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玉石与陶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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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他将其中的一册给甩了出去，满脸的憋屈。
“爸，”他依旧坐在地上，仰起头对项宏赟说，“这种戏，咱们公司的人真的不能再接了！别人要抢就去抢吧，反正那些为新戏舆论造势的把戏，我们又不是不懂！这真不能算什么好机会……”
他指了指台本五颜六色的笔记，项宏赟则弯下腰，拿起了梁炳瑛打印的台本，细细地看了几页。
梁炳瑛看向了那对父子，观察着他们的态度，一只手却牵着童安芮。
当项宏赟心中有了定论时，他重新看向了童安芮，又看了看梁炳瑛。
那天的对话，再次让他浮上心头。
“确实，如果大家都觉得现在这样赚钱是理所应当的……自然也不会有人提出异议。更何况，你不接，也有别人接。”会议室里的项宏赟，脸上神情不由得露出一丝无奈。
“这个本子我也看过，当初乍一看觉得没什么大毛病，再者就是安芮的角色相对比较讨喜。可是实际最终会被剪辑成什么样子，确实是我们谁都无法预料的。但我刚才看了梁小姐做的笔记才发现，这部戏恐怕连最好的剪辑也未必能救。”
而就在会议室的旁边，项隽熙翻出了刚才练功房里的监控录像，一帧一帧地观察着自己错过的情节。
刘佳就站在他身旁，重新回顾着当时的情形与自己的心情。
她咬着唇角，脑子里一大堆的感慨却不知该先说哪句才对。
直到项隽熙反复看了近十遍录像，按下了暂停键，转过椅子的方向，抬头看向刘佳问，“她当时看着你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显然，刘佳当时的反应，在这几次反复的中被项隽熙发现了。
“我没办法形容她是什么样子的，我只能说……”刘佳咽了咽唾沫，“她那时候好像是真的敢弄死她身边的人，不仅仅是安芮，甚至包括我。”
刘佳的视线瞥向了电脑屏，“我当时竟然还有个想法，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是不是杀过人……”
项隽熙不禁咬了咬拇指指甲，眉头紧蹙起来。
“给你那么大的感触？”
“真的……我也懵了！”刘佳撸起了自己的刘海，“她那根本就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演戏’，那根本就是真的！那种真的情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听着刘佳对的措辞都变得如此苍白，项隽熙紧紧闭了闭眼睛嗤笑了一声，而后松开了自己的俩胳膊，垂荡在身体两侧，他仰着头看着天花板，“我也算是看过不少老前辈的舞台演出了，即便是那几场经典的话剧，和几个老戏骨的戏吧……夸张化的处理多少会有，细腻的东西在舞台上表达，有时候并不是所有的观众都能察觉得到。可是被镜头放大的表演，只需要有一丁点的变化，其实我们都能看得清楚……可是，在屏幕里看的效果，和现场的震撼，又不同了。各有利弊吧！”
他重新坐正了身姿，看向刘佳，“我这次错过了，但看梁炳瑛的态度，应该是不会让童安芮休息的。她有说过后面的安排吗？”
“她应该会有打算，否则安芮不会去请这个闺蜜出山帮忙！”刘佳斩钉截铁地回答着，“等他们从会议室出来，我再去问问！”
“好，每次梁炳瑛约了安芮练习，你都提前通知我！”
“看来……”
“怎么？”
“你……”刘佳忽然笑了，“也相信安芮的话了，对吧？”
“那你呢？”项隽熙站起身，抿了抿嘴，“你现在应该，比我更相信吧？反正，我还是想亲眼近距离地看一看，才能下结论。”
刘佳没有离开，而是回头再次重放了一遍录像。
项隽熙的话，同样令刘佳反复思考了几回，在项隽熙的意思里，她听出了许多种可能的潜台词。
而一旁的会议室内，项宏赟已经将童安芮的新角色给回绝了。
如此一来，她的档期彻底被空了出来，梁炳瑛握着闺蜜的手，轻轻捏了捏，“只要我没安排工作，就会来陪你练习。不要怪我斯巴达，你现在确实需要从基础开始回功了。就这个圈子，现在的这种懒散氛围，已经把你给拖下泥沼了！别人怎么做事我不管，你——既然你的老板和你自己，都是有心要让事业更上一层的，那就别只看着眼前的那点小利。你不差这点钱吃饭吧？实在不行，我养你几年也是养得起的！”
“阿瑛……”童安芮的鼻子都红了，她强忍着想爆哭的念头，“我本来都做好觉悟会被你臭骂一顿的，可是我没想到……你刚才给我的刺激好像比骂我还要狠！”
“骂有什么用啊。”梁炳瑛哀叹了口气，“咳，我们也是谁都不会料到，过去我们读书那会儿，我们最憧憬的，那一片辉煌万丈的影视文化行业，现在只剩下影视这两个字了。或者说，是影视金融行业才对吧！”
