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不为人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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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鱼一直觉得对于别人来说，自己是个无趣的人，毕竟她的兴趣是动物和植物，尤其是植物。
她的身体虽说不上多病，体弱倒是真的。小时候和体力相关的游戏，什么跳绳打闹，追逐嬉戏，她通通不擅长。她往往就是往操场望一眼，然后又扭头观察花坛里的花朵和昆虫。
她是怪人，小伙伴们说。
又因为她跑几步就喘得不行，和其他健康活泼的小孩不同，所以在她很小的时候，她是Omega的传言就散播开来了。
如果以后分化成Omega，那会有什么问题么？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子鱼对他们的指点十分不解。反正你们不太可能是Alpha，又不会娶我。
因为不和同龄其他的孩子玩，所以子鱼一个人在课间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她照着美术书，用彩纸剪出了花鸟虫鱼……色彩斑斓，栩栩如生。她还给自己剪了一只蝴蝶，做成戒指戴在手上。她觉得这样，就像是蝴蝶栖息在她指尖一样，并会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
她从小就留着长发，她的母亲也热衷于打扮自己的女儿，就算没多少钱买漂亮的新衣服，她也会每天给女儿换着花样变发型。
不过这种情况在某天早上停止了。子鱼来到教室，打开自己的美术书，杂七八糟，还夹杂着拼音和错别字的恶意扑面而来：子鱼小表子，那么妖厌，以后肯定会勾引A，哈哈哈哈贱人。
子鱼抬起头，在一边观察她反应的几个女同学笑嘻嘻地一哄而散。
她忽然觉得很恶心。
说实在，子鱼没有觉得这个班上有哪个人能分化为Alpha，她和这个班上的女同学们没什么交集，和男同学更没什么交集。除了后桌的男生总是爱扯她辫子之外。
当时子鱼并不理解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她年纪大一些读过的书更多之后，她便有些感慨，那么小的孩子就会对别人进行荡.妇羞辱了。
但子鱼当初并不懂这些，她只是离这群平时并不亲热的同学，又远了一大步，中间是一道厚厚的屏障。
她开始穿一些黯淡色调的衣服，每天离开家去上学时，她会扯掉母亲给她扎的各式的辫子。她把那些五颜六色的彩纸带回家里，没有再拿到学校里去。
她更加热衷于花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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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同班的还有一个女生，叫丽丽，在同学们中也不受欢迎，大家做游戏时都不爱带她玩。于是丽丽自告奋勇地承担了大家都不愿意当的角色。老鹰捉小鸡，她当老鹰。过家家，她当坏人。她的个子在女生中算高大，腿也很长，能像风一样地奔跑，却在要捉到人的时候瞬间畏首畏尾。
啊，为什么是不能给你带来快乐的游戏，却还是要坚持下去呢？明明从你的脸上看不出开心，还带着委屈的神色啊……子鱼坐在橡树下，拿着一片宽大的橡树叶子，看着这一切。
大抵是绝大多数的人都害怕寂寞，害怕被抛弃吧。所以宁愿扮作小丑，以博取他人一笑，来换得加入集体的资格。
这是一个方法，但子鱼觉得不划算。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这群人身上呢？子鱼把视线收回来，继续观察花朵上的蜜蜂。
没过多久，班上就转来了一个高个子女生，据说是从大城市来的。她很漂亮，而且完全不管班上其他人，每天都独来独往，成绩还总是第一。
一只孤鹰出现了，虽然它现在还羽翼未丰。但是——她的眼神真棒啊，孤傲又犀利，看人都是尔等都是渣渣的既视感。真可爱，子鱼托着腮想。
她的目光转过来，子鱼愣了一下，随即冲她笑笑。
向她表达友好吧，子鱼想。
她把目光收回去了，子鱼也没在意。反正是高岭之花，不理所有人，也没期待她会理自己。而且子鱼觉得一只孤鸟，和一条孤鱼，并不会有什么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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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子鱼和萧挽吟考到市里最好的中学，小学能考到这里的同学也只有寥寥几个。子鱼感觉清净了不少。
大概在初二的时候，子鱼听说丽丽在她的学校被欺负得很惨，貌似还被打了。校园欺凌从小学到中学，从排挤到暴力，子鱼有些悲哀的想。
