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雪（上）》雾幽

23、第二十一章

　　一轮满月在柔和似絮，轻匀如绢的浮云中露出朦胧的清影 ……
　　淡淡的月光像一层碎星的粉末……
　　无声的洒在她们的身上……
　　看不出年纪的如玉娇颜……
　　湖蓝色的水裙……
　　成熟妩媚的低云髻上一朵黄玉精雕而成的含笑花穗随着走动轻轻摇摆……
　　云鬓花颜玉步摇……
　　……
　　晶莹的水晶流苏把墨绿的青丝绾成墉懒的醉髻……
　　随着微风，月色的朝露纱翩然欲飞……
　　一只闪光的蓝蝶颈饰停筑在细致的锁骨上……
　　细看之下，它竟阂动了一下翅膀……是活的！
　　眉间翡翠色的小痣泛着淡淡的莹光……
　　轻纱遮面……
　　星眸醉人……
　　……

　　正在厅中众人不知今昔是何年之时，位于首坐的武林盟主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盟主夫人的面亲自把蓝衣的美人迎到身边……
　　嫣然……
　　我的嫣然！
　　皇甫卓感激的看了一眼听雪：谢谢……
　　听雪微笑着颔首，欠身施礼：“祝义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义父？
　　一阵窃窃私语声，在场众多武林人事纷纷猜测起两位美人的身份……
　　“颜嫣然……她是17年前的武林第一美人颜嫣然！”不知是谁高声叫了出来！
　　众人不由得为之侧目——众所周知！颜嫣然乃歧黄谷药仙颜冀独女，１７年前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后来与武林盟主皇甫卓结为连理。一时在江湖上被传为英雄配美人的佳话。可后来侬月庄宣称她暴弊而亡……
　　感受到无数打量与探究的视线，颜嫣然不安的看了看皇甫卓，小声问：“他们为什么老看着我？”早知道这样她就应该听娃娃的话……
　　皇甫卓冷睇了一眼，顿时众人都很识趣的挪开视线……
　　“没什么，是因为你和听雪今天太漂亮了。”凝视着那支含笑花步摆……
　　这是她过去最喜欢的……
　　——卓哥你看，是玉雕的含笑花……好看吗？
　　——水眸含情……
　　——笑语嫣然……
　　“是吗。”颜嫣然开心一笑，惹得众多抽气声。
　　皇甫卓觉得一阵目眩，随即心中一痛：今天！今天我要让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你没死！
　　重新成为我皇甫卓的妻子！
　　“听雪！”凤心玫惊喜的叫了起来，大大刺刺的向她挥手，“这里！这里！”
　　不愧是听雪的娘亲（虽然不是亲生的）……
　　有好多武林前辈都在偷看耶……
　　听雪回眸一笑……

　　凤心玫呆楞几秒……
　　早就知道听雪很美……
　　就算是戴着面纱，但那种浑然天成的魅惑还是让人……
　　那边的不是人称无情剑的方天崖？你的剑掉到地上了啦……上次我想看一眼，你还瞪我……
　　那个好象是飞龙帮的龙在天？嗯……你干吗把八珍乳鸽往鼻孔里塞？好浪费……
　　瞿宫主（潋滟宫的瞿含韵）你干吗恨恨地啃杯子呀？它和你有仇？哎呀！啃下一块……
　　那个，要不要提醒一下寒冰门主——他的筷子捅破碗了，而且深深扎进了红木桌……好深的内力呀！
　　扭过头，看看自己的哥哥……美酒不停地倒进领口……你没感觉的吗？
　　还是算了！
　　再看看皇甫岳人……
　　呜……~~~>_<~~~

　　“我要宣布一件事！” 皇甫卓骤然站起身，深情的看着颜嫣然，“今天，我皇甫卓决定休……”
　　“不知听雪小姐为夫君准备了什么寿礼？”突兀的女声打断了皇甫卓。
　　“你！” 皇甫卓怒视着宓拢霞：你故意的吗！不是已经和你说好了！？
　　宓拢霞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岳人已舞剑助兴，莹儿也奏过一曲。不知听雪小姐会拿出什么看家决活来让我们大开眼界？”
　　皇甫莹不知其中原委，一味的附和着：“是呀！‘姐姐’！你准备了什么呀？”
　　眼中满是嘲讽之意，却热络的把自己的琴往听雪怀里塞，“‘姐姐’的歌声大家方才已经欣赏过了，琴艺一定更是不同凡响！就让我们开开眼吧！”
　　有你受的！

