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秦末》鬼月

8、第三章 适应复杂的生活

　　楚熊心的出现无疑大震军心。
　　熊心——战国时楚怀王熊槐之孙，楚国灭亡后，隐匿在民间为人牧羊。
　　但是，当采薇第一眼看见他时，不但心疼，更多的是震惊——简直就是21世纪弟弟虞辉的“古装版”，十二岁的少年，只有瘦弱、无助、惊恐，大大眼睛满载了陌生和慌张，想那21世纪中的弟弟，也只是六年级的学生，此刻定然溺在父母的怀抱中寻求着宠爱，可是，在这个乱世当中，而他只是一个茫然失措、战战兢兢的“傀儡”，用来吸引天下豪杰的“吸铁石”。
　　强制性地披上冠服，脸色惨白地端坐于高台之上，接受着一群陌生而强壮的“豪杰”顶礼膜拜，在眼泪还未吓出之前，他被项梁牵着手示意——告之天下群雄，从今而后，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就是群雄的首领，而他身边的项梁则是他最忠心的守护神。
　　一片高呼之中，熊心被尊称为楚怀王，封陈婴为上柱国，项梁自为武信君，项羽封为鲁公，刘邦封为沛公。
　　猛然，采薇有一丝眩晕，似乎已经嗅到了鲜血的味道。
　　那弥漫着死亡与诡异的呼声拉开了秦末最残酷的混战。
　　人群沸腾之中，她望向项羽——清冷的笑容带着残酷的杀机，清澈的眼眸闪过刺人的血红，高大的身影坚毅孤傲！
　　战争已经拉开了序幕，她知道的。
　　夜幕十分，繁星美丽。
　　熊心难过地望着采薇：“虞姐姐，我很害怕！”这几日来，就像是做梦，被人命令地如同玩具，他宁愿在山中牧羊，看到那么多人擦拳磨掌，这世间恐怕又要上演一场梦魇了。在这里他害怕那些所谓的“英雄豪杰”，只有这个美丽的姐姐才让他放下所有的戒心和恐惧，她对他好好啊——她会安慰他惊恐的心，她会讲给他许多他不知道的神奇和奥秘。
　　“不要怕，这是所有人命运，谁也改变不了，但是相信姐姐，一切都会过去的，姐姐会保护你！”采薇心疼地将这个瘦小的孩子揽在了怀中，看见他，就像看见自己最宠爱的弟弟，是呀，她无法改变什么？但是面对着这个历史上最无辜的小人，她一定会竭尽全力改变他被项羽伤害的命运，突然间，情势的复杂，让她莫名地沉陷了，而毫无知觉。
　　“虞姐姐，众人将都城定在盱眙，明日里我就要被送往盱眙了，项羽将军和刘邦将军也要去攻打城阳，那你呢？你会不会和熊心一起回盱眙呢？”天真的小脸高高扬起，充满希望地望着她。
　　“傻瓜，不管虞姐姐在哪里，我们早晚都会见面的！”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脸，伸手将脖子上曾经属于虞姬的挂饰取下，套在了他的胸前：“熊心，不要把一切想地那么槽糕，一定要让自己开开心心的，相信姐姐，等到战争平息的那天，姐姐一定带走熊心，过最快乐平静的生活！”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俯下身子，望着熊心，突然感觉到自己不再孤单，虽然面前的小人不是自己的弟弟，但是那张小脸，那种对自己的依赖完全就是弟弟的模样，突然间，发现离开那个世界已经一年了，通彻心扉的想念搅乱了她的心绪。
　　“姐姐……”小手慌乱地擦着她湿润的双眼：“姐姐，千万不要担心熊心，我一定会乖乖的，我一定会听姐姐的话，我一定会等待姐姐来接我……”大大的眼睛，眼泪刷刷地落下，雾气蒙蒙地望着她难过而美丽的容颜：“姐姐，从小熊心没有国家，没有任何亲人，如今，在熊心的心中只有一个姐姐，姐姐你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姐姐也一样。”低沉地细语，难道不是吗？这么一个混乱喧哗的年代，她只不过是个突如其来的创入者，可是孤单地心中猛然多了许多牵挂——牵挂着那个和她生活才一年的爷爷；牵挂着酷似文彬的虞子期；牵挂着面前这个和弟弟一模一样的小人；牵挂着那个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啊……
　　送走熊心，回到帐中，发现战袍、铠甲、护胸、甲胃等一大堆刺人眼目的金属制衣冰冷地横在床塌旁的箱子上，而那个只着一件襦衣的男人正望着案几上的军事图凝神沉思，案几上的烛火燃地旺盛，清晰地照亮了他脸上的每一个的表情。
　　她轻微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他。