但是子鱼所在的学校校规甚严，作业也多，能见到的暴力事件少。至少没再欺负到子鱼头上。
初三某次回家的路上，她和萧挽吟在车上看到了丽丽。
萧挽吟对这个女孩子没什么印象，哪怕她也和丽丽当了几年的同班同学。
丽丽的目光比以前躲闪了许多，整个人都显得唯唯诺诺的。子鱼和她说了几句话，然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在丽丽下车的时候，子鱼叫住了她：“丽丽。”
她回过头看子鱼。
“再见啊。”子鱼轻声说。
丽丽怔了一下，然后飞快地点了点头，下车了。
“你对她还挺好的。”一直不说话的萧挽吟发声了。
子鱼笑了笑，给萧挽吟讲了丽丽的事，没提自己的。
“校园欺凌啊……”萧挽吟啧了一声，“一群小屁孩儿。”
你也和他们同龄啊，子鱼在心里吐槽。
不过听到小孩子天真纯洁又可爱的说法，子鱼是觉得很可笑的。没错，小孩子是挺天真的，天真起来残忍得毫不心慈手软。他们纯洁不谙世事，所以模仿着大人的行为，包括那些恶。而他们的天真，又造成了他们对于恶毫不掩饰。如果成人会用微笑来掩饰对他人的不满，用客套来粉饰太平，小孩子对异类的排斥，就是十分的赤.裸裸了。
所以，可爱吗？子鱼微笑，不见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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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鱼在小学时，听到一个女同学大义凛然地教训其他人：“你为什么自私？你都不会换个角度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吗？”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可谓是十分难得了，但子鱼听了却想发笑。可是啊，亲爱的同学，不久前从你嘴里吐出来的恶语你还记得吗？你当时有为别人考虑过吗？
言行不一致，意味着什么呢？子鱼认真思考了一下，大概是因为他们很弱吧，所以行为根本达不到他们口中的道德高点。
子鱼觉得，真正孱弱的人，是蚂蚁，脆弱而努力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叽里呱啦嘴巴不干净的人，是苍蝇，嗡嗡嗡地令人心烦。用暴力欺压别人的人，是蚂蟥，恶心又可怖。
她问萧挽吟：“阿吟，如果你会变成一种动物，你想变成什么？”
萧挽吟看了她一眼：“翠鸟。”
“要羽色那么艳丽的？” 子鱼讶然，这不符合萧挽吟的风格。
“如果长得太凶太难看，怕吓跑鱼。”
萧挽吟扣住了她的手腕。
那我是什么呢？子鱼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很快有了答案。我是一只变温动物（变温动物，又称冷血动物，体温随着外界的改变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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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学时，子鱼一个生物系的因为本系宿舍人满，被分到了金融系的宿舍。
宿舍里有个叫游心的女生，无贬义的来说，子鱼觉得她是一朵出色的交际花，能歌善舞又会捧场，很快就有了一大帮朋友。
这种人和自己是两个极端，能快速地融入各种环境，并混得风生水起。子鱼想，不过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其实有关系。游心大概是看子鱼一个人孤零零的好生可怜，于是出去吃饭聚餐时都会把子鱼叫上。
感觉自己受到了怜悯，子鱼心想。不过子鱼没拂了别人的好意，基本每次都去。
人是群居动物，总不能一直表现得不合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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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心是个欲望强烈又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人。她喜欢吃，喜欢穿，喜欢玩，喜欢美男。她说，她最大的目标就是攒钱，然后她喜欢的东西都可以得到了。
子鱼说：“苟富贵啊。”
她说：“哈哈，会的～等我有钱了，我就要去一趟浮世花园，听说里面的Omega都超级好看！到时候姐带你们去开阔眼界！”
旁人说：“子鱼大概不会去这种地方吧？”
子鱼想到了萧挽吟，轻轻笑了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我倒想去那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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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萧挽吟告诉她，她的部门来了一个Omega，好在味道并不难闻。
