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捉鬼全场最佳》云泽于一

20、谁是噬心魔 (续)

　　夜间似乎下了场小雨，第二天清晨七点半，久违的太阳从云层中逐渐冒出了一点尖，将清淡苍白的阳光洒向地面。雾从草木间蒸腾而起，丝毫不受阳光的干扰，仍旧固执地寒冷着。
　　“准备好了吗？” 雷惊云仍旧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额前的头发有些长了，被不耐的男人全部梳到了后面扎了个小辫子。仅仅几天的时间，他眉心那道浅浅的纹路就又有了加深的迹象。就跟开了个天眼似的，可见其平时有多喜欢皱眉。

　　“你确定我可以去？” 路昭文还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他拉了拉身上的短袖。

　　“可以。”雷惊云有些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不会有人注意到你的。”

　　“但是——” 路昭文还想再争取一下，见男人又有想皱眉的倾向只好自暴自弃道：“走吧，反正我现在是鬼，要是进不去我就飘过去。”
　　雷惊云静静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昭文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低沉，于是绞尽脑汁又换了个话题道：“会不会有人替戈邪翻案啊？就是在法庭上拿出些你们不知道的证据，然后靠律师辩论，最后像港剧那样绝地反击一次。”
　　说完还比划了一个手势，在男人眼前晃了一下。雷惊云的思考被打断了，他的眼睛跟着那根白皙的手指转了转：“你说什么？”

　　路昭文叹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倒是容易，戈邪虽然作恶多端，但就这个案子来说，真要翻案也不是不可能。” 雷惊云被他的话逗得勾了下唇，但很快又恢复了面无表情，轻声道：“只不过律师能做到的十分有限，关键还是要看.....”
　　他隐约好像说了个人名，路昭文没听清，就见男人一手抓着路昭文的手腕，另一手则在空中画了一道符箓，轻微的爆破声响过之后，符箓顿时化作了无数白线汇集到了地面，在平坦的瓷砖上面纠集到了一起，开启了一道黑洞洞的门。

　　.......
　　鬼司庭专司鬼事，地处人间界、鬼间界与天界的虚无交汇处，从空中看上去就是一个矗立在灰暗天空之下的天平，说是天平也不算太恰当，中间凸起一根长柱远远高于两旁悬空的建筑。还有金光从遥远的天上洒了下来，均匀的洒向天平。
　　这哪里是天平，分明就是阿姆斯特朗炮啊。路昭文在心里感叹了一番，等到走近了看，这种感觉更重了。那天平中间由一把插*入地底的巨剑作为承重柱，两边各自悬浮着两个类似岛屿的场地。
　　小岛并不算大，顶多只有两个足球场的面积，中间完全留空，四周环绕着无数阶梯式的座位，此时已经熙熙攘攘地坐满了观众。
　　雷惊云沉默地带着路昭文坐到了第一排写着特案组牌子的席位上，因为他们从暗门走的，所以并没有被注意到，只除了原本就坐在第一排的一个人。
　　“我出去一下。” 他点起根烟，扫了杨菁一眼，后者立马点点头表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啊，是你！” 路昭文一下就认出来那个同样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人就是前几天救他的人，伸出手：“我叫路昭文，那天得多谢你们。”

　　“久仰大名，不用谢我们，谢队长就行！”那个讨喜相的男生笑嘻嘻地伸手：“我叫杨菁，那个人叫应逸之，今儿没来。”
　　路昭文眼尖，忽然发现杨菁的身体也和他一样是半透明，指了指：“你这是怎么回事？”
　　“鬼司庭只管鬼事，要想进来就必须得先喝药变成魂体......” 杨菁苦了脸：“除了我以外他们都有事，就只能我来了。”
　　“那雷警官怎么不用变？”路昭文回忆了一下，雷惊云的身体可是实实在在的，不是影子也不是魂体。
　　这种问题要怎么回答，杨菁心想你肯定是要我夸你男人，虚伪的脱团狗，边洋溢起浮夸的微笑：“队长已经超神了，自然不用变。”

　　他话音刚落，突然脸色一变，抬手一把堵住了耳朵，眼神示意路昭文：“快！快捂上！”

　　啊？

　　路昭文连忙也跟着抬起手，一声震耳欲聋的敲击声蓦然从巨剑柄上响起，波纹疾速扩散，骤然间几乎快将毫无准备的路昭文打的魂飞魄散，再看场上，已经少了将近一半的鬼魂，它们全都在这道敲击声中化成了虚影。
　　杨菁见势不妙，手心里飞速生起几根枝条，向路昭文半透明的身体里送了几道白光，白光进去如同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影，根本阻止不了他越来越浅淡的身影。

