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味道》露珠1979

1、第 1 章

　　她轻轻抚摸着一张泛黄照片，小心又谨慎，照片经过多年已经残破，一道道裂纹像给照片上的人增添了无数皱纹，就像她现在的样子。布满老年斑的手微微颤抖，捧着照片就像捧着易碎的水晶。也许因为人老了，所以总爱回忆，记忆中的那段岁月依然鲜明如昔。

　　东京冰帝学园是著名的贵族学校，这里的学生几乎都有不凡的家世，不过其中也有例外，比如苍井岚。她算是这个学校异类中的一个，家世普通，相貌普通，就连成绩也徘徊在中上水平，并不拔尖。贵族的小姐少爷们都在背后议论，为什么这样毫无特色的平民会走进冰帝。但就是这样，她依然活的自在，“大概是人缘好吧。”她这样自我调侃。

　　午后的阳光从窗棂中洒下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苍井岚坐在图书馆的角落打瞌睡。没错，她是来看书的，不过看到最后总是去找周公爷爷下棋，直接导致她的成绩提高不快。为了这，她的朋友星莫没少数落她。

　　“起床了！起床了！”苍井岚被小叮当的声音惊醒，为了防止打工迟到，她特意设定了手机铃声。趁着图书馆的老师寻找“罪魁祸首”的空当，她迅速收拾书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心里懊悔不已，“太丢脸了，下次要换个好听的。”

　　苍井岚，中国人，因为母亲改嫁给了日本人，才到日本生活。至于她为什么会到冰帝读书，着实充满了戏剧性。仅仅因为她学习了一次雷锋，恰好帮助的人是冰帝的理事长，而理事长十分赞赏中国人乐于助人的传统美德，承诺只要她考试能够到达冰帝的分数线，就录取她。所以，她出现在冰帝。

　　不过，现在她比较后悔当初那次助人为乐，为了供她读书，疼爱她的继父赚的钱大部分都用来做她的学费了，她好几次想要转学，都被严词拒绝。

　　“欢迎光临！”随着门口风铃的响声，她习惯的低头弯腰。“岚！”来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星莫？！你怎么来了？”苍井岚有小小的吃惊，在她工作的时候星莫很少来找她的。她们是莫逆之交，星莫虽然也是平民，但人家学习好，相貌好，性格文静温柔，比自己的大大咧咧强多了。不过据星莫说，她很喜欢自己开朗的个性和偶尔少根筋的可爱。

　　“今天有场比赛，你和我一起去看，好不好？”星莫知道苍井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四处打工赚生活费，自己不应该打扰。可是她对今天的比赛总有一种不安感觉，她不想一个人，她想找人陪伴，给自己力量。

　　球场外面人山人海，呐喊声震耳欲聋。苍井岚和千赫星莫站在离球场最近的地方，能够清楚地观看到整个比赛。“对不起把你拉来，害你……”星莫低低的说。“没关系，明天加班就好了，朋友最重要！”苍井扒了扒短发，显然并不在意。

　　单打比赛终于开始了，轮到不二上场的时候，苍井感觉到星莫握着她的手明显紧了起来。星莫和不二是情侣，不二周助被誉为‘青学的天才’，一个总是面带微笑的人，而苍井总觉得他把自己隐藏在微笑的背后，真不知道星莫怎么和他相处的。

　　不二的对手是谁？苍井四下寻找着，不多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修长的身材，深蓝色的发丝，圆形的镜片挡不住他锐利的眼神，就像在回应她心里的疑问一样，周围响起了更大的呐喊声，“忍足！忍足！忍足！”

　　“他是谁？”苍井推推星莫，小声地问。“忍足侑士，冰帝的天才。你难道不知道？”星莫用看怪物的眼光看着她。“拜托！天才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很奇怪么？”苍井翻翻白眼，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瞬间她沦陷了。有的人只看一眼就再也忘不掉，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

　　图书馆的一隅，苍井岚正努力的啃书本，期末考试要到了，她正在“临阵抱佛脚”，只有考试才能让一向懈怠的她变得精神抖擞。眼看太阳偏西，今天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她只好把肚子的抗议放在一边，继续埋头苦读。每次考试的时候她都会停止打工，反正假期都会补上。

