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响萍

4、第 4 章

　　接手机的一刹那，徐婉若觉得自己有点儿象监狱里的犯人，打个电话还要得到许可。
　　她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曲医生，将手机接了过来。
　　手伸过去接的时候，她心里有些紧张，生怕曲医生一时反悔，将手机给撤了回去。

　　徐婉若拿着手机，迫不及待的开了机，短信箱里躺着一堆短信回复，都是针对曲医生发的那条封闭训练的，无非是知道了或者好的。徐婉若排着看了眼，没有什么值得翻阅的内容。

　　未接来电倒是有两个，一个来自于父母，一个来自于玲玲。

　　徐婉若挑了挑眉，自己多可怜，除了父母和玲玲，好象其他人都不太关心自己的死活。

　　她刚想把手机还给曲医生，忽然发现还有一个已阅的未接来电，她看了眼那串电话号码，轻声嘀咕了句：“星光商厦给我打什么电话？”

　　曲医生一直关注着徐婉若的举动，闻言问了声：“星光商厦？”
　　徐婉若点了点头：“我到这里去应聘过，但是没有参加面试就走了，没想到对方还会给我打电话。”
　　徐婉若关了手机，递还曲医生。

　　曲医生有些惊讶的接过去，他表情奇怪的看了眼徐婉若：“好容易用次手机，你竟然就只是看看？”

　　在他心里，徐婉若应该是抓紧分秒时间打电话或者发短信才对，可她倒好，什么也不干，就只是看看。

　　“你都替我说了封闭训练，不方便用手机了，我还打个什么劲儿？就这样吧，慢慢就习惯了。”

　　徐婉若一屁股坐到曲医生给自己铺就的被窝上：“要没事，我就在自己的地盘好好休息下。”

　　徐婉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她把被子使劲一撩，从头到脚把自己捂了个严实。

　　曲医生的眉毛皱在了一起，眼角的纹路显得尤其的深。他慢慢把手机放回了兜里，轻轻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眼睛盯着滴液的管子，象是在想事情。

　　徐婉若缩在被窝里，真的睡了一觉，直到有人叫她，她才醒了。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穆嘉的营养液已经打完了，她半坐起身子，身后传来曲医生的声音：“睡好了就出来吃饭吧。”

　　摸摸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徐婉若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她甩甩手准备出去，转身的时候，发现毛衣架上多出了一条彩色的毛巾，因为她上午进洗手间的时候，洗手间里的毛巾和浴巾全是白色的，所以她印象很深刻，现在忽然多了条彩色的毛巾，她有些疑惑。

　　视线再往后，她发现不光是多了条彩色的毛巾，还有彩色的牙杯、彩色的浴巾。
　　难道是给自己的？
　　她手伸出去，又慢慢缩了回来。
　　万一不是，那多尴尬？

　　徐婉若走到临屋吃饭。

　　曲医生扫了眼她挂着水珠的脸颊和双手：“彩色毛巾以及彩色的牙具都是给你准备的，你可以用。”

　　“跟穆总共用一个卫生间，他不会不高兴吧？”徐婉若声音没什么温度的道，“现在的有钱人不都是这样么，洁癖严重，别人动一点儿自己的东西都不行。”

　　“穆总现在视线并未恢复，他的视力只能隐约视物，但看不清楚。这些，你暂时不用担心，等穆总身体好些了，到时再说。”曲医生感觉到徐婉若态度的变化，耐心的解释。

　　徐婉若现在的情绪的确不太好。

　　虽然在努力的接受现实，但这种忽然被人关起来的感觉并不好。她想不明白这种可怕的事情怎么会落到自己头上。

　　徐婉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这个穆总还真是事儿多，活够了不说，眼睛竟然也是不好使的。

　　她没发表任何意见，闷闷的低头吃饭。

　　吃过饭，徐婉若就想回去继续睡觉，曲医生放下筷子喊住了她。
　　“我正好也吃饱了，带你周围转转。”曲医生把吃饭时摘下的花镜重新戴上，指指门的方向，“走吧。”
　　徐婉若走到门口，站在门旁等曲医生出来。

　　曲医生背着双手走出来，徐婉若站到他旁边，两人并行朝前走。
　　“顶楼其他的房间都锁着门，我们可以出入的就是刚才的那两个房间。”
　　徐婉若收住脚步，表情奇怪的看了眼曲医生。既然无处可去，他这是打算带自己在走廊漫步？

