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奴》侑雪

32、第 32 章

　　和易牧的同居比想象中更早，但楚子琴却没感觉有什么抵抗情绪。

　　这个人软硬不吃，反倒是她，这么长时间下来，只觉得被吃得死死的了。

　　明明一开始只是想着先相处一下下的！

　　楚子琴洗了澡，坐在沙发上和易牧的猫玩耍，眼中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羞涩。

　　虽然在冲绳时，他们也曾一起住在一张床上过，但此刻换成了对方的家，却让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太糟糕了，她到底在想什么……

　　易牧还没洗漱，正帮她整理行李箱，一会儿窜出来给她一瓶牛奶，一会儿又暗搓搓地问她这件衣服放在哪里之类的。

　　“锵锵——！”

　　他又突然从沙发后冒出头来，吓得楚子琴差点没回手给他一拳。

　　“媳妇你看！这是我之前买的情侣牙具！因为等着你来，一直没拆封呢！”易牧像是感觉不到她的紧张，一脸开心地炫耀着自己囤积的战利品，“还有这个！情侣拖鞋！”

　　他一样接一样地掏出那些“情侣用品”，挨个介绍着，“这个是上个月买的情侣玩偶！我专门找人定制的！是我们两个的脸哦！像不像！”

　　“还有这个，这个是……”

　　再让他说下去，真的要没完没了了。

　　楚子琴无奈地拎起猫的后颈，用它的肉垫戳在易牧的唇上，道：“好了，我知道了。”

　　摆在那里，她当然会用的。又不是看不出那是成对的，这种事情让她心知肚明不就好了！

　　易牧果然噤声了。

　　他扒开那只狸花猫，忸怩了一会，才试探道：“媳妇，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也对，那些东西我都买回来很久了，要不我再重新买给你吧！我的媳妇当然要用最新款才行！”

　　说到最后，他俨然又恢复了神气，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楚子琴噎了一下，摇了摇头。

　　唉，算了，随他去吧。

　　那只狸花猫被易牧扒到地上，翻滚了两圈后舔舔爪子，又重新绕回沙发上趴好。

　　这栋房子之前只有易牧一个人住，几乎没有什么生活痕迹。虽然听他说前段时间添了不少摆件，但看上去还是有些空旷。

　　只有他的卧室，和被改造成猫房的次卧，看起来还好一些。

　　“说起来……”她突然出声，叫住了捧着一大堆东西要上楼的易牧，“你的猫叫什么啊？”

　　易牧的脚步顿了顿。

　　他扭过头来，仔细地看了看她的脸色，微笑道：“它叫阿葵呀。”

　　说完，便上楼了。

　　“阿葵？”楚子琴抱着猫，有些怔忡，“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呢……”

　　而且，刚才易牧的那个眼神……

　　小猫阿葵舔了舔她的手指，刺麻的感觉让楚子琴回过神来。

　　“抱歉，忽略你了。”她轻点它的鼻头，将思绪压在心底，笑道。

　　有机会再问吧。

　　一人一猫又玩耍了一阵，生物钟很准时的楚子琴便困意上涌了。

　　易牧在楼上不知道倒腾什么东西，时不时发出声音，却一直没有下楼。楚子琴不太想打扰到他，就倚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

　　可谁知，这一觉却做了个梦。

　　*

　　——有谁在哭吗？

　　她睁开眼，四处打量。

　　这是个风景很美的小树林。地上有成片的野花和掉落的橡果松塔，微风摇曳时，树叶跟着沙啦啦地响，伴着鸟虫的声音，令人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她看了看自己，短小的四肢、一身看不出性别的服饰，她又摸了摸头发——也是短的。

　　膝上摊着本书，她低头看去，却看不清纸张上的内容，随意地翻了两页后，便将它放在了一边。

　　……有谁在哭。

　　她顺着树林，向更深处走去。

　　那声音不大，却像是幼兽哀鸣般，源源不绝地传来，听着都让人揪心。

　　究竟是谁呢？

　　她这样想着，穿过片片花丛。带着露珠的花朵亲吻过她的小腿，随即化为长长的藤蔓，缠绕着她，阻止她的前行。

　　她没有察觉到这场面是诡异的，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执着，努力地挣扎开藤蔓，又向着声源走去。

　　一路上的所有物质都是扭曲怪诞的，它们将她包围住，用尽一切办法拖住她的步伐，而她则努力地和那些东西做斗争。

　　等到看到哭声的来源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有些破破烂烂地，沾满了灰尘。

　　她没有在意自己，而是看向了树下抱膝而坐，将脸都埋在臂弯里的小少年。他的身上同样不堪，甚至比起自己还要更脏更乱一些，破开的衣物下横杂着一些伤口，正在低声哭泣着，没有发现有人接近。

