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医香》厘李

16、没救

　　鹏程院，侍卫守在门口，下人来往都尽可能放轻脚步，以免打扰到正在处理政事的赵亦衡。

　　“王爷，王爷！”

　　赵亦衡坐在书房里，正在跟周成周义两兄弟商量后面的差事，就听到外面传来张兴着急的叫喊声。

　　“怎么回事？”赵亦衡停下话头，皱着眉头朝周成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他出去看一下。

　　周成点了一下头，起身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出两步，房门砰地一声被张兴撞开了。

　　“王爷，叶翔回来了。”张兴跑进屋里，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就急急忙忙地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快要死了。”

　　“他人呢？”赵亦衡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只见身影一闪，人已经绕过案桌走了出来，几步走到张兴的面前，脸色冷得吓人。

　　张兴飞快道：“在外面。”

　　话音刚落地，赵亦衡已经从张兴身边擦肩而过，快步往书房门口走了，身后三人见状，忙也跟了上去。

　　几步垮出书房门，赵亦衡动作飞快地往院子外面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李盛和沈管家带着五六个下人正用木板把受伤的叶翔往鹏程院抬。

　　赵亦衡眸光一暗，快步走上前去，到了近前，一把握住叶翔满是鲜血的手，“叶翔，你怎么样？”

　　满身是血的叶翔勉强睁开眼睛，迷糊的视线对上赵亦衡的脸，认出他是谁之后，张开干裂的双唇道：“王爷，信……”

　　他颤抖着手从胸前的衣服里摸出一封带血的信，朝着赵亦衡手上送过去。

　　赵亦衡一把握住他颤抖的手，大声喊道：“来人，拿我的牌子快去叫御医！”

　　“是。”周义答应一声，飞快地去了。

　　叶翔听到赵亦衡的话，嘴角边露出一抹欣慰的笑，“王爷，来不及了，肚子破了，肠子都露出来了……”

　　“来得及！我说来得及！”赵亦衡低吼，“叶翔，你给我听着，本王命令你给我撑着，如果你敢放弃，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叶翔笑着道：“我用腰带把肚子缠起来，一口气都不敢停，赶了两天两夜的路，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王爷，能把信送到王爷手上，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你给我撑着，御医马上就来，你会没事的，你要相信我！”赵亦衡紧紧握住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手指节都泛起了青白色，英俊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俊逸风采，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痛惜。他不想再失去一个可靠的兄弟了。

　　“王爷，我撑不下去了，咳，咳咳……”叶翔一开口就咳嗽起来，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赵亦衡手指抚过他嘴角的血，目光深深地盯着他的脸，强势而不容反驳地命令道：“叶翔，你必须撑下去，给我撑着，等御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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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周义终于把擅长刀伤的黄御医给找来了，拉着他就进了厢房，直接把人拖到床边，指着床上的叶翔大声道：“赶紧给他治伤，快一点儿。”

　　黄御医忙放下药箱，上前查看叶翔的伤势，当看到叶翔的肚子裂开，露出花花绿绿的肠子，吓得脸色都变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肚子都开了，肠子都出来了，没有救了，已经没有救了。”

　　“你说谁没有救了？”周义一把抓住黄御医的衣裳，目眦欲裂地怒吼道：“他还活着，他还有救，你赶紧救人啊！”

　　黄御医虽然害怕愤怒的周义，但是叶翔肚子都开了，肠子都露出来了，是真的没有救了，他只是个大夫，又不是神仙，没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无力地摇了摇头道：“真的没，没有救了，他是真的没有救了。”

　　“他还活着，还活着。”周义气愤地叫道，拉着黄御医去看躺在床上的叶翔，“你看啊，他还活着的，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救救他啊！”

　　黄御医被周义大力抓着也很无奈，身材魁梧的汉子跟个无理取闹的孩子似的，双目赤红地对着他又吼又叫，可他对这么严重的伤也无能为力，叹息一声道：“已经太晚了，伤得太重了，我实在无能为力。”

　　“他还活着的，活着的啊，你不是号称外伤圣手吗？怎么就不能救了？你就这么铁石心肠不肯救？你是不是不肯救？信不信我打死你？”周义对着黄御医举起了拳头，赤红着一双眼睛，凶恶得随时会把拳头砸在黄御医的脸上，想以此逼着黄御医给叶翔治伤，他实在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跟自己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就这么没了。

　　“周义，住手！”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赵亦衡开口道：“不得对黄御医无礼。”