“诶？是女孩子吗？”子鱼问。
“不，是个男的。”萧挽吟一边说，一边顺手把程千帆的简历递给她，“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所以，子鱼确实曾经以为程千帆是女生，不过持续时间不超过5秒。她见过程千帆的照片，于是当初在看到女装的程千帆才会讶然。
他穿女装很可爱，别别扭扭的样子也自有一番风情。只不过——子鱼瞥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程千帆，他对于自己走光的大腿一无所知。路过的行人会偷偷看两眼，窃喜时发现子鱼的注视，又会装正经地扭过头继续走路。然而程千帆对此还是毫无所知，仍一脸纯良地看着子鱼。
你的神经，也是够大条的了。
考虑到他这样做可能是为了几天后的任务，夜枭只有萧挽吟和洛雪桥两个女生，洛雪桥失踪，萧挽吟不会管这种事。子鱼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引导他，怎么伪装成一个正常点的女孩子。
不过，这孩子还挺好玩的。子鱼面色如常地逗弄他。
临别时程千帆使劲朝她挥手告别，子鱼也笑着向他告别。转过身，心里的一个念头就冒了出来：他和阿吟，其实挺合适的。
他那么有朝气，全身上下都透着青春的活力。他和阿吟一冷一热，会随着阿吟一次又一次的出生入死，结下坚实的羁绊。更难得的是，萧挽吟不讨厌他身上的味道。子鱼虽然是个Beta，但也觉得他身上的橘子味很好闻。
如果萧挽吟不是她女朋友，她都想成为两人的CP粉了。
所以知道程千帆喜欢自己的时候，子鱼很惊讶。随即想到的就是远离。她并不想吊着别人，给自己养个备胎。
如果是以往，她会给程千帆道歉道歉并告别。可是如今……她却不得不依靠程千帆。并不是说她离开程千帆就会在地球上活不了，但是子鱼看到了觊觎者的目光，是对着自己。在这个环境艰险的地球，大家没有Omega的概念，于是女性成了珍稀资源。
子鱼觉得自己变成了丽丽，稍有不慎，就会被蜂拥而上的蚂蟥吸食殆尽。
又恐怖又恶心，子鱼打了一个冷噤，二十多年头一次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还有无力。
程千帆是她的保护.伞，如果她稍稍退后一步，等待她的是万丈深渊。
但是她也不能前进。
虽然已经二十出头了，程千帆仍表现得如同一个孩子。并不是那种已经沾染了恶习的，而是三岁左右，还像一张白纸一般的小孩，睁大了他的双眼，懵懂地打量这个世界，懵懂地想朝他觉得温暖美好的人靠近。
如果拒绝他，会伤害他，但伤口会复原。如果利用他欺骗他，会在这张白纸上留下肮脏的记号，永难消除。
子鱼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雪地里，陪着她只有一只黑色的小奶猫。小奶猫毛绒绒的，眼神中还带着迷蒙。它不停地用爪子扒拉着子鱼的鞋，奶声奶气地叫唤着，以期待子鱼能给它一块小鱼干，一个抱抱。
子鱼却只能把自己的围巾给它，给它一块面包：“抱歉抱歉，我的鱼干只能留给家里的翠鸟。它还在等我，它可能要饿死了……”
她很喜欢程千帆，很想摸摸他的头，但她知道这不是爱，她也不能给他爱，所以摸头这种事不能做。她应该给程千帆一个决绝的背影，但她不能给他一个决绝的背影。她感觉自己很卑鄙。
但人为什么会卑鄙呢？因为弱小，没办法通过正大光明的手段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第一次，子鱼觉得自己弱爆了。
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想见你，阿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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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鱼姐姐，你好温柔哇。”一个孩子对她说。
“而且还很漂亮！”另一个孩子说。
“我不算漂亮哦，我见过更漂亮的人。”至于温柔，不，我一点也不温柔。
“我不管，反正最喜欢子鱼姐姐了！”
人们总是在小学喜欢温柔的老师，初中欺负温柔的老师，高中不理温柔的老师，大学就无视温柔的老师了。子鱼在心里吐槽。
“千帆哥哥来啦！他提前下班了吗？”有一个孩子指了指路的另一边。
“好像喝醉酒了，走路歪歪倒倒的……”孩子们乱七八糟地议论。
子鱼直起身子，看了过去。
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程千帆发情期到了。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不为人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