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夺爱》一昧相思

29、Chapter 29 没结果的花

　　没有结果的花，纵使曾经热烈的开放过，却仍旧留不下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景曜已经离开了季家大宅，他没能如愿所偿地带走林薇。
　　他驻足在季家大宅门前，回首望着这座沉浸在雾色中的宅子。隐藏在阴霾中若有似无的它，仿佛一只吞噬万物的野兽，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也注视着林薇。这样未知的恐惧让景曜有些背脊发凉，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这样的危险感觉，他下意识地得想将林薇在即将到来的黑洞前带走，远远地离开。但他也十分清楚，林薇是一个多么倔强的人。
　　如果可以，当年的他就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她跟着季隽彦离开伦敦。季隽彦是林薇心里的魔，是她最深的执念，而她却不知道她自己也是景曜最深的执念。她那样偏执的傻姑娘，即使撞得头破血流也从不肯回头。
　　景曜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自己藏进帽子与口罩里。虽然季家大宅前的媒体记者已经散去不少，但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还是特别的留意了。他上山的时候是打的车，现在也没有打算叫车，自己仿佛一个路人般悠闲地散步下山。偶尔有山风拂面而来，带着冰冰凉凉的水意，让人的脑子也一瞬间的清醒。
　　林薇握着手机抱着双膝，遥望着窗外清冷的景色。假如是其他的事情被发现，也许她能坚强地撑过去，偏偏被提及的都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过往。哪怕是在伦敦的那些日子，她也不会觉得这样的难受。她只能无力地抱住自己，堵着自己的耳朵，不去听不去想，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仿佛这样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的。
　　然而景曜的到来，让她自欺欺人的那层薄薄的外壳被打碎，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些事情。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得突然，又十分合理，并且一环连着一环，思虑得非常缜密。接踵而至让她短时间内忘记了思考，丧失了反抗的能力，导致自己被陷在里面。不对，放眼A市有这样能力的人屈指可数，她自问也不曾得罪这些人，不可能不顾忌季家就对她痛下杀手。季家？难道幕后布局的那个人真实的目的是季家？
　　林薇自嘲地笑了笑，像她这样一个小小的存在哪里值得那些人谋划这一切，但如果是针对季家那又不一样了。这几年被季隽彦执掌的季氏集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崛起，怕早就成为了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吧。借由她季家大少奶奶的身份抹黑季家，进而将季氏集团拉下水，这才是那人大动干戈的原因吧。要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那么她就应该及时地联系上季隽彦，警示他。
　　可……
　　她将手机越握越紧。那些曾经的过往浮现在脑海中，林薇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再次鼓起勇气打出那个无比熟悉的号码。事情发生到现在，他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躲着她不肯回家。她能联系上他的唯一途径，就是打出这个电话。然而她也真真切切地记得，他是有多厌恶她打出的电话。
　　手心里握出了汗水，她还是没能下定最后的决心。她，其实害怕看见他厌恶的眼神，讨厌的口吻，害怕这样的画面将她的希望一点点埋藏。那是她已经为数不多的希望了。