“呵……哎……”
在另一边叹息的，却是项宏赟。
想当年，他不也同样是因为一腔热血与情怀才创建了如此一家文化公司——虽说，其实项宏赟也能算是圈内二代，只不过了解他背景的人并不多，也极少有人那这些说事。毕竟，项家迄今为止都还算低调务实。
轻轻叩门后，项隽熙推门而来，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后，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一角，完全没有了此前梁炳瑛眼中此人身上随时携带着的某种高傲与犀利的气氛，反倒是凸显了此刻的恭敬。
童安芮依旧沉浸在此前的情绪之中没能逃出来，梁炳瑛轻抚着她的背脊，顺势看向项隽熙，但却又是在向项宏赟提问着：“我之前给项总看的那个名字……项总可有去做过近况调查？”
“那是必须的。”项宏赟取出了一只文件夹，指尖一弹，“梁小姐要不要看一看，再提提建议？”
“好！”她站起身，取过文件夹，快速翻阅了起来，嘴角勾起的笑意之间夹杂着些许嘲讽的意味，“还真是资本的宠儿啊，新生代里有几个人能得到那么好的资源？德不配位的反噬，马上就会开始了。各位就等着看戏吧！”
“爸……这是什么意思啊？”项隽熙小声地谨慎提问着。
“前期战略部署罢了。”项宏赟的话，做儿子的只理解了一半，他好奇梁炳瑛在看的资料是什么，而有趣的是，察觉到了视线之后的梁炳瑛，直接将文件夹递给他说，“你也看看，最好全记在脑子里。”
项隽熙才看了一页纸，就脸色突变，“为什么要我看这个？”
“把你的具体出生时间给我。”梁炳瑛递给他一支笔，以及自己的笔记本。
项隽熙立刻写下了时间后，笑道，“梁大师要给我算命吗？”
梁炳瑛的脸一沉，“不是给你算，而是你恰好撞上了运气，那个传说中的狗屎运。”
“噗……”童安芮没忍住笑，显然是因为梁炳瑛的话里有话给逗笑了。
项隽熙咬了咬牙，忍住了想要口吐莲花的心情，“这算是什么好事儿吗？”
“想不想拿下你手里的这些机会，就看你是不是肯配合了。”
“我？”他一指自己的鼻子，“开玩笑吧？虽然我不比这货差，但现在这行拼的资源又不是实力本身！”
“这就是问题所在，既是漏洞，也是机遇。”梁炳瑛正色说着，“这里提到的几个新戏，与制作班底相关的人员，如果恰好有认识的熟人，找借口找机会去拜访一下，不需要提任何具体的事，只是熟络一下联络感情就好。请客吃饭什么的，由头可以有许多，不是吗？”
项隽熙收起了之前不屑的心思，认真听了起来。
“给人家加深对你的印象，而你只要不卑不亢就行。你和你爸的价值观一致，看待这个行业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所向往的艺术，而不是纯资本向的盈利，不是吗？说到底，你们这家公司，是个半玩票的性质，所以才会一直无法做大做强。”
“你是建议我们继续发展吗？不会与初衷背道而驰吗？”项隽熙问。
而梁炳瑛答，“实力与利益是可以并存的，这才是正常关系。劣币驱逐良币的表象，其实是一种违缘，迟早会暴雷。你们的初衷，绝对不能变，而求利，是在追寻本质之后的附加所得。说到底，做人做事先完善内因才是重点。”
她指了指项隽熙的心口，“你喜欢演戏吗？”
“那当然！”
“那就坚持去做你认为对的事，即便前路坎坷也得咬牙走下去。你的起点已经比太多其他揣着梦想的人高出一大截，可你的目标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勾画着项隽熙的命盘时，梁炳瑛注视着自己的笔尖，边淡然地侃侃而谈着。
“外人只知道看名利去衡量一个演员的价值，而你作为演员真正的价值如何体现，只有内行才懂。可塑性，是一切。你是一块石头，还是木头，或者是一块泥——”她抬眼瞥向了身边这年轻人，望着他逐渐变化着的微妙神情，理解了这聪明孩子已经听懂自己的意思了，“即便是一块璞玉，其实也不如一块泥巴来得可塑性强。所以，陶泥通过高温的烧制一样可以被塑造成国宝且无法被轻易复制，而玉石的价值，相比之下反而是有上限的。”
望着项宏赟摆放得琳琅满目的博古架，那对父子自然知道，那一堆藏品中价值最高的是哪个器件。
童安芮回忆着曾经的导师所给出的提示——橡皮泥，才是他们这个职业的人最需要去成为的目标。
“你的路还长，别被旁人贴的标签捆绑。”
顺势，她又握起了闺蜜的手，“明天后天我还有时间，咱们从即兴无实物开始练起。”
“好！”看着童安芮此刻笑若灿花的样子，让梁炳瑛恍若回到了学生时代。
忽然某个念头一闪而过，她想起了前世看到过的新闻，是关于童安芮闪婚的那则消息——她终于记起了那个未来会与童安芮纠缠不清的名字究竟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玉石与陶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