　　“这……”听雪为难的接过琴。
　　凤心玫不满的瞪着皇甫莹：那女人故意找听雪的麻烦！
　　皇甫莹得意地笑了笑：“难道‘姐姐’要让大家失望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皇甫莹一声惊呼“哎呀！看我这脑子！‘姐姐’一定是嫌我方才弹过，琴身未净吧？”刹有其事的抽出一方丝巾，细细的抹了一边琴身，“行了！这下可以了吧！”
　　“那谢谢了。”不弹就说不过去了，再说……
　　听雪看看皇甫卓之间宓拢霞汹涌的暗潮……
　　她还是很爱他的吧？所以才会打断他的话……

　　唉……
　　弹吧……
　　把琴放在方才皇甫莹弹奏的琴台上……
　　弹什么好呢……
　　听雪把手放在琴弦，想试一下音……
　　“小心！”
　　“铮！”七弦齐断！要不是寒冰及时把听雪的手从琴上挪开，必定会被锋利的断弦绞得鲜血淋漓！
　　呼……吓我一跳！要是在这里受伤的话……
　　她身体的秘密就瞒不住了……
　　听雪对寒冰微笑：“谢谢，又是你救了我。”
　　“不客气……”一瞬间，寒冰仿佛闪过了什么，但立刻又恢复到冰冷。
　　“我的旖虹！” 皇甫莹叫了起来：“‘姐姐’！那可是上古名琴！”嘴上满是惋惜，可眼睛里是无尽的嘲笑，“‘姐姐’的力气好大呦~~~~~”
　　凤心玫忍不住拍案而起：“够了！什么名琴！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皇甫莹挤出几滴泪“明明就是‘姐姐’弄坏了我的旖虹……在场众位英雄都看见的……”
　　哼！她就是把小刃藏在丝巾里，趁着擦琴时把琴弦“抹”一遍！
　　可你没证据又能耐我何！
　　“你！哥！别拉我！让我教训那个女人！”
　　皇甫卓不耐的正要说什么……
　　“哈哈！美人怎可无琴？就让小老儿我来帮你吧！”
　　“什么人！” 皇甫卓警戒的出声。
　　扭曲变形的脸上布满了鲜红的肉芽！嘴唇被剥去大半，森黄萎缩的牙龈清晰可见！鼻子被整个劓去只剩两个恐怖黑洞……
　　“鬼呀……” 皇甫莹大声尖叫！
　　凤心玫则在一旁偷笑：没用！

　　（雾幽：你忘了你第一次看见人家的反应了？）

　　多位在场武林人，齐刷刷的亮出兵器！
　　老者不以为意的挥挥手，把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半人高的东西放在听雪面前，“呵呵！小老儿我今天来可不是打架的。”看也不看位于首坐的皇甫卓，两只浑浊的眼球盯着听雪：“这是给你的！”
　　给我的？
　　听雪疑惑的揭开黑布……
　　这是……

　　裸足的少女怀抱着九尾灵狐，一脚点在花朵之上，衣袂翻飞；飘扬的秀发构成一个弧形颈部！少女翩然欲飞的身躯构成了琴柱！垂落的发丝组成了一排琴弦……
　　竖琴！
　　没错！出现在听雪面前的是一架货真价实的竖琴！
　　白玉雕的琴身温润而富有光泽，４８根天蚕丝琴弦隐隐泛着碧绿的幽光！７朵月绫花苞造型的踏板……
　　轻轻试音……
　　没错……
　　就是它……
　　清澈如水的声音……
　　情不自禁的抚摩着琴弦……
　　闭上眼睛……
　　用心去感受……
　　手指随着灵魂起舞……

　　水的精灵悄悄的探出了脑袋，粼粼的水面上是静谧的月光……
　　随着晚风在水中起舞，精灵轻盈的身体轻轻旋转，身上的水晶发出动听的声音……
　　点点涟漪……
　　星星化为星屑静静洒下……
　　HILARY STAGG的《旋舞》……

　　脸怎么湿湿的？是眼泪？
　　“还喜欢么？”老者浑浊的眼球看着听雪，隐隐透着慈爱。
　　是很喜欢！可是……抚摩着竖琴，听雪有些激动：“太贵重了……我们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参看第十六章）
　　要以古代的技术造出这样的琴，要花多少人力物力？
　　老者笑了起来，脸上的肉芽狞狰绞成一团，“哈哈！放心！女娃儿！你已经付过了……”意有所指的看着沉醉在听雪的琴音中不能自拔的众人。
　　天籁之音呀……
　　只有这样的妙人儿才可弹奏……
　　难怪……

　　“而且……”被剥去嘴唇的嘴口形微动，用听雪才听得到的声音在她耳边留下一句话，“这可不是我‘送’的……”
　　一个旋身……
　　老者消失在众人面前……
　　不是他送的？那是谁？听雪抚摩着琴身……
　　不对！
　　这竖琴刻的是我！
　　而且是抱着小雪的样子……
　　玉雕的少女裸足上清晰可见一双玉环！这个动作……
　　她什么时候被人看见她抱着小雪飞的……