　　余音嗡嗡，一圈圈涟漪样的波纹荡散开来，接连不断地打在路昭文的神魂上，熟悉的剧痛传来。比剧痛更让人惊恐的是，路昭文突然在连绵不断的余音中听到一个极其微小的破碎声，就像是从他的心里发出来的似的，只有一声就没了，大概是错觉吧。

　　敲击声逐渐停歇下来了，剧痛也随之消失。路昭文松了口气，瘫倒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以为结束了的时候，一道如同洪钟的声音紧接着拉长了调子响起：“定罪锤音落，鬼司庭——开庭。”

　　金光随着声音普降到了地面，场上剩余的鬼魂赶紧出来迎接，被金光照到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了起来。
　　路昭文却本能地觉得不妙，那金光让他有些难以活动。

　　一点光团发现了他的存在，立马像子弹一样从原地冲了过来，杨菁的枝条完全挡不住，这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下一刻，一道蓝紫色的电光突然降下击碎了光团，只见雷惊云匆匆赶了过来，一手直接抓住路昭文的领子将他塞到自己的身后，另一手掐了个法诀放了出去。雷光将徘徊在附近的的光点一一打散，男人回头怒道：“为什么不躲！”
　　我倒是想躲，躲得开吗。路昭文翻了个白眼，还没来得及张口，就感觉神魂一阵震颤，可能是他的样子实在有点糟糕，雷惊云的怒火渐渐消减了下去。

　　不会是伤到魂魄了吧？定罪锤针对的是那些想混进来接受天道恩赐的孤魂野鬼，路昭文应该不在其中才对。雷惊云眉头紧皱，将路昭文拉了过去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之后才放下心来，冷冷说道：“算你运气好，逃过一劫。本来魂魄就比一般人虚弱，还敢不躲。下次再这么蠢，别指望我及时救你。”

　　“还有你，”雷惊云矛头一转，沉声道：“杨菁，遇到紧急情况应该做什么，你难道只会抛出你那几根可怜的枝条来攻击敌人保护人质吗？我是这么教你的？”

　　“对不起。” 路昭文和老老实实挨训的杨菁坐在一起，乖的跟小学生似的。

　　“这次暂时算了，开庭了。”雷惊云扫了眼腕表，深深呼出一口气：“噤声。”

　　偌大的场上一片安静，地面裂开，升起一个极高的长席。几个穿着长袍的人簇拥着一只独角兽坐上了首席。另外又有两个人抬着个巨大的透明罐子上了场，将其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席前。里面装着戈邪浅灰色的魂体，正颓然地靠在罐壁上，显然被消磨完了精力。

　　路昭文瞟了一眼男人，他金黄色的眼睛在灰色的天空下亮的吓人，直直地盯着首席，半天都不见眨一下。

　　这里是代表鬼间界最公平正义的地方，空气中都是天道的气息，雷惊云不禁有些烦躁地松了松领带，电光不受控制地外泄，在全身上下流转了一圈。

　　“喂，你怎么了啊？” 路昭文差点被电打到，他伸手在雷惊云眼前晃了一下：“做什么。”
　　“别说话，”雷惊云下颌绷得紧紧的，放在腿上的手掌早已攥成了拳头，眉骨的阴影遮住了眼中明亮的光，显得十分暴戾冷淡：“看。”

　　路昭文朝他看得方向望过去，一个魁梧健壮的男人走了出来，透明罐子旁边升起来一道席位，他就在那里落座了。

　　“......”雷惊云脸色十分难看，“戈邪可能真的要翻案了。”

　　“为什么？” 路昭文怔了一下，倒吸一口冷气：“我刚才就随便说说的啊！”

　　“那是只狴犴，” 雷惊云扬着下巴点了点在戈邪身边落座的男人，轻声道：“鬼司庭的副庭议长，也是个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讼棍。他亲自下场，这一次戈邪肯定重判不了。”

　　“狴犴？”龙生九子的典故路昭文还是知道的，可狴犴不是象征公平正义吗，怎么会......
　　“裴舒逢已经疯了，为了保岑越出来翻案，他什么都能做。”雷惊云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十分奇怪，不像是在幸灾乐祸，也不像是一味的同情。
　　路昭文的目光从他淡漠的眼睛划到了微微抿起的唇角，虽然不知道雷惊云说的是谁，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却只是单纯的开始觉得——雷惊云在羡慕。这种向往的神色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被雷惊云冷嘲热讽的笑容掩盖住了，可是只是一瞬间也足够路昭文深思。

　　他在羡慕什么？

　　羡慕那只名叫裴舒逢的狴犴还有个人等着他去挽救吗？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脑海，路昭文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抓到了点什么，可是还来不及细想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长空。

　　“戈邪！你不得好死！”

　　受害者们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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