　　季隽彦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抱膝坐在地上的女人，她的目光不知落在窗外的哪个地方，带来满身的孤寂。她的头发自然地垂落在身边，随着偶尔的风轻轻柔柔地拂过。从他的心间拂过，酥酥痒痒的。
　　他略有些烦躁地拉了拉领带，试图将这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压制下去。他甚至刻意用极其冷漠的口吻打破了屋内的清净：“你在做什么？”
　　像是被惊动的小兔子一样，林薇有过一刹那的惊慌，但很快在他冷漠的眼神中缓缓起身。她在沙发上重新端正地坐好，回过头朝他一如既往淡淡的微笑着。“有些事正好要和你说。”
　　刚刚出现的那幕像是流沙般，风一过连痕迹都不曾有。季隽彦看着女人冷静的双眼，她可能不知道就在刚才他差点想给孤寂的她一个拥抱，告诉她永远都不要害怕，无论如何他都会在她的身后。然而她的面具戴得太快，让他所有的悸动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他们之间的结局是一早就预订好的，就算是季隽彦现在想要改变也已经太晚了。白晓筠还在等着他，而如果她知道自己只是他找来的一颗棋子恐怕也不会再原谅他。所以，怪只能怪他们相遇得太晚，晚到她已成为了他棋盘里的棋子后才相识。
　　“什么事？”季隽彦依旧眼神冰冷，他随手拿起散落在矮几上的杂志一边翻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林薇收起满心的情绪，将心里的话整理了一遍才娓娓道来：“最近的这些事，应该不只是针对我而来的。”
　　这是想要推脱的意思？季隽彦挑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倒想看看林薇究竟能将事情的真相猜中多少？还是想推脱掉属于自己的责任，毕竟他们的婚姻合约里不包括林薇被曝出身世丑闻。
　　林薇顿了顿，目光落在自己的正前方。“我在A市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也不存在和谁起了争执，可以让他大费周章地将我的过去全部都翻出来。唯一能让人有兴趣的大概是我季家大少奶奶的头衔，他们攻击不了别人，只好从我的身上下手，或者说我只是第一个受害者。”
　　“哦？”季隽彦倒没想到她会朝这个方向去思考整件事，将手上的杂志放到一旁，侧过头看向她低着的头。
　　“我觉得幕后之人的目的在于季氏，我只是他开始实施整盘计划的前奏。”林薇自嘲地笑了笑，音量渐小：“毕竟我这样的人并不值得他们动手。”
　　季隽彦没有出声，看向她的他有些出神。他知道林薇是个聪明的女人，却没想到她竟然聪明到几乎将事情猜对了七八。他不禁想，如果早些年能遇见她，说不定她会成为他优秀的助手。她似乎，总能猜中他的心思，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
　　哪里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心灵契合，不过是因为她一直看着他，所以了解他才能猜到他的一些心思而已。
　　房间内沉寂着，长久地没有人说话，气氛又开始有些尴尬。林薇摇摇头，面对她的他似乎总是没什么话说。
　　“我……”
　　“知道了。”季隽彦打断了她即将说出的话，故作淡定地回应着。
　　林薇轻笑着摇摇头，又想起了什么般，对季隽彦说：“还有件事。”她说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眼神悄悄地观察着季隽彦的神情，仿佛要说出一件很不得了的事情。
　　“今天景曜来看我了，正好碰见妈。”林薇停顿了下，见季隽彦并没有因为景曜的出现而产生情绪波动才接着往下说：“妈误会我和景曜的关系，要我和你离婚。”
　　她和季隽彦的合约婚姻还没有到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定下这样的合约，但那是她唯一可以光明正大站在他身边的筹码。她还不想离开他，她还没有告诉他，他的婉妍妹妹一直都在他身边。
　　季隽彦倒是没有想到杜月清会向林薇提出这样的要求，不过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毕竟他的母亲一直以没落的豪门自居，不可能承认像林薇这样出身的儿媳。她提出离婚的要求，在季隽彦的意料之中却又没想到她会如此地迫不及待。林薇不堪的身世才曝光一两天，她就等不及要和林薇划清界线。
　　“我知道我不应该让景曜上门，但是……”林薇忽然有些说不下去，那时候的她是那样的孤独无助，她没有奢望过任何一个人会对她伸出温暖的手，但她也无法拒绝那时出现的景曜。“总之，这件事是我的错。”
