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卜卜萝

48、玖妹

　　“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又是何门何派的？似乎是不请自来啊！”君寂风慈眉善目的笑道，眼中却似已经不耐烦，刚才与令弈隐一战，已经让我派抢去了风头。
　　“这关你什么屁事？”独孤玖悠闲自在的半靠在石桌上，手中拿着一串葡萄，仰着头往口中送。轻松淡漠的神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此时这里举行的不是武林大会。
　　“那你又是谁？何门何派？有人请你来吗？”独孤玖咂咂嘴。
　　赤裸裸的挑衅。
　　“这位姑娘，如果你是参加武林大会，想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只要不是用卑鄙的手段，我们都会欢迎。但你若是存心来找碴，藐视我们南宗，那就不要怪我们不懂待客之道了。”慕容楚站出来，代替君寂风代表南宗说出公道话。他在南宗乃至整个武林都颇有地位，尤其在江湖上盛传君寂风陷害他生父慕容剑承之后，有人同情有人鄙视，但他温文尔雅顾全大局的举措，更凸显他的人格魅力。
　　“既然是慕容庄主问话，我当然要照实回答。不过你要保证我的安全，我才告诉你！”独孤玖从刚刚高傲不屑的神情转眼间眉开眼笑，甚至带着一丝欣喜，像小孩子闹脾气，撒着娇一样，温顺的回答道。
　　一阵嗡嗡声在席间响起，众人交头接耳，显然奇怪这个小姑娘不正面回答君寂风的问话，却对慕容楚这样顺从。我却早在来到燕堤城的那天，便知道了这位九孤门门主的小女儿对天下第一庄庄主本就是心存好感，更是为了他而鄙夷君寂风。
　　“你……”慕容楚的面颊飞过一抹绯红，随即恢复平定，像哄小孩子一样，“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不乱来。”
　　“好，你答应我了，太好了，”独孤玖拍手笑道，“不过我可不能答应你，我可不敢保证这算不算是乱来。”她继续旁若无人的说，一双秀美的眼睛只是追着慕容楚俊逸的面庞。
　　“你想做什么？”慕容楚走上一步，皱着眉，有些戒备的望着她。不去理会她唐突的言语。
　　“没什么，只是有些事情不理解，想让君寂风给我，当然，也是给天下所有英雄好汉一个解释。”她摇摇辫子，直呼君寂风的名讳，自己好像完全意识不到这样的不敬，还是从来她都是对他不敬的。
　　“既然小姑娘这么说，有什么疑问尽管问，我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君寂风面色冷冷，压制着心中的不满，他压低声音，却依旧声如洪钟，给人压迫震慑感，“不过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何门何派？”
　　“君寂风，我只答应他，告诉他，我是谁，可没有答应回答你的话啊！”独孤玖伸出手，指向慕容楚，让君寂风下不来台。随后天真的眨眨眼，款款说道，“我叫独孤玖，你识得我吗？”

　　“小月，你见过她吗？这小姑娘态度可真是恶劣的很，”祁川在我旁边，突然握了握我的手，“不过我看她总觉得眼熟。”
　　我心下一动，那日我虽然没有跟独孤玖有公开的正面的接触，不过从酒楼下来时，却发现了祁川在跟踪我，难道他也与独孤玖打过照面？
　　“不会，我没见过她。不过她居然单枪匹马一个人闯进武林大会，这样气焰嚣张，还真不简单。”我轻描淡写的说，转头看看祁川，“你手臂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吧？”
　　“没事。”他对我笑笑，动动手臂以示自己说的是真话。那是刚才他为了救施琳珊而受的伤。
　　“不过也许她有接应或者有埋伏，”施琳珊在旁插嘴道，“再不就是，她身怀绝技也说不定。”
　　“说有接应还有几分道理，有埋伏却是万万不能。南宗不会让人这么轻易就设下埋伏的，再说这里三面临山，只有一条路能出去，哪里能埋伏！”祁川笑道，被琳珊天真的推断逗乐了。
　　“至于身怀绝技嘛，也不见得，否则就不会引诱慕容庄主答应保护她的安全。”我接着说道。
　　施琳珊脸一红，不再言语。
　　不过经她提醒，我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从刚刚与令弈隐的交手，我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对我根本不下杀手，虽然招招看似凶狠，后劲却以“收”为主，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打赢我。而在深潭中，他完全可以不救我，这样他们就稳胜。而这两点都不成立之后，他又毫无反抗的就让我偷袭，也不声张。而且，论时机，他为什么要在武林大会刚一开始，我们还没有进行自己的切磋时就现身？为什么不等到我们切磋完毕，体力内力大大消耗之后，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似乎就是想走过场，让自己出出风头而已，可居然有人会拿自己的性命来出风头，真让人无法理解。

