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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有子肖祖万事足 ...

  •   薛府幼子薛蛟这年正月过了生日,已经足有五岁,按理,也该跟他的哥哥薛蟠一样,去族学了。

      薛蛟之父薛经却有些踌躇,让薛蛟去念书呢,又恐他身体吃不消。那无名病症,经一位癞头的江湖郎中所说,是胎中带的热毒,郎中本说有一海上方可献上救治,不知为何,见到蛟儿之后,他又后悔了,径直疯疯癫癫地跑出去不见人影,真是可恨!

      可要不让薛蛟去念,就与族中同辈们生分了,再来,蛟儿天资卓绝,自己真怕是耽误他了。

      有这般念想,他晚上就翻来覆去,思虑到底是缓两年,还是怎么办。苦思无法之后,他便摇醒了薛母。

      睡在里床的薛夫人,出身王氏名门,听他这般诉苦之后,略微思索一番,劝道:“我兄长幼时身体不健,家父未免他耽搁了学习,是自己亲自启蒙,教他读书认字,如今不也好得很。家父是秀才功名,我看,先给蛟儿请个秀才功名的先生,到家里来教,不就好得多?”

      王氏的兄长,大名王子腾,一路高中,以举人身份入国子监读书,如今已经任到京营节度使,天子心腹,着实是好得很。

      薛经听了这话,觉得很是,唯有一点:“我小时候能和族里的兄弟们一起玩,长大了也是一道继承家业,如今才能同心同力。蟠儿每每去读书,却听说并无人与他交好,再者问到功课,也是毫无进益,真真是孽障!”

      薛王氏听了这话,颇有些不服气:“你若拿出蛟儿身上一半的心思去教导蟠儿,也不至如此了。”

      薛经略一思索,反驳道:“非也。当初我教他哥儿俩一道习字,蟠儿年长两岁,已经先入族学读了半年,又强武有力,那字却着实不如蛟儿的工整。这读书人之事,想来还需天赋。”

      薛母掌心手背都是肉,并不因为哪个儿子更会读书就有所偏倚,便看薛经有些不顺眼:“便是考不中,也可捐官。再者,四大家同气连枝,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便是说薛经了,薛家祖上那是紫微舍人,紫微不同紫薇,常伴天子,可谓近臣。到薛经这一代,却是全都改行了商,正因如此,薛经才要和官大威大的王家联姻,这才挣了个皇商的名头。

      这年头,商人若没点护身符,便形同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薛夫人原也不笨,自然想到这点,出口讽刺之后,她倒有些后悔:“蟠儿今年才多大,咱们用点心,未必不能成材。”

      反是薛经又来安慰她:“不必逼得狠了,他是个性子莽撞的,我只求他不惹事,一世平安。再者,”他颇有些欣慰道:“蛟儿既是个有天资的,我们加倍督促了,以后他俩兄弟齐心,岂不更好?”

      不想父母情深意切,反倒是薛蛟先提出了反对意见:“若说只是字,我以熟识许多,便是论语大学,我亦读了十之一二,直接进学亦可。外面寻的秀才若好,怎么大家都去族学呢?”

      薛经对着幼子,格外有耐性:“族学里也是秀才授课,无甚差别。只是若去族学,你要五更起,风雨不辍,便是你哥哥那般健壮,还要时不时喊累。再者蟠儿是六岁开蒙,你如今才五岁,已经比他早上一年,便在家里蹉跎一年,也极进步了。”

      这话也只有亲爹敢说了,旁人若是如此,必有教唆之嫌,薛蛟听了也是哭笑不得。他可不是真想去族学,上辈子他哥不争气,自己却把四书五经读全了。这次不过是想时刻跟着哥哥,让他别长歪了。

      这时薛母亦在旁帮腔:“若是你不堪重负,旧病复起,不光于进学无益,做爹娘的都要一并忧心操碌,有什么好处呢?”