　　季隽彦望着她，他知道她和景曜的关系不一般，却也没想到景曜会专程到季家来探望她。他相信她和景曜之间的关系是清白的，但她对景曜的小心维护让他心里一阵发堵难受。
　　“季先生，这次给您添麻烦了。”
　　季隽彦猛然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乖巧微笑的女人。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戳中了，以往的她都是想尽办法朝他贴过来的，而现在她竟然和他避嫌避程这样？“季先生？”是因为景曜回来了吗？
　　“知道惹了麻烦就好。”季隽彦烦闷地站起身，没有再看过林薇一眼，转身朝房门走去。
　　门被故意关得很响，像个小孩子在发脾气般。林薇无奈地笑了笑，她确实给季先生惹了个大麻烦，应该会花费季隽彦很多的精力与金钱。但她也放下心，季隽彦并没有同意杜月清的要求，和她离婚。她就知道，季先生是一个守信的商人。
　　眼泪就那么从笑着的脸上滑落下来，落在嘴角处，带着苦涩的味道。
　　季隽彦没有发现，但从他坐下来的那一刻林薇就发现了。一向戴在他手指上的戒指不见了，他们的“结婚戒指”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手指上空空如也，她却笑着说起其他的话题，问也不敢多问一句。她怕她一问，他就会面无表情地说出真相，“戒指被他取下来了，这场婚姻他也想结束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让窗外的光亮透过自己的指尖，小小的又绚烂的光芒亮在她的手指间。
　　她和季隽彦没有婚礼，季隽彦也没有给她准备过婚戒。她手上的这枚婚戒是她自己在回国的机场里买的。那时的她还满怀希望，憧憬着回到季隽彦身边的美好生活。她跟在他的身后，他的步伐很大又走得很快，她几乎是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即便如此，她还是很高兴，跟在他的背后傻乎乎地笑着，没有看见旁边情侣或夫妻都是手牵手亲昵地走在一起。
　　飞机晚点了，季隽彦坐在VIP室内处理公事。她陪他坐着，有些无聊地打起了瞌睡。身侧的男人沉默地用一张卡敲了敲她的脑袋，指着玻璃门外琳琅满目的商店。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是当年那个被季隽彦宠爱着的小公主，哪怕现在的他和小时候的他判若两人。她以为他只是很贴心地怕她闷了，让她去买自己喜欢的东西。直到后来，她收到季隽彦递过来的信封，她才痛彻心扉地明白，他不过是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万事都可以用金钱打发。
　　那时的她分明已经见识过太多油腔滑调的男人，却沉迷在自己编织的美梦里。她是那么高兴地拿着他给的卡去往每一家店铺里，没有看见背后季隽彦冷漠嘲讽的眼神。
　　她开心地买着东西，手上大包小包地拎着，然后在一家珠宝店停下了脚步。店铺的玻璃橱窗内正陈列着一对设计别致的婚戒，她望着自己空空的手指间，开心地走进了店铺。
　　说是婚戒，其实是对戒。这家店不过是机场分店，林薇看上的对戒是因为在市区滞销才转到机场店的。它虽然款式新颖设计独特，但确实用的大量碎钻，不易收藏却又价格昂贵，问的人多买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但林薇却是喜欢的，她知道季隽彦行事低调，这样的碎钻其实更符合他的风格。林薇在店员的迷惑不解中，兴高采烈地买下了这对对戒。
　　回到VIP室时，季隽彦还在忙着看电脑。林薇悄悄地靠到他的身侧，将对戒中的男款套在他的手指上。
　　季隽彦似乎不曾发现一般，将手抽了回去，继续忙着和电脑那边的下属沟通着工作。
　　林薇满足地笑着，透着室内的灯光看着自己手指上的另外一枚对戒。她得意地在心里对自己说，新婚快乐，季太太。
　　她是那么欢喜，那么珍惜这枚对戒。她也曾经以为纵使季隽彦对她万般讨厌，但她给他带上的对戒他始终没有取下来。在媒体的面前，在众人的面前，他都将它好好地戴着。她悄悄地，骄傲地借由它宣誓着，季隽彦是她的人，季太太。
　　现在的事实却告诉她，她始终不是他所珍惜的，无论是人还是物。
　　她轻轻地擦掉自己的眼泪，默默地对自己说，要微笑啊，林薇。就算永远是别人丢下的那个，也要微笑。只要微笑着，才不会被别人伤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