　　曲医生见徐婉若不走了，他回过身，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知道无处可去不走了？”他指指走廊的尽头，“那儿不是有几盆绿植么，带你去看看。”

　　徐婉若被老人家整得没脾气了，她用手搓搓脸颊，跟着老人继续走。

　　两人走到绿植跟前，曲医生蹲下身子，用手碰了碰绿植的叶子。

　　“你不要觉得限制了你的人身自由就是一件多么坏的事情。你把这想成一份短期工作就可以了。穆嘉内心受了太多创伤，他觉得死是他唯一的解脱，可他忘了，他若是不在了，整个穆氏会怎么办。我觉得，他只是需要时间来接受现实，并且我相信这个时间不会太久。我活了半辈子，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直觉告诉我，徐小姐是个善良的年轻人，”曲医生站起来，手伸向徐婉若，“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徐婉若低头看了眼曲医生略显苍老的手，轻声问：“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有危险？”她抬头，“如果他活着，会不会让我永远的闭上嘴巴？”

　　穆嘉拥有无数的财富，如果他想，会有很多种办法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愿意让知晓自己秘密的人活着，除非他们是自己人。

　　保镖和曲医生，算来可能是穆嘉的人，可自己呢？跟穆氏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现在外界并不知道穆嘉的状况如此，否则，网络报纸早就掀起了狂风暴雨。

　　从古至今都是这样，知道得秘密越多，往往死得越快。
　　徐婉若担心自己这条小命。
　　能有命进来，不知道有没有命出去。

　　曲医生的手一直伸着，对于徐婉若提出的问题，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的神色，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肃，最后，他郑重其事的说道：“从穆嘉出生起，我便一直是他的私人医生。我能做的，就是替你向高助理求一条退路。等穆嘉清醒的那天，你可以全身而退，继续过你蓝天白云下的生活。”

　　徐婉若眼底有些动容，她慢慢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住了曲医生的右手：“谢谢曲医生。”

　　曲医生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徐婉若的手背：“别担心，会好的。”

　　有了曲医生的保证，徐婉若的心情好了些。

　　回到房间，她在里面将门反锁了，去洗手间洗了个澡，换上了曲医生给她的病号服。
　　她把自己的内衣洗了洗，用衣架撑着挂在洗手间。
　　要是穆嘉的眼睛好使，她可能不敢这么做，可现在知道他的眼睛只能看见雾茫茫的一片，徐婉若觉得方便多了。

　　她顶着一头湿发走出洗手间，脚上趿拉着拖鞋来到穆嘉的床边。

　　穆嘉还是那副端正的睡姿。
　　虽然知道他是在昏睡，可这种几个小时不带动一下的状态，也实属罕见。

　　她站在床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落在穆嘉的额头，然后沿着额头往下，抚过他高挺的鼻尖，最后落至他微抿的唇瓣上。

　　她忽的使力，右手食指使劲按了按穆嘉的唇瓣，嘴里恨恨的说道：“钱多得花不完还想死？你真是招人恨。”

　　要是自己有他这么多的财富，哪里有空寻死觅活的？忙着花钱享受才是正道啊。

　　徐婉若拉过椅子，正里八经的坐到床边，她并不温柔的掀开穆嘉的被子，将他瘦削的右手拽出来，她用自己的右手握住了他的，然后把被子又胡乱的遮了回去。

　　她握着他的右手，非常无聊的晃来晃去。

　　“死有什么好？”徐婉若眼睛看向对面的窗户，窗外是浩瀚的夜空和沉寂的夜色，她喃喃低语，“你有那么多的钱，你不想要的话，可以捐给穷人啊。捐给贫困山区的孩子，让他们可以上学。捐给生了重病的穷人，让他们能够有尊严的活下来。死是最没出息的表现。”

　　晃够了，徐婉若猛的将对方的手甩回床上，她有些气闷的站起来。

　　她用手指摁着太阳穴走向窗前。

　　她倚靠在墙角，表情不屑的“嗤”了声：“什么狗屁穆总，死不成活不了的躺在这里，让人瞧不起。”

　　往常这时候，她可以找部肥皂剧看看，可现在呢？无聊得要死。这高助理也忒小气了，连台电视机都不带给的。

　　十足的软禁。

　　徐婉若在那头无聊的发着牢骚，却没发觉病床上的穆嘉忽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