　　她故意制造出声响，缓缓靠近，“你还好吗？”

　　那个小少年的哭声一顿。

　　她便向他伸出手去，“你家在哪？有没有家人的电话？我送你回去？”

　　“不要你管！！”小少年哭着大吼，嗓子都破了音。

　　“……”

　　她站在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也不再提起送他回家，而是坐在了他靠着的树的另一侧。

　　远远看去，若是没有树的话，他们便是背靠背地坐着。

　　“你叫什么？”没过多久，她又开始说话，声音不是很细腻，但带着满满的温柔，“我叫子琴，就住在山腰上那个大宅子里哦！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玩……啊，不过我哥哥有点吓人，你不要怕他呀！”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自己的事，从去年大比拿了第二，到近几天因为不爱训练而被罚跑，再到喜欢的书和未来的梦想，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夕阳染红漫山遍野。

　　“所以，你叫什么呀？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最后，她端着编好的花环，转头看向树的另一侧，问。

　　树对面的小少年已经不见了。

　　真可惜呀，她还想送给他呢。

　　后来，她又去树林里看书。她不喜欢武术，也不喜欢穿厚重深沉的男性衣服，她更喜欢琴棋书画和可爱的小裙子这些女孩子的事情。但父母总是教育她不能没落了这么多年的遗传，她也只好乖乖听话。

　　她将这些事情通通说给树下躲着的少年，他不是每天都来，但是每次来的时候，身上必定带着伤。他从来不会主动说话，但也不会拒绝听她说话，两人就这样时不时地聊天，算是半个朋友。

　　少年听了很久她的故事，但第一次和她主动搭话，却不是自我介绍。

　　他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沙哑，一听就是又哭过了：“子琴……你，能不能教我武术？”

　　他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叫做子琴。但是直接这么亲密的称呼，又让他感到害羞。

　　他站了起来，主动地绕过了树，站在她面前，眼眶红红地重复：“你能不能教我武术？”

　　她愣了一下。

　　“我……”她想起家训里说过的，不能将内流武术外传，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若是她此刻不答应，说不定以后就再也没法和他交朋友了。

　　她想要一个真心的朋友，而不是那些只知道攀比的小武术家。

　　“我能呀！”她还是应了下来。

　　她也站起来，将这些日子里，每天都会编制一份的花环戴在他头上，然后冲他笑。

　　“……”小少年摸了摸头顶粗制滥造的花冠，沉默良久，“真丑。”

　　“诶！？”

　　但是望着她有些不敢置信又委屈的表情，小少年又笑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笑，眼眶上的泪痕还没消尽，看着像是只兔子。

　　他终于也自我介绍道：“我叫小牧。”

　　这已经是他外向的极限。

　　但她还不满足，一个劲儿地追问。

　　“小木？哪个木？山有木兮木有枝的木吗？还是又岂在朝朝暮暮的暮？”

　　“你说话呀~我都把名字告诉你了！”

　　“小木！小木头！不准跑！！”

　　他又跑了。

　　然后，再后来……

　　什么来着。

　　梦开始不清晰了，总觉得前面是一团迷雾。

　　还有……很热？很冷？

　　“小二！！快跑！！”

　　“阿琴！！”

　　还有四面八方，不给人喘息机会的压力。

　　她痛苦地皱着眉，极力想要逃脱，却躲不开身上压下的东西。

　　楚子琴倏地睁开了眼。

　　“呜哇！！”易牧被她吓了一跳，手中毯子脱手，一下蒙住了她的脸。

　　“……”

　　楚子琴翻身坐起，扯开身上的毛毯。

　　见她醒来，易牧关心道：“媳妇，你还好吗？”

　　好像做噩梦了的样子，要不要点个香薰蜡烛什么的，养养神？

　　她想要将那怪异的梦倾诉出来，却刚一张口，就发现自己记不清了。

　　楚子琴揉了揉太阳穴，“没事，就是刚才做了个梦。”

　　狸花猫阿葵早就不在她的怀里，空调的低温和暖炉的高温让她恍惚，好像记得梦中有过这一段冷热交替。

　　易牧见她不说，也不再多问，一把公主抱起了楚子琴。

　　“诶？你干什么？”

　　她一惊，下意识扶住了易牧的肩，他露出得逞的笑来：“抱媳妇，睡觉觉！”

　　他踩着刚刚跟她炫耀过的情侣拖鞋，哒哒哒地跑上了楼，将她的呼喊悉数屏蔽。

　　“没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就在老公怀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