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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给恩人看大门(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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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天阿爹把我叫进狼窝,让我替他去人间找一位恩人报恩。
他说三百年前当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有一次贪玩不小心落入猎人的陷阱,饿得正吃土时,是一个路过的小童将他救下,这份恩情他一直记在心里。
我掰着爪子算了算:“阿爹,都过去三百年了,你那恩人坟上的草都换了不知多少茬了,你现在才想起要报恩是不是有点晚?”
阿爹觑我一眼:“你以为我不想早点报恩吗,只是我那恩人是个多福之人,一生顺风顺水,无灾无难,我连个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那现在你更没有机会了?”
“怎么没有,恩人的重重重……孙最近有些麻烦,你去帮帮他,就当是替为父报恩了。”
我听他一连念了十几个“重”字,直念得我头晕,有些不乐意道:“那你怎么不自己去呢?”
“三百年过去了,为父也老了,身子骨不大灵活,你忍心为父再去人间受累吗?”
“那你可以让大哥去嘛。”
“你大哥他……”
阿爹忽然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以为大哥出什么事情了,连忙问:“大哥他怎么了?”
“你大哥他……”阿爹掩面,“你大哥他长得太丑了,化成人形也丑,为父怕他会吓到恩人的重重重……”
我打断他:“可是我的能力很低啊,只会幻化一些虚境,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阿爹瞥我一眼:“你去报恩又不是去伤人,要啥攻击力?”
“可我是女孩子,要是遇到危险怎么办?”
“为父会让你大哥在暗处保护你的。”
我瞧着阿爹实在报恩心切,只好点头答应了:“那我要报恩的人家在何方?”
阿爹拿出一根木棍在地上比划:“你挨近些,为父给你画地图。”
“阿爹你还是用嘴说吧,你这画功实在一言难尽。”
我化成人形,依着阿爹给我指的路,去了十里开外的小村庄,找到了恩人的家,敲了敲门。
许久没有人来给我开门,我担心恩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于是便在墙角处刨了个洞,变为原型钻了进去。
哪只我刚钻进去半个身子,便瞧见一个少年,拄着拐杖看我。
难怪许久不来开门,原来是腿脚不便。
此时我前半身趴在地上,后面还有半个屁股卡在外面,这种姿势,场面一度很尴尬。
最后还是少年打破了沉默,他说:“吓我一跳,哪里来的一只大白狗?”
我怀疑少年的眼神有问题:咱明明是一只雪狼!
2.
许是我眼神纯良,脸蛋浑圆,肉呼呼中还带着一丝娇憨,少年并不害怕我,吃惊过后便过来摸了摸我的脑袋:“你是谁家养的?是自己走丢了吗?”
我不好同他说话,怕吓着他,便蹬了蹬后腿,整个身子钻了进来,对他摇了摇尾巴,表示友好。
他想了一会儿,在院子中找了一根绳子系在我的脖子上,说:“你随我出去,我帮你去找你的主人。”
我心中腹诽:你的腿就这样了你还出去?再说我才不出去,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可他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将手中的绳子拽了拽,示意我跟他走。
我四肢一摊,肚皮贴在地上,掀起眼皮,可怜巴巴地将他望着,表示我不想走。
他左右不敢使劲拽我,便蹲下来同我讲道理:“你主人将你喂得这么胖,如今你走丢了,他得多伤心啊……”
你想多了,我这一身的肉都是我自己一口一口吃出来的。
他苦口婆心地劝了我好久,可我不走不走就是不走,最后他只得揪了揪我的耳朵,好气又好笑地说:“那你先留在这里吧,替我看门也好。”
我高兴地跳起来,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进屋里,不一会儿拿了个窝窝头递给我,笑盈盈地说:“喏,吃点东西吧。”
如此我便在少年的家中呆了下来,也知晓了他的一些事情。
他叫陆子期,前些日子父母去省城探亲,原本七八天就能回来,可不曾想一场大雪封了城,他的父母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偏偏他爬上房顶去修被雪压坏的屋檐时又摔伤了腿,一时没人照顾,整日吃窝窝头喝凉水,也是可怜。
倘若我第一次是以人的面貌见到他,便能以人的身份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了。哪像现在,我只能窝在檐下看大门,从日出看到日落,然后便是陆子期拄着拐杖唤我:“大白,过来吃饭。”
在陆子期连续三天这样唤我以后,我终于爆发了,嗷呜着表示不满:我不叫大白,我叫白久久;我不想吃窝窝头,我想吃肉!
可陆子期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对于我的反常也很是不解:“大白,你怎么了?”
正巧这时不知是哪家炖了肉,香味飘到这里来,我闻一口,当场就对眼前的窝窝头怨念更深了,一爪子将那窝窝头拍碎了。
陆子期脸色一变,对我发起了火:“你闹什么脾气,不吃就不吃,怎么能浪费粮食?”
我看到他发脾气,当即就怂了,委屈地垂下头,哼唧哼唧地去捡那碎成渣的窝窝头吃,一边吃一遍偷偷去打量他的脸色。
他看了我许久,摸起旁边的拐杖,往大门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却被他关在门内:“你在家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3.
他出去后,我便化为人形,将房屋院落都打扫了一遍,又把他破损的衣服缝补好,然后抓了一把谷子去院中喂鸡,顺便捉一只炖了给陆子期补身体。
可是那鸡跑得太快,我用两只腿追不上它,便只好化回原身去扑,真真一副“鸡飞狗跳”的画面。
终于给我扑到了一只,我两只爪子按着,正要下嘴去咬鸡的脖子时,大门忽然打开了,而后便是陆子期一声呵斥:“大白你住嘴!”
我扭过头,有些懵地看到陆子期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块肉。
他头疼地看着我,说:“我给你买肉了,你放开那只鸡。”
这表情,这言语,他显然是误会我在偷鸡吃了。
我急得直跳脚,他拿拐杖敲敲我的头,鄙夷道:“真是馋,看到肉兴居然奋成这个样子!”
我:“……”
看在肉的份上,他误会就误会吧。
于是这天晚上我终于美美地吃了一顿,心情很是不错,可陆子期却是不太好了。
他出门这一趟不晓得走了多少路,牵动了腿上的伤而发了炎,下半夜的时候他便发起烧来。
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烧迷糊了,脸色白得吓人,一直在呻吟。我心中急得不得了,也顾不得其他,化作人形拨开门栓,跑去村中寻了个大夫,抓了些药回来。
期间因为我忘记带钱,大夫本不愿给我药,我急得揉着眼睛哭,大夫发了善心:“罢了,你先将药拿回去,救人要紧。”
我谢别大夫便回了家,将药熬好了给陆子期灌了下去。彼时已经快要天亮,我瞧着陆子期不再那么难受了,终于松了口气,疲惫也随之而来。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不小心伏在床边睡着了。
待我醒来的时候,一抬头,正好对上陆子期那双疑惑的眼睛。
他问我:“姑娘,你是谁?你怎么会在我家中?”
糟了,我才发现我忘记变回原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