　　“其实我只是好奇为什么君掌门会凭空跑出个儿子呢？”独孤玖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盖过了流水声，在人们心中流淌。她无视人群中响起的质疑声，依旧自说自话，“君寂风你可不要误会啊，我们九孤门虽然不欣赏你，却也不会觊觎这个被你坐过的武林盟主位置。只是有话憋在心里太难过，我们邪魔歪道又不像你们这种名门正派，脸上在笑，心里却能把人千刀万剐了。”她手中把玩着那串葡萄，眼睛也只是看着手中的葡萄，旁若无人，好像在与自己说话，也不在乎众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九孤门，随随便便说出口，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难道这个问题就只有我好奇？没有别人感兴趣？我才不信呢！”独孤玖抬起头，看着君寂风，甜甜的笑，眼中尽是纯真，不带一丝邪念，“君寂风，你倒是回答啊！”
　　我感觉到身旁的起初僵直在地，难以置信事情居然冲着他来。其实对于祁川是君寂风的骨肉，江湖上也只是传言，毕竟这只是他的家事，不好过问，而且与武林大会无关，大家没有立场过问，但是要说好奇的话，恐怕人人心中有疑问。
　　“这位祁大侠听说还是逍遥门的得意弟子，南宗不是一直把逍遥门视为威胁，该不会是要他做奸细，一举歼灭逍遥门？而且他姓祁，这个祁是哪个祁，是不是祁瑛的祁啊？”独孤玖继续笑嘻嘻的说。
　　祁川突然全身一震，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我心一痛，轻轻握着他的手。这一切都不该由他来承担，我只要君寂风一个人谢罪就好。
　　“这位九孤门的独孤姑娘，你不请自来，还当众出言不逊，我君寂风虽然不便动手，但我南宗随便一个弟子老夫都有把握可以将你打败，你就当真有恃无恐！”君寂风脸色骤然阴暗，摆摆手，一队弟子走了出来，那架势好像不把独孤玖吃了不罢休。
　　“哎，我也只是说出众人的心声，要打也别只打我一个啊！”她朗声叫道，看似慌张，眼中却仍带笑意，突然转向慕容楚，“你说要保证我的安全，快帮我挡住他们。”
　　我心中一笑。她今天的表现与那日我见到她与她交谈完全像是两个人，更像是个蛮不讲理的孩子，为所欲为让别人善后。
　　独孤玖突然转过头，却不是看我，仿佛从来都不认识我一样，而是仔细的打量着祁川，“长的倒是不错，应该是像你娘吧。祁瑛也是大美人啊。想当日不知是哪个混蛋侮辱我九孤门与祁瑛勾结，要掌控南宗，名门正派就是自视太高，凭什么认为我们稀罕啊！祁瑛也真是个可怜的女子啊，死的不明不白。”她对祁川咧嘴一笑，“你就不想问问你爹，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恐怕你娘活着。”
　　“你闭嘴，少在这挑拨离间！”祁川暴怒，甩开我的手，就要冲出去。
　　我与施琳珊急忙拉住他，这种场合不该是他出手。
　　人群中却传来一阵阵质疑声，“祁瑛没有与九孤门勾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南宗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那你就是相信你娘是个十恶不赦之徒！其实就算与我九孤门勾结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事，凭什么就要天下人得而诛之！连个改过的机会都不给！”
　　祁川愣在原地，受到了打击一样，说不出话。我却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一向对他娘敬重，在他心中，不允许有一丝玷污。可与君寂风的相认，就好像是承认了他娘的罪行。他以前可以任由自己淡忘这件事给他带来的伤害，可是现在真相大白，他却不得不面对，爹爹与娘亲，似乎注定要失去一个。
　　而其实，我也是一样的震惊，这不是那日我们对话的重点，我只是略点不忿的讽刺了一下九孤门与祁瑛的关系，可事实居然……
　　“各位，请静一静！”君寂风的嗓子有些沙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想些什么，“关于叛徒祁瑛，这件事本是我南宗家事，但是今日对于我南宗名誉有损，我不得不说出真相，与九孤门勾结确实是我南宗没有调查清楚，以致祁瑛平白受怨。”
　　君寂风清清嗓子，提高声音，压过试舞台下的声音，“可是，祁瑛在我师父，也就是她亲生父亲的药中下毒却是证据确凿的！”