　　突然放下手中的毛笔，绕过案几，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柔和，眼神亦柔和：“送走熊心了？”
　　通过一个多月的相处，基本上，她可以认可他的，他并非像传说中的那么冷血蛮横，甚至有时候他是非常善良的，他知道她关心熊心，也放任着她的行为，而且他并不约束她的想法和行为，只要她给他一个很好的理由，这样一个男人在21世纪也是少见的！
　　“明日何时起程？”微微点头又抬头，没有逃避的机会，她的楚腰已被他牢牢揽住。
　　“辰时，”大手轻柔地拨开半遮面容的青丝，眼眸中是深深的眷念：“不用庆幸可以离开我，叔叔已经答应我带你同往！”
　　心震动——的确那样，史书记载：项王有美名虞，虽遇项王出兵打仗，也尝乘车随行，形影不离。
　　“你不怕我跟随你很危险吗？”想推翻那样的结论，小心翼翼地问。
　　“我在你身旁，谁也不能伤了你！”标准霸王式地回答，眩目如骄阳的笑容诚如赤子。
　　只是为了龙泉剑，只是因为形势所逼，她一再告戒自己不能沉陷在这个时代，不能招惹到这个不属于她的时代，只把他当作陌路，一场梦、一场虚幻而已，可是、可是为他有了一丝心痛，望着今日璀璨的笑容，他日却是四面楚歌、乌江自刎吗？不、她不要，想到那种结局，她竟然感到了心痛。
　　手情不自禁地拂上他的脸，人啊，毕竟是感情动物。说，不为他所心动，说，把他宁愿忘却，然而，遇见了，把这个不属于她的身子给了，心却也随着丢失了，难道这是后人所说的“处女情结”，还是她真的沦陷了？
　　突然的眼泪滴落骇了他一跳，好端端地，怎么莫名地哭了，莫非听说到战场，吓到了？
　　“借你的肩膀用！”哽咽着，没有经过他的反驳，直接扑在他的肩膀上，无助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在他的肩头，悼念着自己的沦落，更多的心痛来自于她知道的结局，她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从未见她如此难过，就算因为害怕到如此难过，他也不会将她独自丢在那些陌生的城中，搂着她，安慰道：“采薇，如今的局势纷繁复杂，今日是同盟，明日也许就是敌人，我不能，也不敢放任你在那些不属于我的城中，毕竟你是我的妻子，这是天下瞩目的，我怕我不在你身边，你随时都会受到伤害，只有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你懂吗？”
　　他竟然如此为她！他不是为了纵欲带她在身边，而是害怕她受到伤害！而她、而她竟然一直误会着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史记》的时候，她还曾嘲笑历史上竟然有那么一个纵欲无度的男人，上战场，也要将宠姬带在身边！而她却未想过，在秦朝，他是一个反叛者，作为他的女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望着她惊悸的泪脸，他心疼，心疼这样一个莫名的女子却从不想依赖他；他气愤，气愤她如此不相信他，始终让他无法抓住她：“难道我不能让你相信吗？”
　　“羽，我知道城阳一战，你必会大获全胜，我一直相信着你！”如此柔媚的奉承的确让他心动万分，弯腰抱起了她：“采薇，你的确是奇怪的小女人，预测的事情够准确，比男子还要聪明！”在他豪爽的大笑中，她却悲哀地自嘲：聪明吗？从小到大，没有几个人说她聪明，她只不过比他年轻了两千多岁而已。
　　他的身子灼热地覆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压在了床塌中，小手颤抖地挽住了他的颈项喃喃道：“羽，你会一直信任我吗？”因渴望而深沉的眸子闪现了幽幽的笑意，声音沙哑诱人：“会的，否则我不会娶你！”
　　够了，如果要沉沦，就任自己沉沦吧，身子猛然后扬，忘却了两千年后的一切，放任这魂魄和这身子融为一体，在他的身下努力地绽放。
　　第一次，她热情而主动的迎合宛如旷野中最妖惑的百合，灼热的吞噬、深邃的柔情使项羽第一次竟然有了如此荒谬的想法：他宁愿溺死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但是这个女人必须是叫做虞采薇的女人。
　　第二日辰时，阳光温柔可人。
　　送走了熊心，项梁带领一支队伍准备进攻东阿，项羽刘邦率领另一支队伍进攻城阳。
　　晨风拂面，薛地就此话别。
