文。
　　祁雨放开他的手腕，掰着手指一件一件解释:“你很好！虽然无子但是会有一段美满的爱情！虽然穷困潦倒，但是在二十二岁之后会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有点意思。李轻飏轻笑一声，他现在的公司的确是他在22岁时候创立的，这几年一步一步发展起来，也差不多成了本地数一数二的公司了。这算命的还挺有意思的，他看看祁雨急得已经有点红了的脸，等着他的下文。
　　夜市很吵闹，可今天由甚，祁雨也渐渐冷静下来，准备好好给李轻飏算一算。他真的是很好奇，那股紫气里面的白气，到底是怎么来的。
　　还没开始，就被人打断了。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好像在找什么人，那声音越来越近，祁雨也听清了那人在喊什么。
　　“祁雨是哪个？给我滚出来。”
　　祁雨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地一喊:“谁叫我？”说完就后悔了，赶紧捂了自己的嘴。
　　那边人已经过来了，来人是个有些瘦的男人，目测也就二十七八岁，五官端正，虽然看着是很正气的长相，却莫名给他一种虚伪的感觉。他周身绕着些许黑气，不过很淡，这让祁雨立刻没了什么和他说话的冲动。
　　“你就是祁雨？”男人从上把他打量到下，他的拳头早就握紧了，好像随手都会打上来一样。
　　“是我，”祁雨不记得自己给他算过命，怎么说自己真正的贵客还在边上，这要是被个不知名的人砸了牌子可怎么办，“大哥，有话好说。”
　　男人突然拔高了音量:“好说？像你和我女朋友那样？”
　　不得不说他这句话真的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有人开始看着他们了，估计是把他们当成正主和小三了，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差嗑瓜子了。
　　祁雨慢慢退后半步，说道:“大哥，你这话可得说清楚！”我贵客还在边上呢！
　　“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解释清楚了，你别想走。”男人直接拽住了祁雨，他以为祁雨要跑路，直接一拳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