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仙传》千山踏歌

8、求仙者（一）

　　这是一所巍峨高大的古城市，远望而去，近三丈高的城门之上，是流畅纵横的“宁月”二字，墙体厚重，颜色凝重，无一不透达出它悠久与漫长的过去。

　　身边有入城者在为同伴讲解：“……你别看这里现在不如青阳府闻名，可是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这宁月城才是这天下间最具有传奇色彩的城市，不仅仅是我朝的那位开国的皇帝是来自此城，也还是因为……”

　　“还有前朝的那位女帝对不对？”他的同伴同样嘿嘿笑了起来。

　　洛仙看了这两位嘀嘀咕咕交谈着的书生，又往前踏出了一步，赶上了前方的沈离，一起走入了这所气势宏大的古城。青石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人马川流不息，红尘的气息扑面而来，举目望去，人间的活力喧嚣而上，透露出一种她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生机。

　　从曲兰镇到宁月城的距离并不短暂，自从在旧庙事件过后，洛仙坦诚不喙道明自己的来历之后，沈离倒也没有嘲笑她更近似胡言一般的话语，或者说，他从来都不是在没有查证之前就会轻易下结论的性格，而洛仙的此言，也直接省去了她所有的其他的借口和麻烦。

　　她对于这个人间从来都并不熟悉，而明显来历不凡的沈离简直就是她能够达到自己目的的最快捷的途经，并没有其他的顾虑和忧扰。而之后或许会带来的麻烦？这些都不足以令她畏惧。

　　她的话语就像她的这个人一般，有着锋芒。

　　似乎是注意到了洛仙的停顿，沈离也微微放慢了脚步，如果她的来历为真，恐怕这平常的繁忙之景，也会是她从前从未感受过的画面，既如此，他稍稍缓上一些，也未尝不可。

　　“站住！”有呼喝之身由远及近而来：“你这贼子，今日待我追上你了，看我们不打断你的腿！”

　　三四人身着粗衣，从街道的另一侧挥舞着木棒追赶过来。他们目光凶戾，显然言语之间的威胁并非妄言。

　　一道慌慌张张的身影从他们的前方窜出，破旧的衣衫，肮脏的胡须，还有拧在一起的油腻的长发，这乞丐模样的男子身形虽高，但却脊背佝偻，黑破布一般的外衣贴在他空空荡荡的身躯上，更称得他有若柴禾一般枯瘦，他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馒头，正狼吞虎咽一般想要将其整个得塞进自己的嘴里。

　　但显然老天爷似乎也看不过去这般偷盗一事，似乎是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发生，这乞丐吞咽着馒头的动作也顿了一顿，而接下来，他的右脚一拌，整个人脸朝下直接摔倒在了石道之上。

　　“跑啊，你继续跑啊！”身后的追兵也没有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他们追赶了上来，领头一人直接用脚将那滚到前方的半截馒头给踩踏成泥，他狞笑着挥动着武器道：“你这傻子，脑子不好，居然敢上我飞鸿酒家来偷东西，还偷溜着进来，直接从客人的酒席上摸东西，呵，馒头……”

　　他用那刚踩过馒头的鞋底直接踢在了乞丐的脑袋上：“我让你吃，让你吃！”

　　“还愣着干什么？”他转过了头来，对着另外的喽啰大喝道：“给我打呀！”

　　手下人反应了过来，木棍开始如雨落一般挥了下来，并没有丝毫的容情，皆是朝着乞丐人的致命处砸去，而那乞丐人倒也真不愧“傻子”之名，在这样的蹂|躏之下，居然连翻滚躲闪也没有去做，只是面色惊慌地缩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一般嘀嘀咕咕，说着一些谁人也理解不了的话。

　　“吁吁——”他嘟囔道：“小白，小白，不要跑，不要跑……”

