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以我之 ...
-
第17章
“少爷!快走!”
白峦礼低头看着手中的粉末已经和流出的血珠混合在一起。
在菟芷想到之时,他也同样想明白了。
原来还是中计了。
“快走!”菟芷上来,一只手拉着他快跑,跑出几步后突然停住,复而矮身背起了他。他已经中毒了,不能再让他剧烈运动而使毒扩散得更快!
“阿菟……”白峦礼很轻易地挣脱了只有一只手的她,从她背上滑下来,站在一旁,方才被她拉着跑得太快了,他扶着墙壁,喘着粗气。
菟芷已经急得满头是汗,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再次拉住他的手,快速地说:“你可知那是什么?!快走!先清洗伤口再想办法!”
白峦礼实在是跑不动了,他后背靠住墙壁,还是喘不过来气,最后又顺着墙壁滑下去,坐在地上,摊开双手,说:“如果真的是砒/霜,那你呢?你也中了毒,你先救你自己吧。”
菟芷被气得直跺脚,她其实也跑得没力气了,她前日被吊了一夜还未恢复好,方才又背着他跑了很远,她还是不想放弃……
哪里有水?哪里有水?我需要水!
要水给他清洗伤口,这可是毒/药啊,他不能有事……
菟芷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说:“你,绝不能死。”她将头发上用来绑头发的发绳解下来,上来将白峦礼的两只手腕分别缠绕一圈而后系了个死结。
白峦礼的手腕不再回血,他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他也没力气阻止她。
希望能减少毒的扩散……只求能让他多撑一会。
此时,披头散发的菟芷脸上有汗水有泪水,微风四起,她如瀑的长发四处飞舞,张牙舞爪。
她什么都顾不上了,她再次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咬着下唇,蹲在了白峦礼的身前,左手是同样被暗器扎伤的手掌,右手是吊了一夜已经磨光了皮肉可见关节却还包着纱布的手掌,她的双手在身后伸出,抱紧,她屏住呼吸,想要一鼓作气背起这个人。
她的双腿在打战,她站起来了……
“阿菟,放我……放我下来吧。”白峦礼气若游丝,同时还咳了一声。
听到那声咳嗽,菟芷顿时觉得浑身都提不起一丝力气了,像是一只被扎破的皮球,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眼中滚滚而下滴落在地上,敲打在青石地砖上,仿佛是动听的乐章,可是这却预示了有人要死亡。
她手上不肯松力,右手的纱布被渗透出来的鲜血浸湿了。
“阿菟……放下我吧。”
与话音一同落下的,还有他们二人,同时摔在地上。
菟芷摔破了额头,她顿时头晕眼花,勉强撑着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白峦礼在晃,晃成了两个……三个……四个……大的,小的,黑的,白的……
“阿礼……”菟芷张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说出了这句话,喉中腥甜,吐血不止,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即使不是,她觉得也差不多了。
她仿佛看到了白峦礼在说什么,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她听不见,耳边只有刺耳的耳鸣声,她努力地去听,她全神贯注地去听,可还是听不到……
菟芷两眼一黑,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她紧绷的表情霎时消散,仿佛死了一样平静。
对不起……没想到,竟然是我害了你!
一切都只发生在刚才。
在马车上,她跟他坦白了她所谓的“妖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懂了没有……
马车颠簸,他趁机抱住了她。那么紧,那么用力,羸弱的他明明没有那么大的力气的……
人世间的悲惨莫过于一切都在刚刚得到时,转眼……又失去。
菟芷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心中想着:什么是命?什么是天意?我要人定胜天,可是,我真的能人定胜天吗?
能吗?
百草枯百草枯……白,惨,苦。
原来是这三个字吗?
前世因何而死,今世又要害谁而惨死。我果然还是不能……人定胜天。
……
哪有什么人定胜天?人应当是斗不过天的。
菟芷梦到了一位老师,老师说,人类科技的进步已经阻止了自然界的进化,人类科技要做到的就是人定胜天!
当时的菟芷歪头咬着笔,听着课却望着天,脑中只想着这句话。
她醒了。
百毒不侵的她当然不会死。
这是丰谷院的小屋,她坐起来,房内没有一个人,她两只手的伤口都被很好地包扎过了。
白峦礼呢!
她起身跑了出去,冷不防吹了冷风,一直咳血。
本不大的丰谷院内挤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在关心这座院子的小主人。
菟芷像是被当头打了一棒!她推开一层又一层的人,终于挤到了门口,门口处站着白辰白良,他们二人神色凝重。
菟芷抬脚就要进去,却被白良拦下。
“姑娘,夫人在里面,你还是先别进去了。”
她急切问道:“少爷怎么样了?”
白良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言语。
菟芷几乎是眼前一黑,她顾不得白良的阻拦,闯了进去。
房内的景象乱成一团,老夫人一直在哭,张妈张管家在安慰她。周遭还围着张大夫李大夫,他们在商议少爷的病情。
菟芷像是木偶一样,一步一步机械地走过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木楞地望着床上昏迷的白峦礼。
白峦礼睡得很安详,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惨白没有血色,这是他长年体虚的缘故。
“阿礼……”她走到了床前,轻轻唤了一声。
张妈倏然抬起头,这才发现她走过来了,劈手打了她一巴掌,说:“都是你这祸害!”
她哪里是祸害?
当然,菟芷没有心情辩解这些了,她硬生生挨了这一巴掌,身子一动也不动,望着床上的人。
“你滚出去。”老夫人指着她,气得身子颤抖。
菟芷只觉得身体里气血上涌,一直吐血不止,她擦了又擦,血还是一直涌上来。
窗外院中传来鹦鹉的吱呀叫声,吱吱呀呀的叫声伴着咳血的声音,像是要将她的心掏空了。
她的脑子也很空,仿佛听不到老夫人的骂声,感受不到被打的疼痛,一切都是静止的,一切背景虚化,她的眼前只剩下了白峦礼。
而且是昏迷不醒的白峦礼。
“我百毒不侵,如果你也能,那该……多好。”她说着,眼泪顺势而下。
“是我害了你,你死了。这条命,我赔给你。”菟芷说着,从桌上抄起了剪刀。
夫人一声尖叫,以为这妖女是眼见自己活不长要鱼死网破,拉别人陪葬。
菟芷看着他们惊慌失措迅速散开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不过是一死而已,有那么害怕吗?她左手用力地握着剪刀,血从纱布下渗透出来,她环视一圈,所有人在与她对视后都向后退了一步,生怕她突然发难冲上来。
菟芷最后的目光停留在白峦礼的身上,好在,白峦礼从来都不会像众人一样以躲避瘟神的眼神看他。尽管,他现在还未醒。
她在床边坐下,伸手探了探,他还有气。
如果,你能和我一样百毒不侵就好了。
就在准备自裁之际,菟芷突然福至心灵,我是因为喝过百草枯以毒攻毒,如果……你也是呢?
可是这里是古代,哪有百草枯?
菟芷看着被包扎的双手,她用剪子尖一挑,右手纱布裂开,露出里面伤痕累累的手掌,关节处的皮肤还未愈合。
我不就是现成的么?
她低头用牙咬住袖口向上拉扯,露出手腕,举起剪子猛地划开手腕。
喧哗的声音响彻在耳后,可是她听不见了,她也不想去听。
温热的鲜血霎时从手腕处涌出,她将手腕递到了白峦礼的唇边。
白峦礼惨白的双唇被染红,衬得他的脸色也红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