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音》相幼晴

12、12

　　12

　　水龙头哗啦啦的流水出来，冰凉的水穿过指缝。
　　唐果有一下没一下掰着白菜。
　　唐妈的失态稍纵即逝，恢复镇定，回问唐果：“怎么突然提起他？你小时候不是说最不喜欢和谌音哥哥玩了吗？”
　　唐果关掉水龙头，侧脸：“……有吗？”她怎么没印象？
　　唐妈脸色变了变，唐果的反应让唐妈改了说辞，“你那是年纪小，估计没什么印象。”说着又重问刚才的问题：“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我和他现在在一个大学。”唐果顿了顿，含糊其辞。
　　唐妈半信半疑，“这样啊……”
　　唐果不语。

　　“果果啊，你电话。”客厅外唐爸朝厨房喊着，家里座机听筒握在唐爸手里，唐爸叫唐果出去接电话：“小安找你。”
　　母女俩对望。
　　唐妈给唐果使眼色：“先去接电话，小安昨天就回来了，住家里，别嬉闹，好好和小安说。”
　　唐尤安是唐果二叔的儿子，二叔家和唐果家关系没多好，二叔分家后开了工厂，经商，赚大钱，神气十足，唐家人全都要看二叔的脸色。
　　唐果拿抹布擦干手上的水渍，懂唐妈的意思，乖乖点头：“好。”

　　——

　　接完电话，唐妈已经把菜炒好了，摆桌准备吃饭。
　　“小安说了什么？”唐妈把汤端出来搁在桌上，放好，顺嘴一问。
　　唐果落座，笑：“没说什么，就打电话来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唐妈：“小安还是那么喜欢和你玩啊。”
　　唐爸接话，实力吹女儿：“还不是因为我闺女善良可爱。”
　　唐果拿起筷子：“……”
　　唐妈嗔笑，轻推了唐爸肩膀，“就你脸皮厚。”
　　唐爸对唐果眨眼：“闺女，你说是不是？”
　　唐果眼角抽搐，“……”
　　默默低头吃饭。

　　至于刚才没问完的谌家问题，碍于唐爸在，唐果便没再多问。
　　现在能肯定的事，谌音确实是谌家的小儿子，并且俩人小时候接触过，只是现在都没印象了。

　　——

　　去老宅的路有段距离，唐果晚上还要赶回学校，周四一大早唐爸就开车载着她们回老宅。
　　寿星唐尤安一家也早早回了老宅，还专门请了几个阿姨来打扫屋子、几个厨师来做午饭。
　　宅子外停车位不多，唐爸把车停旁边些，方便其他人回来有位置停靠。

　　拎好东西下车，进了家门，唐爸照例先带唐果和唐妈给唐爷爷唐奶奶上香，拜过后，再到大厅去打招呼。
　　进了大厅，唐果这才发现吴玫玲也来了，正在楼上和唐尤安聊天。
　　远远望过去，吴玫玲身着深棕色毛衣，黑色短裙，大长腿让黑色打底袜包裹着，小短靴，头发扎得老高，阳光青春打扮。
　　唐果停住脚步，身边的落地大窗，倒映出唐果今天的穿着……和吴玫玲差不多的装扮。
　　唐果：……这样也能撞衫？

　　楼上的人注意到楼下的动静，最先叫唐果的是唐尤安:“唐果姐！唐果姐！”
　　热情呼唤，唐尤安见了唐果立马抛弃吴玫玲，风风火火跑下楼来。
　　唐尤安这么一叫，屋里其他人全往唐果这儿看了过来。

　　唐果尴尬，和长辈们一一点头打了招呼，唐尤安也热情和唐爸唐妈打招呼：“大伯，大伯母。”转头和唐果嬉笑：“我的好唐果你终于来了！”像是有多期盼唐果的到来一样。
　　唐果扯嘴干笑，把手里提的礼物袋递给寿星，“呐，生日快乐。”
　　唐尤安接过来，没急着打开，笑着说谢谢，跟在唐尤安身后的吴玫玲也下来了，前进几步唐果打招呼：“嗨，果果，好久不见。”
　　语调干脆利落，熟络亲切，和她们从来没吵过架一样。
　　唐果更尴尬了，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点头，半笑：“嗨。”
　　都成熟了，平静了，不会再和小时候那样，不喜欢不快乐就大吵大闹。
　　所有人都不知道三年前她们吵架的事情，包括唐尤安。