　　“好美……”凤心玫如痴如醉的喃喃自语，不一会又大声笑了起来：“哈哈！这下你没话说了吧！”
　　皇甫莹在凤心玫的嘲笑声中回过神：该死！她也沉沦在这奇妙的声音里了！
　　众人回过神来……
　　全场静得可怕……不少身有旧患的武林人士调息时发现，自己的内力平顺许多……

　　（雾幽：现代竖琴是由法国钢琴制造家S·埃拉尔于1810年设计出来的。竖琴的声音因为柔和清澈一直被用于音乐治疗。）

　　皇甫卓不亏是武林盟主，沉稳的问出众人的疑惑，“这是什么？”当年与冥皇恶斗，身上落下的旧伤每到满月时分就会隐隐作痛！今夜是满月！虽然他事先服用了丹药，但在烈酒的作用下还是隐痛不止！没想到，只是听了一阵奇怪但却美妙的琴音就……
　　“这是竖琴。”听雪看着众人，“它的音色有洗涤心灵平复内息的作用！”姑且这么说吧……魅灵天生拥有神奇的自愈能力，刚才她可能是把力量加注在了琴音中，使力量以声波的形式发生了传播，加快了他们的自我修复……
　　还是把他们的注意力移到竖琴上去吧……
　　“真是无价之宝呀……”
　　“是呀……”
　　“要是我有的话……”
　　话音刚落，无数觊觎的眼神就瞄上的竖琴……

　　“你们不觉得奇怪么！”天渊鹤老眯着眼打量着竖琴 “如此的无价之宝！为何会轻易赠于？而且……” 老者把目光转向听雪，“琴上雕的是姑娘你吧？”
　　好厉的眼神！听雪不由得暗暗叫苦！
　　“你想太多了，我与那位老丈不过只有一面之缘。也许他看我与他投缘就把琴做成了我的样子……”这么说能闷过去吧。
　　“喔——是么。那姑娘能不能解释一下这只九尾灵狐……”
　　上次来寻这畜生，居然被打发回去！没想到今天……
　　嘿嘿……
　　听雪僵硬的笑了笑，“嗯……那是我的宠物！”到底是什么时候被看见的呢？
　　皇甫岳人略有所思的盯着精致的竖琴：上次遇见那位老者时，听雪好象没和他提起过九尾狐！
　　今天他去请她和娘时还遇到了可疑的黑影……
　　他有预感！侬月庄将不再平静！
　　“宠……宠……宠物？”不光是天渊鹤老所有人都在不断抽搐！
　　上古灵兽！得血可增内力！
　　居然……
　　等等？灵狐认主？
　　“姑娘可否借灵狐一观？”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上古灵兽唯有在神话中才会……
　　“这……”
　　“给你们看了，你们还不把小雪剥皮拆骨，把血抽干哪！”凤心玫嘲笑道：要宰也轮不到你们！
　　“姑娘误会了，灵狐认主之后其血只对所认之人起作用。对我们而言算是无用之物……”千万不要是真的呀！
　　“那好吧。”
　　……

　　不一会儿，翡儿抱着一个竹篮走了进来。篮子里搁着软垫，一个白色的小毛球在软垫上轻轻的打着盹。
　　“小雪——”听雪轻唤到。
　　白色的小毛球树起毛茸茸的小耳朵，耳尖动了动……
　　“小雪——有碧瑶果吃呦！”只能用杀手茧了。
　　嗖的一声，小毛球一下字窜到了听雪的怀里，九条蓬松的小尾巴用力的摇晃着……
　　在场众人不免发出唏嘘之声，天渊鹤老的老脸抖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追逐大半生的宝贝就这样……
　　变成了一位小姐手中的玩物！
　　等等！碧瑶果？武林至宝碧瑶果？传说中由仙女从蓬莱之境引入，须由日月灵露浇灌……吃一颗！百毒不侵！
　　她却拿来喂……
　　小雪兴冲冲的在主人怀里搜寻着碧瑶果甜美味道，可失望的发现什么也没有！
　　“呜……”小雪不满的呜呜直叫，身体不安分的扭动着……
　　一个用力……
　　面纱扯落……
　　……

　　全场静默……
　　听雪苦笑着把面纱从小狐的爪下扯出，戴回脸上……
　　半晌，天渊鹤老回过神，恭敬的对听雪施礼：“不愧是灵狐之主！”
　　一句话道出在场众人的心声！
　　听雪无奈的安抚着怀里惹祸的小东西：这些人脑子里都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