　　我的脑子有些乱，我看到身旁摇摇欲坠的祁川，这无疑是又一个打击，难道要对付君寂风就一定要伤害他吗！
　　“小姑娘，现在你还想问什么，是不是还想与老夫较量一下，看看这个盟主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坐的！”君寂风不露声色的说。
　　“盟主当然不是吹得，不过能坐的人也不一定只你一个。我看慕容庄主就比你强好多，年轻才俊，管理一个大庄子可比小小的南宗难多了，更何况，刚刚和白绫山较量的好像也不是盟主你，而是慕容庄主吧，你干嘛要抢别人的功劳！”独孤玖有些不高兴，白了白眼。
　　我从潭中出来，运功逼出寒气的时候，听到师母说，刚才慕容庄主赢得有多么漂亮，把对手玩弄在股掌之间，却又心存仁厚并不伤及性命。
　　“不过慕容庄主照一个人还是差了一点，那就是——”独孤玖故意拖长了音，懒洋洋的一笑，“薛慕寒大侠。只是十年前他便消失在中原武林，未曾现身在武林大会。就算这个位置他无缘来坐，也总不能落在一个暗中杀害他的人手里吧！”

　　轩然大波。
　　这显然比独孤玖先前的一段乱搅和来的有效果的多。
　　我看到人群中有惊惶的脸庞，失望的神情，除了少林派的老僧小僧双手合什一副不问世事淡漠接受念佛超度的样子，惠静师太却已经暴跳如雷，“君掌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丫头说的是怎么回事？”她又转向独孤玖，怒气冲冲的喝道，“你这丫头，话不能乱说，到这里来乱叫一起到底有何居心，你有什么证据吗？”
　　“师太，你到底是在质问谁？佛门中人，注意修养哦！”独孤玖笑盈盈的答道，心满意足。
　　“惠静师太，你该不会是要相信这个孩子说的话，而信不过我君寂风的为人吧，”君寂风终于沉不住气，双眼像要喷出火来，杀意骤现，“小姑娘，你今天话太多了，要是让你活着走出去，只怕江湖中人都以为我南宗是徒有虚名！”
　　从独孤玖把我告诉她的这件事说出口之时，我就一直在防备，警觉的观察南宗一举一动。就在我要抢身上前拉开她以防君寂风或是南宗弟子的突袭，慕容楚却快我一步，来到她身前，微微侧身，把独孤玖完全罩于身后，让任何人无法接近她。我不免惊讶，这个庄主当真是那么言出必行的人吗！
　　“我已经答应过独孤姑娘，会保证她的安全。更何况，”慕容楚微微欠身，垂下眼，却无比的坚定，高高的鼻梁在夕阳的应沉下，在他俊美的面庞上投下一道阴影，“独孤姑娘的话的确属实，我有证据！”

作者有话说

　　啊哈哈哈，最后真是大跌眼镜啊~
话说这个九妹还是偶借用某mm的名字，哦吼吼~~
提问：什么是时间所不能改变的？
回答：改变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