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牡丹花下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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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深秋了。
萧挽吟穿着一件牛仔夹克，戴着一条姜黄色的围巾，靠在浮世花园外面的一根柱子上，看着落叶一片一片地从树梢坠落。
“萧小姐，不进去吗？”
萧挽吟眯着眼看着迎面走来的男Omega，她记得他，那个危急关头还会冒险把同事拉走的Omega，所以她对他印象还不错。上次逛街时也遇到了他，萧挽吟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是——祝浪？
“不必了。”萧挽吟扭回头。如果没有必要，她不想踏进浮世花园。
“好吧，那这个给您。”祝浪递给她一杯热咖啡。
萧挽吟看了一眼，然后拒绝：“抱歉，我一般只喝白开水。”
“哦，你这个习惯和我一个朋友很像呢。”祝浪把杯子收了回来，捧在手心里。
“是么？”萧挽吟皮笑肉不笑地说。
祝浪知趣地转移了话题：“萧小姐在这里等人？”
“嗯。”
“等程先生吗？他也快下课了。”祝浪自己把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那家伙还在里面吗？”萧挽吟皱了皱眉，不是说他在里面呆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溜吗？现在都几点了？
祝浪：“他确实还在里面，萧小姐要进去找他吗？”
萧挽吟干脆利落地说：“不去。”
祝浪笑：“您这样搞得我们浮世花园像龙潭虎穴一样。”
“如果是龙潭虎穴我倒还会进去。”萧挽吟抬头看天，“昨天子鱼告诉我她一大学同学搞聚会，问我去不去。我说你同学聚会就你去吧，下班了我来接你。然后今天中午她给我发消息说地点定在这里……好咯，我负责接她就好。”
祝浪一时有些忍俊不禁：“能放着女朋友来这种地方，萧小姐还真是——非常信任她啊。”
“啊哈，我只是自己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打落了牙也要混着血往肚里吞。”萧挽吟抬手看了一眼表，“当然，我也相信子鱼，相信比起浮世花园的Omega，她更喜欢里面的花一点。”
“哇，虽然我可能不算，但浮世花园里的Omega大多数可以做到人比花娇的哦。”祝浪笑嘻嘻地说。
“一般来说，再好看的人，她也只会盯十分钟，十分钟之后她就想别的事去了。但是她可以盯着那些花看一个下午都不为过，更别说有些还直接抱回家养了。”
萧挽吟还记得，刚刚搬新家的她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冷眼看着一堆小孩子在草坪上嬉戏打闹。有个瘦弱的女孩，站在滑梯上，盯着萧挽吟看了好一会儿。
萧挽吟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去瞪她。于是小姑娘笑了。
她从滑梯上滑下来，然后举着一包种子，对萧挽吟说：“你要跟我一起种花吗？”
萧挽吟没回答她——于是小女孩就走开了。
她开始一个人拿着小锄头挖地，然后撒下种子，最后晃晃悠悠拎着个水桶浇水。
她蹲在那里看着那片深褐色的、刚刚播下种子的土地，看了很久很久，没有再理萧挽吟。
当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女孩终于站起来，转过身：“咦？你还在这里啊。”
于是萧挽吟飞也似地逃走了。
多年之后萧挽吟向子鱼抗议：“你是怎么才能看一片地那么久的时间啊？种子又不会马上发芽！”
子鱼也很无辜：“我当然知道种子不会马上发芽，我当时在看蚂蚁搬家。”
然后子鱼跟她聊了一个小时她观察蚂蚁的心得体会。
萧挽吟觉得自己的优点之一就是比起外貌，她第一眼会对这个人的危险性进行评估，然后对高危人群敬谢不敏，就像野兽般的直觉。萧挽吟觉得子鱼可能也有类似她的直觉——但这种直觉在动植物上没什么用。
“哇这种食人花看起来好吓人……”子鱼捧着一本《星际动植物未解之谜》，下一句话就是，“这里只能看到图片，还是想到原产地去，看它是如何捕猎的呢……”
“你还想去！？”
她抬头看了萧挽吟一眼：“哦，说是食人花，其实也只是个噱头罢了。它顶多只能吞只小老鼠。”
萧挽吟：“在网上找一找视频就好了，不用到原产地去吧？”
子鱼继续看书：“说的也是。”
又过了一段时间，子鱼去阳台给花浇水，大概十分钟之后，她回来了。她看着自己红肿的手，用一种淡淡的、略带惋惜地语气说：“我被蜜蜂蛰了。”
子鱼妈妈一边找药膏一边教训她：“叫你没事干就捉蜜蜂玩……”
“蜜蜂很可爱啊，牡丹花下死呗。”子鱼说，“唉，我也就想试一试蜜蜂到底会不会识路，没想过伤它们。我被蛰了一下而已，它可是会没命啊……”
神特么牡丹花下死！！！不要对伤害你的人抱有同情好么？彼时十五岁还是子鱼朋友的萧挽吟在心里疯狂地吐槽。然后萧挽吟想起，好像子鱼对犯错的人并没有多余的怜悯，对于动植物，反而抱有莫大的宽容与爱意。
然后萧挽吟想起当初子鱼盯着她看的时间，绝对不超过十分钟，但是看蚂蚁搬家看了一下午……
当年的萧挽吟感到深深的耻辱——即便是现在的萧挽吟回想起来，还是感到深深的耻辱。
所以祝浪感觉眼前的女Alpha突然陷入一片郁卒之中。
“呃，我说错什么话了吗？”祝浪小心翼翼地问。
“你没说错什么话。”萧挽吟托着自己的下巴，“只要我在人类中胜出，那我就算赢了。”
祝浪：？？？
虽然对萧挽吟和子鱼的私事不甚了解，但祝浪还是能猜到大致是什么事情……吧？
“恋爱的人总是想让对方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即便是花花草草猫猫狗狗的醋，也是会吃的。这是非常正常的事。”祝浪耸了耸肩。
萧挽吟看了他一眼。