　　冷笑一声，领头人又重新转了个方向，就要直接冲着他的膝盖处砸去的时候，他身边的人忽而拉了拉他的袖子。

　　“做什么……”他有些不耐地抬起头来，然后冲着对方的指向，他看到了正站在一旁的洛仙与沈离。

　　这二人明显气度非凡，换了一身装束的洛仙依旧遮掩不住她不似凡人的清丽容颜，她肤质白皙，眸光明亮，眉眼细长，绝非凡俗。而另一边的持剑的男子也同样身形高大，眉目冷峻，目光深然，还有他身着的朱色暗纹黑衣……

　　首领者有些警惕地瞧着他们，他知道做自己这一行的最常遇见的都会是什么，是那些同情犹豫却惧于手段不敢上前的民众，是那些热血愣头不顾后果的年轻人，也有可能是那有些来历的“贵人”……而如何分辨，就需要他自己依照自己的经验来发挥了。

　　“两位可是看不过去我等出手太重？”他首先开口询问道。

　　二人并没有开口。或者说这其实本就是洛仙首先停在了这边，而沈离则是看出了一点异样。

　　“其实这也是实属无奈，”询问者伸手一指，然后解释道：“这傻子已在宁月城中浑噩多年，起初的时候，我等怜惜他的遭遇，也曾施舍过一些饭菜，可是后来，似乎是尝到了甜头，他便开始堂而皇之地直接伸手拿去，我们也算是开门邀客的酒楼，这样的事情一多，生意又怎么能够继续做下去呢，所以才不得不加以驱赶。”

　　“而至于下手的力道，”那人轻描淡写道：“两位也不必为其担忧，虽然不知何故，但是不论怎样的伤势，也从来不曾要过这傻子的性命，等到了第二天，绝对会又重新完好无损地站起来。”

　　“我们也算是本分人家，又怎么会闹出要人命的事情呢？”他笑着说道。

　　沈离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真见得周围行人并不以为奇，颇有些见怪不怪的漠然。

　　洛仙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对于这人世间的一切道理俱都不明，但也总是觉得，面前这人的话语，还有其他人的反应，并不对。

　　可还没待她说出些什么，那之前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脏汉却突然跳跃了起来，他也不去管那些被他突然动作惊吓住的施行者，只是窜到了洛仙的身前，伸出手，就要去抱住洛仙的衣裙下摆！

　　“小白，小白！”他高声呼喊道：“不要离开我！！”

　　沈离从侧面往前踏出了一步，狭长的剑鞘抵在了这人的眉间，止住了他更无礼的动作。

　　“啊啊啊啊……”那人又在地面上打起了滚来，他缩起了双腿，蜷缩起手臂，痛哭流涕地哀求着：“我只有你了哇！”

　　“够了！”似乎是觉得自己说服了二人的追赶者有些不耐，他直接就踢出一脚去，踢中了傻子乞丐的手臂：“还以为你够蠢，谁知道居然也懂得扮可怜……”

　　“噌——”一道莹莹耀眼的明光从傻子的怀中急速飞出！

　　沈离目光骤然一缩，他手指一动，腰间长剑忽然而起，迸射斩出！

　　瞬息而过，沈离的长剑堪堪划过那道光芒的尾稍。在众人震惊的神情之中，那明光化作了一柄二尺来长的小剑，正围绕着洛仙不停地上下转圈。

　　“不！！”乞丐痛声哭喊，眼泪鼻涕涂了满脸：“小白！！”

　　洛仙有些惊讶地伸出手来，那小剑便十分灵性地浮在了她的手心之中，让人实在难以想象，这便是刚才刹那如闪电的光线。

　　“这……”追赶者们也不敢相信这灵异神物，居然是从肮脏邋遢了十几年的傻子怀中飞出，当然，更具体的其实是从他的袖口中飞了出来，不过以他们的眼力，是决计看不出来这一点的，但他们也能够知道的是，从今往后，估计谁也不敢再将这傻子视作污物了。

　　“你还我小白！”他勇猛地扑了上来。

　　沈离轻叹了口气，又一次抵住了此人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