　　一阵淡淡的古龙水味道窜进鼻孔，苍井抬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扶着眼镜偷偷瞄去，是他！忍足侑士，优等生，网球天才，有钱人家的孩子。他的资料，估计苍井岚是整个冰帝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夕阳把他海蓝色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色，阳光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光圈，修长的手指握着笔正在写什么，寂静中只听到沙沙的响声。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苍井岚真想变成他手中的笔，这样可以离他近一点。怕被发现自己偷瞄的行为，她只得把注意力拉回书本上，却发现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同学，还有五分钟图书馆就要闭馆，请你明天再来吧。”图书馆的老师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正在对着空气发呆的学生。“啊？啊哈哈！我马上就走！老师再见！”苍井岚手忙脚乱的收拾铺了一桌子的书，一边哀叹今天的进度严重拖后，一边纳闷忍足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看来天才也是需要努力的。”离开的时候苍井岚这样想着。

　　一连几天，苍井岚的复习计划丝毫没有进展，原因嘛自然是忍足每天都到图书馆报到，每次都坐在离苍井不远的地方，害得她因为心跳过速，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能集中精神读书。

　　“忍足学长，这是我做的便当……”“忍足学长，还是我的比较好吃……”“忍足学长，这是护腕，打球的时候能够保护手腕不受伤……”一群女孩围在忍足身边，争先恐后拿出自己的礼物想要得到他的青睐，相比较迹部的高傲，还是斯文的忍足更容易接近。女孩们开始了‘谁能成为忍足学长女朋友’的比赛，站在远处的苍井岚对这空前盛况早已不足为奇，这样的情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

　　期末考试已经过去，忍足侑士的成绩依然名列前茅，而苍井岚的试卷上却是满江红。“唉！”低头看看自己手里歪歪扭扭的幸运星，苍井摇摇头。并不擅长手工的自己居然发神经的跑去向星莫学习如何叠幸运星，惹得星莫直呼太阳从西边升起了。现在她为自己有这样的举动感到好笑。“那样优秀的人，也许只能远观吧。”苍井看着他，将情感深藏眼底。

　　“糟了糟了！”苍井岚风风火火的往学校赶，自己辛苦整理的课堂笔记落在了教室里，再晚就来不及了。想起明天的课堂测验，她更加着急了。

　　路过网球场的时候，她停下来，因为此刻的球场上居然有灯光！“网球部的训练应该早就结束了啊。”仔细听听，好像还有击球声，苍井岚好奇的走了过去，看到了一个人正努力击打着黄色的小球。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着，几缕海蓝色的发贴在了上面，浑身都湿透了，而眼睛里透出的光芒却那么认真，完全没有了往日玩世不恭的戏谑。

　　是他？！苍井岚没有想到忍足竟然在偷偷练球，他是为了上次比赛输给不二而不甘心么？是啊，同样被誉为天才，同样有着网球的天赋，也许注定要被人拿来比较，到底谁更强。

　　其实在苍井眼里，忍足与不二有些相似，不二用微笑隐藏自己，而忍足用绅士般的举动在自己周围加上了一层隔膜，仿佛谁也走不进他的心。他的笑容总是带着那么一点点邪气，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对苍井来说，忍足的笑容中同时也有一种温暖，就是这样的温暖让她想靠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击球的声音仿佛心脏的律动，这一刻，苍井岚觉得她看到了一个真实的忍足，防护罩下真正的忍足。她笑了，笑得满足，笑得得意，因为她感觉自己第一次那么靠近他。皎洁的月光下，球场上奔跑的身影和树荫下伫立的倩影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

　　“哎，听说了么？迹部学长要开Party，邀请所有的人呢！”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我一定要好好打扮吸引迹部学长的注意！”
　　“我喜欢忍足学长，你们别和我抢！”……
　　整整一天，苍井岚的耳朵边就没消停过。说实话，对于这个宴会她既犹豫又期待，犹豫的是自己从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她的时间都用来打工了，担心自己会不会出洋相；期待的是看看宴会到底什么样子，是不是像电视里演的那样，人人都穿得很漂亮，还有好吃的东西。