      薛蛟终于被说服了。

      这辈子即便那癞头和尚没献海上方,他也能将冷香丸的配方默出来。只是这药丸并不像自己前世那般有效,发病时就是立刻服下,也不能即刻好转。

      想来也是,前世那和尚可不止将那冷香丸的方子献出来,还给了一包异常香气的药引子,这是自己弄不到的,无怪那冷香丸不奏效了。

      好在随着年龄渐长,发病的次数倒少了许多,想来便是再等上一两年,说不定就能不再犯病。

      兄长是十五岁那年打死了人,而今哥哥不过七岁,自己也才五岁,都是大有可为的年纪,迟个一两年也不要紧。

      眼下之事,是劝父亲注意些身体,万万不能和从前一样。不过他那时年纪小,很多事记不太清楚,只知道据当时诊治的大夫所说,症状是头风、胸痹,病因则与父亲劳累过度、好食油腻之物有关。

      上辈子若是父亲没有早逝,哥哥怎会无人管教成材?换了自己去苦口婆心,名不正言不顺不说,究竟只是事倍功半,白操心了,恐怕于教化他人,自己并无用处。

      *

      薛经从这天便留意起来。

      然而官家之子多是父祖亲自为其开蒙,稍大些再送入族塾;若是商家子呢,有稍懂点事就进了族学的,也有干脆不读书的,良莠不齐。

      他是连秀才都不曾考中的,只认得些字罢了,学问并不高深。若是为蟠儿开蒙,那是绰绰有余,若是这般对蛟儿,薛经就觉得自己有些浪费他的资质了。

      要寻落第秀才呢,一是正如薛蛟所言,有那些好的,都进书塾了,余下不是一心发奋考取功名的,便是游手好闲懒散度日的,抑或人品有瑕,种种皆不如人意。

      其实薛经这就是钻牛角尖了,总觉得自家幼子天下第一好,当般配得一个天下第一的老师。

      倒是薛蛟,等了月余不见动静,就问薛母道:“母亲,父亲为我请的先生呢?”

      薛母抱起他来,叹了口气:“好先生难寻呢。”既要识文断字,又要人品端方,按薛父所说,还得有个功名,起码得是个秀才,选婿也不过如此吧。

      慎重点也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薛蛟坐在她怀中,今年以来两个月,他都不曾犯病,一张小脸养得通粉剔透,眉目如画,圆润可爱,这时就问道:“父亲做我先生不好么?先前也是父亲一直教我习字的。”

      不光如此,上辈子自记事,便是父亲教自己,一个学得快,一个教得欢喜。薛蟠是个冥顽不灵的,薛父对他唯有叹气,见到宝钗生而聪慧斯文,便将一腔心血都灌到女儿身上。

      比起林黛玉的咏絮之才,宝钗对四书五经更为通熟,这也是她“青云之志”的由来。只可惜宝钗幼年丧父,兄长行为不端,家业破败,青云难登。

      薛母知道薛经的那点纠结,可是这怎么好对儿子说呢,只等老爷回来之后再跟他提一提吧。

      到了中午,薛蟠也回来了,先往母亲那里去请个安,然后他径直就揪住在厢房里读书的弟弟:“走,哥哥带你出去玩。”

      薛母阻止他:“别打扰你弟弟,他正用功呢。”

      薛蛟笑道:“读书什么时候不是读,哥哥可不经常陪我玩。”

      薛母一想也是,唉,自己也被老爷的一套功名论给弄疯魔了,便嘱咐道:“好好,你们一块玩,蟠儿你别欺负你弟弟啊。”

      片刻的功夫薛蟠头上就被安了两个帽子,一顶“不用功”,一顶“欺负弟弟”,颇有些忿忿,薛母话音刚落,他就拽着弟弟跑了。

      薛母只来得及嘱咐跟随诸人:“仔细点,别叫他俩磕绊着,也别叫他俩拌嘴。”

      眼看人都走了,她摇摇头,一家子这样不就挺好的,等蟠儿和蛟儿长大了,能考则考,不能考,捐一个也一样嘛。再者,四大家同气连枝,薛经未有功名,不也娶了自己?

      可惜姐姐家的是个男孩儿,不然小个几岁,不管配给蟠儿还是蛟儿,都是极好的。史家倒有好几个女孩儿,不过那边关系又远了。自己娘家倒是有一个,小名凤哥儿的,比蛟儿大一岁,比蟠儿小一岁,都算合适,改日去封信吧。

      薛母坐在家中,把左右邻居亲戚的女儿纷纷意淫挑剔了一遍,想着两个儿子娶了媳妇,媳妇又生孙子,何愁家业不旺,真真是乐得合不拢嘴。

      直到手下一个亲近之人,叫做王四喜家的,曾是蟠哥儿的奶嬷嬷,匆匆掀了帘子进来:“太太,太太,哥儿俩打起来了!拉不住哇!”

      薛母一下从榻上站了起来:“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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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有子肖祖万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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