　　唐尤安，唐果，吴玫玲，三人算发小了。
　　吴家老宅距离唐家不远，这一片区住的老辈人都是熟人，包括在唐家院子后不远的谌家，都是熟人。

　　这片区里就唐果和吴玫玲同龄，从幼儿园开始就上同所学校，只是吴玫玲高三那年家里人拖了点关系转学去帝都某一级达标校，吴妈是帝都人，吴玫玲成绩不是很好，吴家老早就在做准备，把吴玫玲户口迁到帝都去，参加当年帝都的高考。
　　最后唐果是在大人的聊天中听到的，吴玫玲没考好，只上了专科学校，三年制，算算时间，吴玫玲现在应该在实习期，明年六月份毕业。
　　三年没见，唐果不得不承认，吴玫玲变漂亮了，有气质了，脸上精致的妆容更给她添了几分自信。

　　“咱们仨太久没聚在一起了啊，你们先去老地方等我，我去厨房拿点吃的，咱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唐尤安招呼，指着后院方向。

　　大厅里坐着的都是长辈，唐果没什么兴趣和长辈挤在一起聊天。
　　唐尤安的提议不错。

　　——

　　唐尤安把礼物袋拿回房间里，顺便去了厨房。
　　唐尤安说的老地方是唐家老宅一楼后院，后院有颗小榕树，树下有石桌石椅，花卉草丛。

　　石桌椅是小时候唐爷爷让人专门做的，本来是老人家闲暇的地方，最后变成三孩子玩耍的老地方。

　　吴玫玲去了趟厕所，让唐果先去老地方等他们。
　　唐果讪讪点头，和唐妈说了声自己的去向，再从前院沿着石板路绕到后院。

　　熟悉的环境，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今天天气不错，惠风和畅，天朗气清。
　　后院那颗小榕树长高了不少，屹立在南方的冬天里，郁郁青青，石板桌安静置在树下，旁边的花卉凋谢了，草地枯萎。
　　凉风吹过，颇有一番清冷感。

　　唐果四下环顾，注意到了后院不远处那栋黄白色外墙的小洋楼，外观看着有年代感了，阳台上种满青绿的植物。
　　那是谌家。
　　以前没仔细注意观察，现在一看，两家其实距离不远，翻过自家后院围栏，走两三步过个马路就是谌家院子了。
　　比起自家，谌家院子热热闹闹的，种满了植物花卉，还挖了一小池塘，清澈的水面倒映出天的湛蓝，池塘里养着鱼。
　　唐家老宅在唐爷爷过世后就空置着，逢年过节才有人回来。

　　石板凳上积了层灰，唐果掏出包纸巾来，把几把凳子和桌面一一擦干净，找了旁边的垃圾桶丢掉纸巾，一转头，发现一只橘猫窝在围栏角下。
　　栏杆破了一小洞，猫咪估计是从小洞口钻进来的。

　　猫似乎从开始就在观察唐果的举动，见唐果朝它走来，猫站了起来，扬起脑袋，张嘴喵了一声。
　　阳光正好洒在猫咪身上，打亮了那一身嫩橙色的毛发。
　　唐果蹲在猫咪跟前，惊呼：“天啊，小猫你怎么这么胖？”

　　紧跟着出来寻找胖猫的谌音停下脚步，下意识侧身，隐在行道树后，听到了唐音这么一声轻呼。
　　谌音：“……”

　　胖猫很可爱，性格也温柔，唐果摸了两下后橘猫就蹲成球，窝在唐果脚下。
　　从谌音这个角度看去，阳光下，一猫一少女，自然形成一副温馨的画面。
　　“好可爱。”唐果用手指戳了戳猫身上的肉，笑着：“说，你怎么长得胖胖的还能这么可爱？”
　　谌音：“……”