　　“哇！”敌不过好奇心的诱惑，苍井岚还是决定参加宴会。一进来就被眼前看到的惊呆了，华丽的别墅，硕大的游泳池，耀眼的灯光盖过了天上星星的光芒，人们在草地上优雅的穿梭，手举酒杯，谈笑风生。

　　“快看快看！是忍足学长！好帅噢！”旁边的女生兴奋的叫嚷着，正在大快朵颐的苍井顺着那个女生指的方向看去，顿时忘记了嘴里的食物，两眼痴痴的望着出现在门口的人。一袭白色的休闲西装，穿在他身上更凸显了修长的身形，玫瑰紫色的衬衫与西装搭配的异常完美，圆圆的镜片依旧掩盖着眼中的锋芒，脸上挂着招牌笑容，邪邪的，暖暖的。

　　很快，忍足就淹没在一片脂粉堆里，苍井岚口中的食物也变得酸涩难咽。她很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她从不奢望他能够属于自己，只要守住心底的这份爱恋就好了。

　　“岚！”星莫拍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这么专注？难道是红什么动？那个词儿叫什么来着？”星莫很喜欢中国，有机会就向苍井请教关于中国的语言和文化。“是红鸾心动。你别瞎猜，什么也没有！”苍井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星莫的问题，当看到星莫脸上顽皮的神情时，她知道这个朋友又开始拿她开心了，于是急着解释。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什么。我是来和你说我要先走了，你自己不要紧吧？”星莫对苍井感到抱歉，本来说好了要一起的，现在她先走，总觉得不好意思。“没关系，我一会儿也回去。”苍井了解的点点头，目送星莫离开。

　　没有了星莫的陪伴，她习惯性的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独自欣赏天上的点点繁星，站得久了挪了挪酸痛的双腿，忽然觉得脚下好像踩到什么似的，捡起来才发现那是一张照片，月亮的光辉照在上面能够清楚的看到照片上的人——忍足侑士。远处几个女生正在着急的找着什么，难道是这张照片？苍井小心的将它藏在怀里，离开了宴会场。

　　“老板，这是什么花？”苍井岚看着老板手里的花问道。“玛格丽特，漂亮吧？”花店的老板是位二十多岁的女孩子，名字叫做千堂堇，对鲜花的喜欢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不管什么花在她眼里都很漂亮，插花的手艺一流，很多顾客专程大老远跑到这里订花，所以店里的生意好的不得了。

　　“这个味道好特别。”苍井岚凑近闻了闻，一种茼蒿的清香飘荡在周围。“知道这花的花语是什么吗？”千堂朝苍井眨眨眼，“不知道。”她本来就对花没什么研究，知道才怪。“暗恋哦！暗恋，每一个人都有过的情感，偷偷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不错，而且永远不会失恋。”千堂堇闭着眼睛陶醉在花香中。正当苍井拿她这副样子没办法的时候，年轻的老板又丢出一句话，“苍井有没有暗恋的人啊？”

　　“没，没有！”苍井岚连声否认，急忙转过身去摆弄其它的花朵，脸上却浮出淡淡的红霞。“这样啊！”千堂仿佛很失望的样子，“有机会就试试吧。其实我心里也有一个暗恋的人，可惜……”千堂堇又陷入了碎碎念中。苍井岚总算松了口气，如果再被追问下去，恐怕就要露馅了，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内心的秘密。

　　又是樱花飞舞的季节，高考的榜单贴在了校园里，忍足考上了东大医学系；毕业时他衣服上的第二粒扣子不翼而飞，害的很多女生失望；后来听说他去了美国留学，再后来……没有后来了。

　　摇椅发出“吱吱”的响声，一个老妇人安详的躺在上面，双目微闭，嘴角露出笑容，敬老院里的人都知道她又在回忆了，因为她只有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才会露出那样的微笑，所以都不愿去打扰她。

　　清风吹过，一张照片随风而落，照片上的人海蓝色的头发，白色的西装，玫瑰紫色的衬衫，圆形的镜片遮住了锐利的眼神，笑容邪邪的，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