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骄傲》晓风圆月

10、去他的重男轻女

　　颜时家的条件在颜家村属于很不错的那一类，四间敞亮的平房，都铺上了地暖，里头装修的也不错。

　　颜父在厨房烧水，颜时直接进去，帮着他把开水灌到暖水瓶里，“爸，我妈到底得了啥病？”

　　颜老六皱眉，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起这件事情，想到自己妈做的那些事情就唉！“没啥，就是感冒老不好。”

　　“爸，你别瞒我，真是感冒我妈怎么会瘦成那样？”

　　“爸也不知道！”

　　颜时见他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八成，有什么病不能告诉她这个女儿的？除非这病和奶奶有关，一定是奶奶又逼妈妈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颜时抬高声音，“爸，我告诉过你们，不要给妈妈吃那些偏方，我奶奶是不是又逼我妈吃偏方了！”

　　“你瞎说什么呢，跟你奶奶有什么关系！”

　　颜时对父亲有些失望，他每次都是这样，不管奶奶对妈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爸爸总是替她隐瞒，而让妈妈受委屈。

　　“爸，你不告诉我，我就直接去问奶奶。”

　　“问你奶干啥，她也是为咱家好，你看村里哪家没有儿子，我和你妈还年轻，还想给你生个弟弟，你妈身体不好，我买的那些补药她吃了不合适，虚不受补了，和你奶奶没有什么关系。”

　　颜时沉默半晌，突然开口，“爸，有儿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烧水壶里的水又开了，咕嘟咕嘟的，像颜时此刻的心情，父亲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对，她不是个儿子，她就不能光宗耀祖吗？

　　她不是个儿子，她就不能奉养父母吗？

　　有个儿子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她做了他十八年的女儿，还比不上他想象中的儿子。

　　她的母亲十八岁就嫁到颜家，操持家务，忙里忙外，他就没有一点心疼吗？母亲今年三十八岁了，就算怀孕了，也是高龄孕妇了，能保证顺利生产吗？

　　这些父亲好像都没有操心过，他满脑子想的都是他那个没有影儿的儿子。

　　颜老六总算开口了，“大家都有儿子，就我没有，你知道他们背后怎么说我的吗？”

　　他这些年走在村里，就因为没有儿子，被人家嘲笑绝户，死了后都没有人给挂坟，女儿也好，但是儿子才能传宗接代。

　　“你管他们说什么干啥，就有那么些人见不得别人好，他们都是故意的，你别听他们胡说，我现在考上a大，以后能找到很好的工作，能孝顺你和我妈，你和我奶奶就别折腾这些了行不？”

　　颜时的声音里带着哀求。

　　“你别管那么多，好好学你的习，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吧！”

　　颜莎见自己哥哥久久不见过来，就自己跑到厨房来找他，颜时和颜老六的谈话，她都落在耳里，心里咯噔一声，妈又给嫂子吃什么了？

　　妈不懂事，哥也跟着不懂事！

　　“小时，你先出去，姑姑和你爸爸说几句话。”颜莎温和的对侄女说，她是真的喜欢这个侄女，从小就懂事听话，现在又考上那么好的大学，不知道多少家长羡慕他，怎么就是不知足呢！

　　颜时冲姑姑点点头，看也不看自己父亲一眼，走了出去，希望姑姑能好好劝一劝他。

　　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抱着那些老掉牙的观念当传家宝，谁说都不听，要不是颜老六是她爸爸，她都想用砖头拍醒他。

　　颜时提了水壶，姑父和表哥表妹他们还在客厅坐着，她要去给他们倒水。

　　表哥李北个子很高，人白净瘦削，像一颗小白杨，表妹李南长相随了姑姑，柔美可人。

　　“表哥你个子好像又高了。”颜时笑道。

　　李北腼腆的笑着摸了摸脑袋，“是吗？高点好。我希望我能长到姚明那么高。”

　　李南嗤笑出声，“哥你还想和姚明一样高，你怎么不上天呢？”

　　这两兄妹每天就喜欢吵吵闹闹的，感情倒是越吵越好了。

　　颜时小时候也希望母亲能给她生个弟弟或者是妹妹，但是长大懂事之后知道妈妈当年为了生她难产伤了身体，一直没调理好，就再也没有这么想过了。

　　“小时，”李程在烟灰缸里把手里的烟头捻灭，“你去陪你妈说会儿话，我们自己看看电视，自己倒水喝，不是外人，你别太客气。”