　　和项羽同骑在名唤“乌骓”的骐骥上——这的确是史上传闻的好马，赤红的毛色纯粹地很美丽，强壮的身躯傲然挺立，最让人吃惊的是它如此地善解人意，子羽告诉她“乌骓”其实是一匹野马，他竟然用了三天才将它驯服，然而臣服之后，他就再也没有遇见过比“乌骓”更忠心的人与物了。
　　望着他与叔父豪气而相惜地告别，望着他开诚相见地与刘邦说笑，她觉得她渐渐可以理解他了。
　　临别一瞥，突然在项梁气焰高涨的队伍中望见了一张熟悉而惊人的面孔——那是凌风的面孔，还为等她反应过来，已随“乌骓”的一声长嘶离开了薛地。
　　城阳一战，是采薇梦魇开始的第一站，古人的原始让撕杀更为残忍，踏着染血的路径，她不知道她是如何被他带进城阳城中的。
　　是夜，她几乎是惊叫着从他的怀中醒来，从小到大从未见识过犯罪，更不要说这么野蛮的杀戮，强迫自己的冷静，强迫自己平静对待，可是颤抖的身子还是不受控制地惊惶！
　　他知道，虽然在后方，但是那一战还是吓坏了她，紧紧地将她抱在自己的怀中，却感到怀中的身体开始了冰冷，开始了对他的恐惧，他不要，宁愿全天下的人怕他，也不愿这个女人有一丝一毫的怕他：“采薇，不要怕！”
　　沙哑的声音让她抬头望他，对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和信任竟然在那场杀戮中迷惑了，伸手想推开他，却被他的手抓住了她的小手，拿起她柔软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颊上：“采薇，任何王朝的颠覆都沾满了血腥，杀人安人，杀人可也！”
　　昏暗的幔帐中，他赤裸的上身有着让她揪心的伤疤，深邃的眸子透射着寒光，直勾勾地注视着她，这样一个俊美的容颜怎么能够如此残忍，小手挣脱了他的束缚爬上了他的脸，轻轻道：“但是，子羽，兵者乃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应恬淡为上！”
　　“采薇，不要把我奢望成君子，战，不是为了满足我一个人的喜好，而是亡国之痛、秦之暴政、我无法恬淡，采薇，我们都是楚国人，我们不能忘记！”
　　她能明白他，虽然六国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家，但是在这个是非纷争的年代，每个人都有归属的港湾，即使它以不复存！她要阻止他吗？她要割断历史吗？可是她能吗？就算项羽再怎么宠爱她，天下固然重于宠姬，她能做的只是尽快找到回去的办法，回到那个属于她的时代，可是为什么一想到回去，心却隐隐不舍？告诉自己因为曾经答应熊心好好照顾他，答应了爷爷好好陪伴爷爷，可是是这些原因吗？
　　“给我时间让我来适应，好吗？”
　　搂紧了她，点头。
　　轻轻叹息：“子羽，你要我帮你吗？”
　　“我的女人只要分享我的光辉，我不希望你参与我的残忍！”
　　她知道，这个男人骨髓深处是高傲一切的！

　　次日，城阳城中军旗飘舞，高堂之上，人心鼓舞。
　　采薇依偎在项羽的身侧，透过众人，开始细细打谅这些扰乱天下、为后人所记载的英雄们。
　　此刻，聚集一堂，称兄道弟，他日相见，便成敌我双方，生死相搏。
　　虽然项梁将刘邦、项羽划为一支队伍，实际大权倾重于项羽，而此刻项羽豪爽地将刘邦当做大哥来对待，傻啊！
　　“项梁将军东阿大捷，真是大快人心！想必那定陶指日可待！”项梁在东阿大败章邯的秦军鼓舞了所有起义军的士气，唯有采薇听到刘邦的话猛地手指一颤，竟失手摔碎了手中的玉杯，这让她想起历史记载：项梁攻下定陶，有了轻敌的态度，后被章邯偷袭定陶时死于阵中。
　　众人皆望向这个叫项羽为之神魂颠倒的女子。
　　“怎么了？”大手急时地挽住了她的细腰，另一只手放下了酒杯，抓住了她低垂的下巴：“不舒服吗？”他真的感到很内疚，毕竟行军打仗，不似城中安稳生活，大军中除了男人并没有几个女人，一切的日常行居都要她自己打理。
　　“没有什么，突然想起了爷爷！”稳了稳自己的心，平静地回答，让他微微放心：“爷爷现在跟怀王（熊心）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危险，你大可放心！”
　　众人非常不满意这个唤做虞姬的女子——长着一副妖惑人心、倾国倾城的美貌，毫无当下女子美德，如此追随在将军身旁，只怕新的朝代还未建立，又将要出现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媚！可怕啊！
　　可是采薇没有忽视众人鄙夷的目光，尤其刘邦那放肆脱略的隐隐精光——让她如此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