　　——

　　谌音在树后站了几分钟，想着该不该叫别人来把猫抱回来，先不追究唐果怎么会出现在隔壁家后院，单说现在，谌音并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唐果面前。

　　谌音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身份。
　　谌音想着，转身欲走，一阵不和谐的女高音传来：“别过来！”
　　谌音回头。
　　猫咪被女高音吓了一跳，四腿伸直站了起来，唐果抬头，看向鬼叫的吴玫玲，皱眉：“怎么了？”
　　吴玫玲单手捂着小腹，脸色故作难堪：“我怀孕了，别把这些猫猫狗狗往我身边蹭啊。”
　　唐果：“……”
　　谌音：“……”

　　唐果起身，站到猫咪跟前。
　　吴玫玲这么说，唐果才想起上回唐妈发给她的截图内容。
　　吴玫玲结婚了，怀孕了。

　　胖猫趁两人不注意，摇着尾巴，灵活地从刚才钻进来的小洞里钻出去。
　　猫鼻子灵，早闻到谌音的味道，三两步轻盈利落的跑到树后，在谌音脚下匍匐。
　　谌音弯腰把猫抱起来，学唐果刚才的样子，摸着猫咪后背，回头多看了眼隔壁院子，没说什么，抱着猫转身回屋。

　　这边，唐果后知后觉，才发现猫不见了，左顾右盼，并没有胖猫的影子。
　　难得遇到那么乖的猫，唐果可惜，轻叹。
　　似乎刚才只是一场猫梦。
　　如果不是吴玫玲的话。

　　唐尤安端了水果和零食出来，三人在干净的石椅上落座。
　　唐尤安也知道吴玫玲怀孕的事，还算体贴，没让吴玫玲乱吃东西，零食不让吴玫玲碰，只把水果往吴玫玲面前推，笑说：“孕妇多吃水果，以后宝宝皮肤才好。”
　　唐果抿嘴。
　　吴玫玲笑唐尤安小小年纪，懂太多了，不过转言，话题扯到唐果身上，吴玫玲说：“果果今年也大三了吧。”
　　唐果往嘴里塞薯条，含糊点头。
　　吴玫玲：“交男朋友了吗？”
　　唐果嘴巴咀嚼动作一顿。
　　唐尤安并没发现异样，跟着起哄：“果姐，给我找姐夫了吗？”

　　唐果看了眼保持微笑的吴玫玲，唐尤安一脸八卦。
　　唐果讪笑，摇头，“没呢。”

　　——

　　谌音抱着猫回屋，谌白在客厅掰橙子吃，谌音抱着猫坐到谌白身边，橙猫呲溜一声从谌音怀里跳走。
　　谌音顺手从谌白手里抓了瓣橙子来吃，并理所当然地提要求：“你的猫我要了。”
　　一句话，谌白差点呛到。
　　“什么叫你要了？”谌白囔，“猫又不是你买的。”
　　谌音：“我出钱买。”
　　谌白：“……”摆手，“开什么玩笑？”
　　谌音作势要掏钱，语调高了些，“卖不卖？”
　　谌妈从楼上下来，刚好听到谌音的声音，语气听着像在吵架。
　　胖猫正几步跃跳从谌妈脚边走过，上楼了。
　　谌妈走下来，问情况：“怎么了这是？一回来就吵架？”