　　“好好陪陪你妈，她一个女人，不容易。”

　　颜时姑父的声音里有些唏嘘，因为他知道颜时母亲在这个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有那么一个厉害的婆婆，又有一个不作为的丈夫，日子能幸福到哪里去呢？

　　“我也陪我姐去看看舅妈，好长时间没见了，我都想我舅妈了。”

　　“去吧去吧，我和你哥看会电视。”

　　也许是因为女儿的归来，王亚萍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挂着的笑容就没下来过，“南南也来了，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李南甜笑，“哪有，我姐才是真的漂亮，都是随了舅妈。”

　　王亚萍久病而布满阴霾的内心，因为两个鲜活的小姑娘的甜言蜜语透出了一丝光亮，也许她不该就这么放弃，女儿才十八，刚刚上大学，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就让她面临失去母亲的痛苦，这样太残忍。

　　她要和颜老六，和自己的婆婆抗争，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子，她有女儿，有这么优秀的女儿。

　　大不了离婚，让颜老六和别的女人生儿子去吧！

　　想通了，之前种种丧气的想法，在见到自己女儿的那一刻起，全都烟消云散了。

　　“小时，”王亚萍拉过女儿的手，“我决定了，明天就跟着你姑姑上县城看病，不管花多少钱妈都治，这是颜老六欠我的。”

　　王亚萍也不瞒着女儿，把这些日子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告诉了自己的女儿。

　　原来，就在送颜时上学回来之后，颜奶奶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偏方，说是吃了能生儿子，王亚萍死活不同意吃。

　　颜时十岁的时候，颜奶奶就做过这样的事情，从村里的神婆哪里求来了什么劳什子的符水，逼着王亚萍喝了下去，王亚萍拗不过婆婆和丈夫，就喝了。

　　结果呢，整整拉了一个星期的肚子，上吐下泻，折腾的人都瘦了一圈。

　　在此后的几年里，这样的戏码不知道上演了多少回，王亚萍不喝，颜奶奶就能现场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

　　坐在地上哭的左邻右舍都出来劝，颜老六只会蹲在门口抽旱烟，他心里也认为，母亲找来的那些歪门邪道是真的有用。

　　这次王亚萍死活没同意，因为这次婆婆给的药方里头，可不是些什么温补的药材，竟然还有蝎子蜈蚣这样的毒物。

　　和颜奶奶吵了一架之后，任凭她怎么作妖，王亚萍硬是没松口，但是她还是低估了颜奶奶的手段。

　　她竟然传统自己的儿子，把那药方上的东西都磨成粉加到王亚萍的中药里，就这么连喝几天，终于出事了。

　　王亚萍下身血流不止，送到医院后，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颜奶奶懊悔不已，颜老六也很后悔，但这又能怎么样呢！

　　她失去了一个孩子，身体也每况愈下。

　　颜时听完已经泪流满面，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恨自己的奶奶和父亲，为什么自己当时不在妈妈的身边，为什么爸爸和奶奶对于儿子和孙子的执念这么深？

　　李南听完这些，张大了嘴巴，义愤填膺道，“我外婆和舅舅怎么能这样呢！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和家里谁也不说！”

　　李南没有说出口的是，外婆还打电话给她的妈妈，希望妈妈能劝舅妈主动和舅舅离婚，原话是很过分的，意思就是，既然舅妈不能给舅舅生儿子，就把地方腾开，找个能生的来。

　　她气的在原地不停的转圈，颜时的眼神也越来越冷，她猛的起身，冲进厨房，抓起菜刀，指着眼前无比陌生的父亲，“颜老六，你必须送我妈去最好的医院看病，用最好的药，我知道你有钱，都是给你哪没影儿的儿子攒的，我也明白你对我抠门，就因为我不是个儿子，但我没想到你能对跟了你二十年的我妈这么抠门，她被你和我奶害的流产，整个人都成那样了，你还让她躺在家里，你他妈还是不是人，我妈嫁给你倒了八辈子霉！”

　　颜时红着眼睛吼完了这些话，颜姑姑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嫂子竟然真的又怀孕了，只是这被妈和哥害的流产又是怎么回事？

　　颜老六嘴唇动了动，说不出一个字来，女儿说的都是真的，就这么被她揭穿，除了生气还有一丝心虚，他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根本没必要解释，是他对不起亚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