“差别对待总是会让人察觉的。得到优待的人恃宠而骄，受到冷落的人黯然神伤。”祝浪叹了口气，“上次和我一起逛街的朋友，他叫宋荻，我也不知道您对他还有没有印象。萧小姐好像对他的无视有点明显了，他是一个很敏感的人。作为他的朋友，我想问一下，他做错什么了吗？”
“他没做错什么。”萧挽吟淡淡地说，“只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吧……”
“像贵重物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浪笑得在沙发上打滚。
宋荻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
“你笑够没有？”
“好好好，我不笑。”祝浪从沙发上爬起来，努力使自己的表情恢复正常，“萧挽吟的原话是……”
“只不过他给我的感觉吧，像是贵重物品，旁边还放个牌子，上面写着‘贵重物品，请勿触碰’。好像走过去不小心碰一下，就会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萧挽吟耸耸肩，“明明埃尔金斯才是头牌，我却下意识觉得他的价钱更高。”
当时祝浪一脸懵逼：“啊？”
“我总觉得自己会付不起他的小费。”萧挽吟一手抱臂，一手托着下巴，“所以当初他要帮我端蛋糕我拒绝了，前头牌为我服务总得给点表示吧？还有后来我让另一个Omega去调戏我朋友。跟朋友恶作剧也用不着花那么多钱吧？我就想整蛊他一下而已呀！”
萧挽吟拍了拍祝浪僵硬的肩：“你们平时接触的那些人都是纨绔子弟，人家家底摆在那儿。像我这种要自己打工的，只能靠薪水过活，就一小公务员的工资罢了。穷呐，贵重物品不敢碰。”
“贵重物品不敢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祝浪说到后面又忍不住在沙发上打了个滚。
他擦干自己笑出来的泪花：“不过她的预感也没有错。她要是稍微离你近一点啊，你可能‘嘤’地一声就倒在她身上了～”
宋荻这回不说话了，直接走过去一脚把祝浪从沙发上踹下去。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啊！”祝浪从地上爬了起来，“你把我弄伤了下回谁还给你打探消息去？”
宋荻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一个人生闷气。
“她没有说实话，至少没说完。在她心里对我的评价可能比这个不堪多了。否则……”宋荻咬了咬牙。
祝浪叹了口气：“但她把话说明白了呀。我是个穷鬼，我对你没兴趣，不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我身上。你从她身上得不到什么东西的，宋荻。”
宋荻抬头看他，祝浪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还是换一个目标吧。别玩脱了把自己栽进去……”
“等等！”祝浪一拍脑门，拿手在空中比划了几下，“你以前不是说，理想的女生是那种大眼睛，长头发，温柔可爱，要有胸，素颜也很顺眼，娇娇小小的类型吗？就是那种标准的直男审美！”
然后祝浪突然停下来了：“我发现……萧挽吟除了胸，都不满足你的标准啊……子鱼倒是很合适……这么一说，你和萧挽吟的审美倒是挺接近的……”
“你闭嘴！”宋荻阴沉地说。
“唉……”祝浪站起来，来到发着荧光的大屏幕前。上面显示子鱼已经准备离开，埃尔金斯正在送她和程千帆离开。
“喏，送你一张贵宾卡，以后可以随便来玩。”埃尔金斯把一张黑金相间的卡递给子鱼。
“这是随便送女孩子的东西吗？”我怒了。
子鱼把那张卡接了过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对吧？你不是喜欢花吗，可以随时来看呀，这边有很多名贵的品种，四季都会开不同的花呀！”埃尔金斯双手叉腰，略带得意地说。
“这可能用不到了，不过拿来当纪念品倒是可以的。”子鱼把卡收起来。
“埃尔金斯过段时间也会离开这里，那时候你要是不方便一个人过来的话，我可以陪你……”我在一边对她说。
“唔……”子鱼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笑着问：“要一个Omega陪一个Beta来？那可不要，感觉危险的就是你了。”
“啊……”我有些沮丧，不过我又在期待什么呢？
快到大门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正脱下自己的外套，准备叫住子鱼的时候，却蓦地停住了。
萧挽吟出现在门口，把自己的夹克和围巾往子鱼身上套：“这么冷的天你就给我穿这点出门？”
子鱼：“我不冷啊。”
萧挽吟停住了，然后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正经：“有一种冷叫你女朋友觉得你冷。你现在觉得你冷吗？”
“……冷死啦。”子鱼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小声地嘟囔。
萧挽吟心满意足地继续给她理围巾，把她的长发撩起来放到围巾外面。
“走吧。”萧挽吟对她说。
子鱼转过头，朝我们挥了挥手：“再见啊。”
萧挽吟拉着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那个女人还真是……”埃尔金斯忽然停住了，他拍了拍我的肩，“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垂下头。对啊，我又能期待什么呢？
“你在期待她身边的那个人会换成你，然后对你也有那么深沉的爱意吗？”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有人从屏幕里看着我们，笑着对朋友说。
作者有话说第14章 牡丹花下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