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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狸猫戏仓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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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狸猫戏仓鼠
当阿椅走出山洞时,外面倾幕直下的金光刺得阿椅流出好几串泪水。但阿椅没有停留,扒开长长的苇草简单判断方向就径直走去。
天边霞光万丈,橘黄的太阳正以肉眼可辨的速度躲进山涧,大地的亮色亦如同注进清水的金沙池,随时间稀释黯淡。
山中的夜色来得飞快,没有太阳的指引无法独自前行,阿椅抓住最后的暮光不管不顾的奔跑起来。
今晚无月,更不适宜夜行。阿椅趁最后光亮爬上一颗枝叉很多看起来还算粗壮的桃树,小心调整姿势,阿椅屈腿半躺在树杈中心,再用腰带将腰腹紧紧固缚在枝干上,以防骤然摔落。深山里野兽横行,阿椅不敢睡在地上,更不敢试图生火,怕引来那些恶人。
悬空的感觉并不舒适,起码不比地上。即使现在两眼酸痛,腿脚疲累,阿椅也无法安睡。
树虫横飞,腹中无食。不过这样也好,目前的处境睡太死才会要命。
阿椅怀中揣着一把匕首,是离洞前男人留给自己的。
逃跑的念头早在心中绸缪数遍,阿椅一直暗暗寻找时机,只是未想自由的一天来得这样快。
后有杀手围追,男人自顾不暇,阿椅劝其抛下自己不成便假意出洞寻食。当时已近黄昏,正常判断下不会选择此时乱跑,夜间山林向来是属于捕食者的狩猎场,独行并不明智。但如果反过来思量,此时逃跑胜算更大。
阿椅从未生逃跑之举,当时暂避山洞,夜幕又将降临,杀手和猎隼正在外虎视眈眈,所以男人不会贸然出洞追寻,阿椅便有时间逃离。而且杀手自北追来,男人向南而逃,但阿椅前行的方向却是东南,南岭边疆方向,总能同那两伙人错开……
回想白日颠簸,阿椅迷迷糊糊睡去。
“洞外处处凶险,这把匕首先拿着。”男人指引自己出洞前将一把亮锃锃地匕首递到自己手中,沉甸甸地利器反射出微弱的白光。
阿椅没有拒绝,患难时爷们给自个婆娘一把防身的武器阿椅实在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幸好在这洞中即使与那人不足半步也窥不清对方面色,否则阿椅真不敢保证不会前功尽弃。
那番虚情假意的姿态阿椅做不来。所以阿椅并无应答,只是双唇紧闭,一字不发的接过匕首匆匆转身离去。
再后来阿椅机械的跨步奔跑,被本能驱使,双腿酸重得几近麻木,耳边的景物变幻丝毫未减,脑海里却突然蹦出男人的种种景象来……
这好,极快的转过一圈,最终定格在两人仓促逃亡的那一路。阿椅伏在男人的背上不敢抬头,杂枝碎叶撕扯衣物皮发,余光里树枝乱颤,记忆也跟着变得缓长。
是否有遮挡去路的枝条,在急速狂奔中不觉残忍的划破身下人的血肉?
到那金光刺目,最后竟是这半肯定的疑问充斥整个胸间。
接下来的路途并不放松,一日未过,阿椅心中的疑虑愈来愈深,以至方向进程阿椅早无心刻意追究,只是焦虑的四处搜寻藏身之所,阿椅隐隐觉得,自己逃不过这里了,虽然一切还很平静。
那夜天刚蒙蒙亮阿椅便急忙赶路,一夜噩梦,数度惊醒,全是男人阴魂不散的斥骂伴随其死状惨烈的哀嚎。
阿椅素来心善,从未生过害人之念,此头一遭骗人弃人于不顾,虽是间接帮那人省去个累赘,但到底有私心作祟,不愿同那亡命之徒白白送死。
阿椅又万分笃信因果之说,这一亏心事又不知要招来多少心魔?
阿椅想不通透,在林子里转了无数圈,还是没将同自己心绪一般混乱不宁的方位找明白,这片杨树繁盛异常,将将深秋还枝繁叶茂,棵棵树大枝壮的,竟能盖住太阳光芒的真正来源,好像那日头时时都在头顶正空,但阿椅困在这里少说也有几个时辰,变得空腹的肚子也不知叫过多久了!
阿椅有些绝望,饥饿本就难熬,要是饿死,即便化成鬼也是弱不经风的饿死鬼啊!同要忍受无止境的空腹之苦。
“嗷!”一声粗哑短促的嚎叫像是被人生生折断脖颈,把还未出口的凄厉牢牢堵死在喉咙里。阿椅浑身一个机灵,瞬间涤净心底积淤已久的焦躁和隐隐认命的姿态,反应过来便将声音抛在脚后,拔足狂奔。
那凄叫声阿椅熟悉,像是头顶报信的大鸟在临死挣扎。紧接那惨叫,林中罗雀众鸟掀起骚乱,阿椅更加确信背处两伙已然交锋。
此时不跑,还待何时?
日薄西天,阿椅走走跑跑一通下来,周围早不是高木林立,视野较上午变得开阔广袤,像是要走出山林。但阿椅仍不敢掉以轻心,直到天色渐晚才思索吃食歇息。
边缘地界浆果不比林中,阿椅左右巡看仔细搜罗少得可怜的青果子,边行边念着待入夜后寻一树角对付半宿,明日应能远远离开这个鬼地方。待进南岭,自己安歇日子,不争不抢的,纵使再有祸事也不该自己头上了。
如此想着,体肤之苦也没那么难熬,一股舒畅飒然之气油然生起。
一小女子循着羊肠小径时走时停,身旁毛草生野,偶有明艳雏菊间杂其间,那女子身影轻快,靛巾裹发,手里捧着数十果子,全然是乡野妇人装扮。
阿椅愈想愈觉自由在望,活脱脱个冲破樊笼的雀儿。所以当一灰暗人影跃现在山坡背侧似乎朝自己方向走来时,阿椅还曾万分自欺的想此地或近南岭,偶见行人实属正常。
阿椅心怀侥幸,但根本不敢求证,丢下果子掉头就跑。衣衫猎猎,灰影一晃阿椅再次被堵住前路,再牵强也不会有见路人落荒而逃便追上去堵的道理。阿椅攥紧手中匕首,微微颤抖,看向来人面目。
长疤横面,血垢结发,将生人神色完全掩住。那模样真像阴间恶煞,不见生气,专等向那仇人索命。
半日光阴,心境大起大落,阿椅一时不能反应,木然的望着男人,脑中竟无法思考。
直到男人向前逼近,阿椅猛然意识到危险,反射性的举起刀子,落日余晖便在刀刃上发出刺眼光芒。
阿椅见男人止步,脑海里仍是空白,只僵持起双手稳住刀把,眼睛盯死对方足下,不敢稍动。
敌方强大,纵是刀锋对指也是了然的高低悬殊。如此情容,低伏讨饶才为上上之选。但阿椅此刻有如僵足之虫只想硬力相抗,赌一把胜负,其余审时权衡全然不在思虑之中。
待阿椅从麻痹过后的刺痛中找回点理智时,暧昧不明的从属关系已经完全下掉为一前一后的主人与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