　　“王爷……”周义转头向赵亦衡看了过去，目光中充满了乞求。

　　“放了黄御医，不要为难他。”赵亦衡淡淡地说道，对他摇了摇头。

　　眼见着赵亦衡都放弃了，周义难过地吸了一下鼻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默默地放开了抓住黄御医的手，无力地放下紧握的拳头，肩头也跟着耷拉了下去，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生气。

　　黄御医提起放在桌子上的药箱，上前向赵亦衡告辞，“王爷，恕在下无能，先告辞了。”

　　赵亦衡看他一眼，眼神晦暗不明，对他摆了摆手，放他走了。

　　屋里安静下来，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叶翔！”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喊声，惊动了屋里的所有人，只见江海扶着一个下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因为腹部的伤势，他弯着腰，佝偻着背，走得不是很快，但明显精神不错，看他此时的样子，很难想象前几日他也是肚子被人划了一条大口子，差点儿就没命了。

　　“王爷，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救叶翔。”见到江海的那一刹那，周义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纤细的身影，笑盈盈的模样，却又医术精湛，用的是他们见都没有见过的法子，能够把人的肚子缝起来，能把人治好。

　　在周义想到宋静妍的时候，赵亦衡也同样想到了，他点了点头，对周义道：“去叫沈管家，让他去把宋姑娘请来。”

　　“是。”周义答应一声，飞快地跑了出去。

　　此时沈管家就在院子里候着，周义跑出去，一眼看到沈管家，快步上前，拉住他就问：“沈管家，宋姑娘在哪里？”

　　“哪个宋姑娘？”沈管家一时有点儿懵，没想起周义说的是谁。

　　周义对沈管家的这个反应气急了，吼道：“还有哪个宋姑娘？当然是前日跟着王爷回府的那个宋姑娘啊！”

　　“哦，哦，你说的是她啊！”沈管家终于想起来了，“我让小林子把她带去交给夏嬷嬷了。”

　　“你把她带去交给夏嬷嬷做什么？”周义瞪着沈管家道。

　　沈管家忙道：“夏嬷嬷负责管府里的丫鬟……”

　　“她不是王府的丫鬟，她是王爷的客人！”周义抓住沈管家更用力了，几乎要把沈管家的胳膊捏碎，气得浑身发抖，“你还不赶快去把她请过来，她是大夫，她有能救叶翔的办法！”

　　沈管家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他把王爷的客人当成了普通的丫鬟，还把人随随便便地就交给了夏嬷嬷，实际上人家根本不是丫鬟，人家是可以治病救人的大夫。

　　“我，我马上就去请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沈管家也不敢耽搁，说着就急急忙忙地往后院跑了，恨不得自己背上能长出一双翅膀来，一下子就飞到后院去。

　　周义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他的腿脚快，嫌弃沈管家跑得太慢，干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往后院奔，根本不给沈管家喘气的机会。

　　王府占地颇广，周义拉着沈管家一路飞奔，竟也很快就到了后院，找到了夏嬷嬷日常办差的屋子。

　　“夏嬷嬷。”一到门口，周义就扬声喊了一声。

　　夏嬷嬷正在屋子里跟丫鬟安排事情，听得喊声，觉得声音有些熟悉，便停下说话，扬声问了一句，“谁啊？”

　　“是我。”周义拉着沈管家很快出现在门口。

　　夏嬷嬷定睛一看，认出周义是王爷的贴身侍卫，又见他拉着沈管家过来，心电飞快一转，忙脸上露出笑容，快步迎上前去，“周侍卫和沈管家怎么有空过来了？”

　　“宋姑娘人呢？”周义才没空跟她闲扯，直接问道。

　　周义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夏嬷嬷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道：“哪个宋姑娘？”

　　反应竟是跟沈管家一模一样。

　　“夏嬷嬷，送到你这里的人你怎么会不知道？”周义眼见着就要发飙了。

　　“就是前日我让小林子带过来的那个姑娘，宋姑娘。”趁着周义没发飙之前，沈管家连忙道。

　　夏嬷嬷想了一下，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影，清瘦的巴掌脸，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衣裳洗得发白，袖口都磨损了，一看就是个穷人家的孩子。

　　“你说的是那个阿妍啊！”夏嬷嬷想起来了，笑着道：“我安排她跟阿彩和阿珠一起干活了。”

　　沈管家一听，顿觉得事情更糟糕了，手指着夏嬷嬷，说话的声音都有点颤抖，“你看你干的好事，你怎么能让她去干活？你这蠢货，她不是王府的丫鬟，她是王爷的客人，你还不快去把她请过来！”

　　“什，什么？”夏嬷嬷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