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伤秋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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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酉时三刻，天色漆黑。
白良在前面提着灯笼领路，二人跟在身后，找到了本县最好的铁匠家。
这个时候，大多人家已经睡下了。
不过，世间工作有三苦，打铁撑船卖豆腐。铁匠家这个时候是不会歇下的。
白良很容易敲开门，只要付了银钱，一切都好说。
坐在内堂，菟芷将二十张图纸一一排开。
冯铁匠拿着图纸，在烛火下反复照看，说：“这个东西，没见过啊。”
菟芷指着图纸说：“这个左下角有尺寸缩放，就是这图纸上的一寸是做出成品的十寸大，您照着做就是了。”她到时候拿着零件，可以自己组装。
冯铁匠犯了难，他皱着眉头，思忖了半天，看着桌上的五十两定金，来回斟酌。五十两定金是很大的一笔买卖了，但是他怕这个东西做不出来。
菟芷说：“您可以先做小的，我已经将二十张排好序了，你每做完一样，便送过来一样，我们也好及时沟通。”
白峦礼又摸出五十两，放在桌上，说：“那我先付一百两定金好了。你可放心了？”
冯铁匠放心不放心不知道，但是那是相当动心了。
“成！那我尽快就开始做。”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交代出去了，只等着他将成品送到府上来了。
走回府的路上，白良跟在身后，菟芷左手提着灯笼。二人走得很慢，一步一步晃悠回去。
一弯缺月挂在天上，菟芷有些想念家人了，但是又回不去，她想着，也许在现代世界，她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吧。
“阿菟？”
她猛然回过神来，说：“刚才想事情太出神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在这里还有家人吗？”
白峦礼将事情想得比较远，若是菟芷家还有亲人，便接过来一同住，方便日后的一些事情嘛。
“这个世界没有了，只有我自己。”她突然停下，将手中的灯笼抬得高了些，说：“若没有你，恐怕我现在得每日为吃什么果腹而发愁吧哈哈哈哈……”
白峦礼说：“你放心，有我在。”
菟芷知道他的自信都是来源于出身，说：“你身体太弱了，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白峦礼没有多说。他不能告诉菟芷，他身体弱是小时候被刺杀后落下的病根，防止她害怕。
走回了府，院中寂静，白府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
但回到院子，却见张管家在院门口等着，他是来传话的。
“少爷，老爷叫我来找您，说有要事相商。”
菟芷将灯笼递给白良，说：“你们去吧。”
菟芷回到院中，先去看望了一下颜衣和白辰。好在白辰已经醒了，他的精神状态不错，主要是以前身体就比较强壮。
“我好得很，这次多亏姑娘救我一命。只是……”白辰望着右腿，说：“不知怎么，觉得右腿有些没知觉了。”
菟芷慌了神，轻轻叩击他的关节，膝跳反射还是有的，那腿就还能动，接下来还得等他能站起来走路再看情况。
颜衣一言不合就哭成泪人，“辰哥哥，就算你瘸了，颜衣也会照顾你的。”
这冰冷的狗粮……
吓得菟芷快速溜回了房。她右手手臂的伤口还没愈合，有些疼，她拆开一小块布，轻轻吹风，清清凉凉的，感觉缓解不少疼痛。
她一直没有睡下，在桌前看书。直等得还差一刻到亥时，才听到院中响动，是白峦礼回来了。
她推开他的门，说：“这都这么晚了，你才回来，快些睡下吧。”
白峦礼神不守舍的，走进房内，看着她帮忙铺床，突然抓住她的手，说：“阿菟！如果……如果家中出了什么事，你就快跑，跑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回来了。”他说完，去桌上取出一张银票，塞到菟芷的手中，说：“这是三百两，明日你去账上，再支七百两。将这一千两随身携带，这样不管你到了哪，都能生活下去。你懂了吗？”
菟芷被吓到，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这是出什么事了？”
白峦礼说：“没出什么事，爹只是叫我问问一些平常的事。白家人多，事杂，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出事。你也不必害怕，随时有个准备就好，别到时候人跑了，没有钱。你一个孤女，流落在外没有钱，怕是没有活路。”
菟芷觉得心中不是滋味，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但是白峦礼没有告诉她。
不告诉她的原因只有一条，便是觉得她帮不上忙的。
“阿礼。”她这里没有叫少爷，放下手中的被子，拉住他的手，说：“你是觉得我帮不上忙么？”
白峦礼当然明白她的意思，拉着她坐下说：“父亲这次外出，就是解决外省的粮仓起火之事。七日之内，我家五座粮仓同时起火，损失几千万两银子。怕是有人故意纵火，但是看管粮仓的人事后都失踪了。”
“那大掌柜，就没责任吗？”
“五家大掌柜都革职了。这些年来，从未出过这样的事，粮仓被烧，这是莫大的一笔损失。”
白家的产业不光有地，还收粮卖粮，云端国一半省份都有白家旗号的粮店，连国库里的粮也有他家出的。
云端国是农业社会，大多赋税都靠种地交税。
菟芷说：“那老爷叫你去做什么？”
“明日，我会跟着爹去调查其他省份的粮仓。我不在家，唯恐生事，所以你一定记得要去支银子。阿良阿辰是我很小就捡回来的，老实可靠，可托付。”
“我也想去，跟着看看，我一定能帮上忙的。”
白峦礼当然想带上她，但是方才在前厅，刚一提起她的名字，白山善勃然大怒砸了杯子。
“我尽力吧。”
菟芷回了房，心中惴惴不安，她觉得透不过气，推开窗看着窗外，看到院子角落里堆着的草垛，想起一些事来。
粮食打下来后，还会进行种子呼吸，粮仓储存粮食时一定要注意通风。否则种子呼吸会产生热能，一旦热量积聚，极容易起火。这就是为什么堆在院子中的草垛容易起火的原因。
不知道白家有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她睡不着，将房中的细软收拾了一下，明日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要跟着去看看的，如果不同意，那可以远远地跟着。
窗台上的那株无芒雀麦有些枯萎了，它本就成熟了，现在入秋，它愈发成熟了，很少与菟芷说话，它要保存体力，进行种子休眠。
“雀麦？你醒醒。”菟芷摇了摇它。
无芒雀麦过了好一会才动，懒懒散散地说：“我好困啊，是你啊，什么事？”
菟芷说：“我明天要出一趟远门，你要不要跟着我？”
无芒雀麦说：“你将我埋在土里吧。我没多少力气说话了，天气愈发冷了，我要睡觉了，等明年冬天，我全身的种子可以长出很多株麦子，到时候，就不知道哪个是我了。”它说着，还叹了口气，“我从来都不知道哪个才是我，是某一粒麦子？还是一整株麦子？都是又都不是。也许这一觉睡下，再醒来时我就不记得你了。提前说一声，祝你和小少爷长长久久好啦。来年春天见。”
说完，它没了声音，是开始种子休眠了。
这一株麦穗上，有很多粒麦子。菟芷一时也分不清，到底哪一粒是它，还是一整株是它。
“来年春天见。”菟芷的声音很低沉。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伤秋至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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