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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番外:疏帘半卷微灯外(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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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杭州城,听得玉笛暗飞声。正是江南风景秀丽之时,杭州游人如织,西湖三两画舫乐声袅袅,行人四五成群驻足聆听,一派春日祥和。
苏老板的生意,自然也因为游客捧场,做的红红火火,数银子拨算盘累得手都抽筋,便想着出去找些乐子,刚抱起擦完的花瓶,抬眼望向窗外,眼前便是个熟悉的人影。
“哎哟,这不是燕将军吗,”苏沐一手抱着花瓶一手倚着门框,“稀客,怎么又和您家那位吵架了?”
燕回风脸色铁青,回头看看身后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同门,咬着牙递给苏沐一锭银子:“同门弟兄第一次来杭州,我请他们喝酒而已,苏老板可别在叶寒心那儿把我卖了。”
苏沐眉眼弯弯,揣起银子又一伸手。
燕回风又放上去一锭。
苏沐再伸手。
燕回风垂头丧气地把钱袋解下来双手奉上。
“得了,您几位里边儿请,小二,开顶楼包间,最大的那个!”
他才被燕帅指派过来,除了秋季练兵必须回苍云堡以外,一年有七个月他都要留在杭州做军需官,虽是涨了俸禄,却是到手还没热乎便在这儿花了个精光。燕回风肉痛之余,还在想这次苏沐怎么这么好说话,以往总要揶揄他一番的。
说是包间,其实是一整个顶楼,平日里是拿来设宴用的,正是燕回风和叶寒心头一次出来吃饭的地方。苏沐说请了七位舞娘助兴,燕回风本想拒绝,苏沐笑道,总不能让你银子白花,小女子做生意向来童叟无欺。
燕回风心下稍微有些安慰,俸禄好歹不算是花得冤枉,这毕竟是叶寒心喜欢来的酒楼,他什么手笔,燕回风还是知道。
“听闻苏老板的酒楼,连舞女都请了七秀坊的女侠来教导,看来名不虚传。”
燕回风随口接话:“师兄你不是没来过杭州吗,怎么连这种八卦消息都知道。”
“你嫂子出身七秀坊你不知道?算了,你自己看,为首的那个,一双折扇行云流水,有几分剑舞的模样啊。”
顶楼是半边酒桌半边露台,七位舞娘皆站在露台上,离他们有些距离,小酒微醺间,燕回风也看不太真,只觉得那动作有些奇怪,为首的舞娘身材比其他几位高出一些,戴着刺绣的面纱,舞姿优美又莫名带了几分刚烈之气,伴之琵琶声碎如裂帛,竟真有些剑舞的模样。
“怎么了?”
“没事,没事,”燕回风尴尬地摆摆手,“喝酒,既然说了我请客,诸位师兄弟不要客气。”
“那是,喜酒没喝上总得找个由头补回来。”
“……哪来的喜酒。”
“你师兄又不是傻子,去年那位叶公子……”
“师兄!吃菜!”
想起叶寒心,燕回风便有些头皮发麻。这人半月前因账目问题去了洛阳,道是新婚还不足三个月,燕回风又才从雁门关复命回来不久,着实舍不得分开,离开藏剑山庄时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燕回风又开始了一天收他一封信的日子。今天叶寒心的信他还没来得及拆便被前来探望的师兄弟坑到酒楼来,三天前他说事情已经解决,许是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不过路途遥远,今晚应当是回不来的吧。
燕回风心情复杂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日里总觉得他黏在身边像块膏药扯都扯不掉烦得很,几日不见竟然又想念起他的贫嘴了。
一众人酒足饭饱,燕回风便叫小二请苏沐来为众人安排住处。苏沐取了菜单和账本上来,方才表演的舞娘便只留下来一位,收拾一地折扇飘带。燕回风想起方才的剑舞之姿,不由得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房间依燕公子的意思开了四间双人的上房,您那腰袋还是有些分量,足够几位在我这酒楼住上五六天,加上今日的酒菜钱,一共是八热八凉花茶一壶竹叶青三坛点心六盘……啊呀,也用不了那么多。”
燕回风听着账单就头晕,只想赶快回去休息:“既然钱都付过了,燕某就先告辞……”
“燕公子留步。”
“苏老板?”
苏沐抱着算盘皱眉道:“我刚算了算,您酒钱给多了,赶上今儿人多,方才上菜怕是也有差错,您得过来同我再看看账目,且叫您诸位同门先去客房歇息吧,您怕是要等一阵。”
“若是差别不大,”燕回风揉揉额头,“苏老板不算也不妨事的。”
“那不行,我苏沐爱财不假,可做生意要讲究一个真字,且请燕将军多留片刻,我下楼去拿个对账单,”苏沐朝尚未退下的舞娘招招手,“烦请韩姑娘给燕将军取碗醒酒汤来。”
那舞娘便应声而去,苏沐也下楼去取东□□留燕回风一个人在包间里,他坐下来,想起这后面有个挺宽敞的软榻,想着大不了在这里住一晚,反正银子还有多,不差这一天。却是才走到屏风旁边,便听见身后包间的门突然关上,大厅烛火霎时熄灭,只剩软榻边两盏小灯。燕回风本能地要去摸长刀,却想起方才喝酒时便放到了门后,此时不在身上,一时又没能适应黑暗,呆愣在原地半晌,惊觉身后有人掠过。转身的瞬间,人影却已不见,视线中堪堪留下一抹残影,似是方才舞娘的长袖。
燕回风定了定神,试探似的问道:“……韩姑娘?”
话音刚落,便被人从身后抱住,手臂慢慢收紧了些又稍稍放开,耳边黏着一声叹气:“是寒心。”
燕回风背后一凉。
就知道这世道无商不奸,苏沐还是把他给卖了。
“我千里迢迢从洛阳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为了能早点见你,你倒好,莺歌燕舞之中流连忘返不说,还不许人告诉我,”叶寒心咬着燕回风的耳朵,有些口齿不清,“心都碎了,怎么办?”
“……我去买点浆糊给你补一补?”
“晚了。”
床边烛火又熄灭一盏,叶寒心抱着人顺势滚到软榻上,一边抽燕回风的衣带一边念着什么“何由一相见,灭烛解罗衣”之类的句子,燕回风听得面红耳赤,伸手便去捂他的嘴。
“嗯?不喜欢?那我换一首,含情出户脚无力,拾得杨花泪沾襟……”
“……你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