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千年》童梦同

14、卖花姑娘

　　红花在母亲和她长谈后的第二天，就把所有的盆景都让伙计搬走，一天之内，全卖光了。曲老板虽然高兴，但是他跟女儿说，“咱家不缺钱，你不用太辛苦的。”

　　“没事儿。我就喜欢摆弄这些，客人们喜欢，我就高兴。”红花已经跟没事儿人似的了。曲老板对女儿说，“红花，你要是有喜欢的人，就跟父母说。只要门当户对，家风清正就好。”

　　父亲特意强调“门当户对”，红花就明白了，定是母亲说了什么，“爹，你和娘亲最近都怎么了？养不起女儿了吗？要把女儿赶出家门吗？”

　　“什么话！老爹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孩子，怎么舍得让你走？只不过爹娘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女儿，就耽误了你！不说别的，你不成亲，就没有孩子，将来谁给你养老？”

　　“我给姐姐养老！”放学归来的曲睿在门口叫唤。

　　“去！别瞎说！女大当嫁，人之常情！你还能留姐姐一辈子？就算你愿意，你将来的老婆愿意吗？你儿子愿意吗？”

　　“他们敢对姐姐不好，把他们都撵出去！”小弟把手一扬，豪迈得很。

　　红花哈哈笑，“弟啊，你对姐姐真好！不过，用不着你多想。姐姐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你现在是能养活自己，老了走不动的时候呢？”曲老板还是没有放下劝女儿嫁人的心。可是红花说，“我就不信弟弟不管我！”

　　曲睿也拍胸-脯作保，“我照顾姐姐，姐姐把我养大，我给姐姐养老！”

　　曲老板翻个白眼，对这拖后腿的儿子无话可说。

　　秋家书房里。

　　秋叶正在复习四书五经，为了准备科考，他已经连日没有出门了。一位友人抱着自己一个白瓷花盆来找他。

　　一进门，秋叶就看见了他抱着的盆景，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子君，你这盆景哪里得来的，真不错，很有意境。”

　　吕子房得意了，把花盘放在书桌上，“幸好我下手快，要不，还得不找呢。这是曲家花铺的新品。对了，我在花铺里看见了你的画，那牡丹图画得真好。听说，你得了一盆‘玉楼春’，让我也瞧瞧。”

　　“是给家父买的，后来家父送人了。”想起被父亲送走的白牡丹，秋叶还在遗憾。

　　“那真可惜，牡丹花期过了。想看白牡丹，只有等明年了。”

　　秋叶仔细端详盆景，浅浅的白色瓷盆，里面填了黑色的土，覆盖着一层绿色苔藓，一座太湖石的小假山，上面有棵精巧的文竹。苔藓上有个瓷器烧制的黄牛，上面坐个吹笛的牧童。

　　“很有意趣，做这盆景的人心思真巧。”秋叶想，这样的东西十有八九是红花做的。

　　友人炫耀完毕，抱着盆景得意地走了。秋叶带着文墨出门，“走，买花去。”

　　“买什么花啊。公子院子里的花都不开花，还买花。”文墨嘟囔着，但还是跟紧了公子。

　　只是，这一次，秋叶来到曲家花铺，却没能见到红花。

　　他要买盆景，伙计说没有了，卖完了。他问“你家小姐可否请出一见。”伙计说，“小姐不在家，陪我们老板娘出去看大夫了。”

　　秋叶想订一盆文竹盆景，伙计为难地说，“这个盆景，是我家小姐做的。可是老爷怕小姐辛苦，就不让做了。”

　　花没买到，人没见着，秋叶很有些扫兴地回了府里。文墨给公子递上茶水，跟他说，“公子，曲家娘子身体不好，自打生了儿子就常常生病，体弱，没办法。”

　　“体弱？”

　　“是啊。”文墨补充说，“邻居们都说，曲睿跟他姐姐养大的差不多。这些年，照顾母亲、养着弟弟、帮着家里的生意，都是曲小姐。人都说曲小姐能干呢！想娶她的人家不少，可是他们家离不得她。她自己也说了不嫁人……”

　　“嗯哼！”秋叶如今听不得有人想娶红花这话，只要想想红花被另外一个男子娶回家去，抱在怀里，他的心，就像针扎一样。

　　“人说她能干，却没看见她的辛苦。小小年纪，就要帮着养家。为了家人，不肯嫁人。红花，原来这样辛苦啊。文墨，帮我个忙，把箱子里的高丽参送过去给曲小姐的母亲。就说，多谢曲老板前些日子送给我家珍贵的牡丹。这是回礼。”

　　文墨呆了，“公子，这是老爷给你补身子的。怕你辛苦读书精力不济，才送来的。”

　　“我不说，你不说，谁知道？”秋叶看文墨不挪窝，就板起脸，“你听不听话，你不听我的话，就走吧。不听话的书童，要来何用？”

　　文墨看公子难得的黑脸，知道这一趟非走不可了，他只好心里念佛，希望老爷不要发现。不过文墨没想到，送礼也有送不出去的时候。

　　曲家娘子一听说是秋公子送来的高丽参，立刻婉拒了，“我常年体虚，所谓虚不受补，这人参，怕是我用不了的。”

　　文墨解释，“这是高丽参，是温补之物，不会上火的，您放心好了。公子说了，您家的牡丹精贵，是珍品，不好白要。所以，这是回礼。”

　　红花走过来说，“文墨，你还是回去吧，我母亲不会收的，太贵重了。至于先前的牡丹，是谢你家公子作诗为‘玉楼春’扬名，是谢礼，他不欠我家的。”

　　文墨还要说什么，红花转身回房捧了一盆文竹盆景出来，“我本来不打算再做盆景了，这一盆，原是给我自己留着看的，现在你拿去，送与您家吧。今日虽不能收你家公子的厚礼，但是，心意我们还是要领的，这小小盆景，不足挂齿，算是谢过秋公子的好意。”

　　文墨礼物没有送出去，倒是还带回一个盆景来。秋叶看文墨为难的样子就知道礼物没送出去，他因此更加敬重红花和她的家人。

　　至于盆景，秋叶郑重地放在案头，用手摸了摸假山、苔藓，想到这每一寸装饰，都是经了红花的手，他心里充满了暖意。

　　红花心里有我，他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