　　今天谌白刚从瑞士回来，带了些礼物来老宅，谌音刚好没课，清闲，便抱着猫也回来凑热闹，顺便把猫还给谌白。
　　现在谌音改变主意了，不想把猫还给谌白了。
　　谌白和谌妈解释：“谌音说要我把猫给他。”
　　谌音，风轻云淡描述：“他不给我，我要买也不卖给我。”
　　谌白急眼：“我的猫怎么能说卖就卖？你有钱你自己去买新的啊。”
　　谌妈拍了两下谌白，“出息，不就一只猫吗？阿音要就给他啊，你一年四季满世界飞，猫买了不是让我养就是让你弟养，我看猫连你这个主人都不认识！”
　　谌白：“……”
　　得逞了，谌音起身，嘴角上扬，心情大好：“哥，猫是我的了。”
　　谌妈慈爱着轻拍了下小儿子肩膀，顺手把谌白另一瓣没吃的橙子塞给谌音，笑着说：“好好好，要就抱走，别和你哥客气。”
　　谌音脸上笑容清淡，“谢谢妈。”无声朝还坐在原地失了猫又失橙子的谌白扬了扬下巴。
　　谌白：“……”幼稚！

　　胖猫在楼上走廊乱跑，谌音转身上楼，要去抓猫。
　　谌白扭头问一旁的谌妈，“妈，隔壁今天是有什么活动吗？”
　　谌白开车来的，一大早就看到隔壁唐家门口停了一堆车子，什么牌都有。

　　谌白声音不大，谌音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谌妈声音不太肯定：“好像是有人生日，全家回来办的。”
　　谌白：“这样啊……”
　　谌音抿了抿嘴角，侧目，从偏窗望出去，还能看到隔壁唐家建筑物的一角。

　　——

　　唐果坐晚高峰的地铁回到学校的。
　　唐爸晚上在唐家喝了点小酒，没法送唐果回学校。
　　今晚大家都留在唐家老宅过夜，唐尤安个高二学生都请假不去上课，其他亲戚也让唐果别急着回学校，大学没比高中严。
　　唐果却坚持回校。
　　唐果一直记着周一谌音布置给她的任务，作为临时课代表，要收集好大家上交的观后感，在周五中午前交到办公室。
　　明天就是周五，唐果不想耽搁。

　　——

　　唐果打包了两份小蛋糕给舍友吃。
　　唐家人在花钱上不含糊，又溺爱唐尤安，定的蛋糕都是高级牌子，唐果顺手拿的两样就是黑森林和长崎蜂蜜蛋糕。
　　简凉和柳烟多少是知道唐果家境的，抱着蛋糕，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这样会让我们长胖的啊，大晚上吃这么热能的东西！”
　　唐果作势要拿回来，简凉和柳烟赶紧抱紧，嘿嘿：“谢谢大.佬，帮你收的作业给你整整齐齐摆在那了。”指着唐果的桌面。
　　唐果望去，一堆观后感叠在桌上，安静躺着。

　　——

　　唐果去洗了个澡，然后把作业整理好，花名单上一一对照打钩，一切工作做完，唐果才打开电脑，立上麦。
　　时间还早，柳烟和简凉吃完蛋糕后就去班级晚点名了。
　　唐果的专业不需要到班级点名，会有副班长来宿舍一一点过。
　　趁着宿舍只有唐果一人，唐果准备即兴配一段音。

　　蓝果果是高产大触，有事没事就喜欢录些念白，吟诵一首诗，一篇文。
　　今天即兴配的诗是从老宅唐爸唐妈以前屋里翻出来的一篇诗经，看笔迹，唐果推测是唐妈以前抄写的。
　　略泛黄的纸上，字迹清秀，带着几分少女情怀。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彼两髦，实维我仪。之死矢靡它。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侧。髧彼两髦，实维我特。之死矢靡慝。母也天只！不谅人只！”

　　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但是却得不到家里人的许可。
　　女子仰天悲号：我的母亲我的天，为什么你不能体谅女儿的心！除了他，我谁都不要，不能和他在一起我宁愿去死！

　　语调如微风拂叶，如指绕青丝，字字清脆，声声婉转。

　　新作一上传，粉丝们开始调侃了：“果大！最近是不是恋爱了啊？”
　　“对啊，我记得上次也配了类似的诗！”
　　“爱要大声说出来！”
　　唐果上传完后顺手刷了几个较早的粉丝评论，然后退出微博，准备提前预习下口语课本内容。

　　便错过了一条新消息：
　　CV—景宁：果大真有魄力！配的也好棒！很少有女子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啊！@蓝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