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开口 ...
-
“我倒想见识见识这位释然姑娘,独自从黑焰宫拿了解药逃出来,这份能耐还真是令人惊叹!”语义无讽刺更无钦佩之意。声至人亦至,翠衫女子已经入室,浓眉大眼不带丝毫矫揉造作的直视着我和慕容夫人。
方婧妍忽然一笑,豪迈爽气扑面而来,一手搭在慕容夫人的肩上,随意且亲昵,“还能劳我们夫人大驾亲自端水喂药,救了飞临小祖宗,真是我们整个南宗的贵人呢!”
“又来胡说,”慕容夫人不喜亦不怒,气定神闲温和雍容的正色道,“我慕容山庄虽有自己的行动力和决策权,但毕竟隶属于南宗剑派,”她顿了顿,忽然笑道,“婧妍你再这样胡闹,我可把惊桐叫来了。”
“嫂嫂你就会拿师兄压制我,”方婧妍脸一红,却没有过多的娇羞,仿佛默认一般。她把眼光转向我,毫不掩饰的,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起我,惹得慕容夫人又一阵笑,她却毫不介意,“师兄在与慕容大哥招待客人,一会儿他们都会过来。”
我生怕她会认出我来,装作不好意思的娇羞状,略微转身,躲开她无礼粗鲁的逼视。
“释然姑娘不要拘礼,”慕容夫人出来边打圆场边打趣,“婧妍从小与师兄弟混在一起,难免有些男儿气,就是这直性子。她要是正对着你看,你就要毫不客气的看回去。”
“嫂嫂,你怎么当着外人面就损我啊?”
“我哪有损你,我是觉着你可爱,向别人夸耀你呢。”
方婧妍也不多计较,向我豪爽的咧嘴一笑,“释然,飞临让我来问候你,他被关禁闭不准跨出房间一步。”她瞟向慕容夫人一眼,观察她的反应一般,“释然,好好养病,”她皱皱眉,笑意更盛,“这么娇滴滴的大美人,说是独自逃脱黑焰宫的魔爪,我还真有点不相信。我先走了,等你痊愈之后,咱们切磋切磋。”
话音未落,她像一团云雾风风火火的走出去了。
“释然姑娘别介意,婧妍她没有恶意,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
我看向慕容夫人,无奈温顺的浅浅一笑。这女子性子还真不是一般的直,连对我的怀疑不屑都可以直白的说出来。
我伸出的手缓缓收回,知道不论自己怎样说情,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坚毅的夫人都不会把飞临放出来。偷令牌,关他禁闭算是轻罚了吧。
没有祁川在身边,没有祁川的笑话,没有笑声,没有吵闹,虽然那基本都是祁川他一个人自说自话的吵闹。
这样的日子我并不是没有经历过,以前在逍遥门,祁川与师父下山,我的生活便是这般清凉宁静。只是在历经生死周折后,我反而不能让自己静下心来,七情六欲突然变的强烈,疑虑重重,患得患失感也愈发突兀。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依旧沉静淡漠,可其实,主导一切的情感却是不安与慌乱。我对祁川一直保持戒备,不让他完全靠近我,也不让自己完全暴露在他面前,可从前我对他是深信不疑的,而现在,我试图继续相信他,内心却在犹豫迟疑,然后,我会为我这点犹豫迟疑而感到酸涩悲哀。祁川是我生命中的阳光,灿烂的烟霞,而现在我却连曾经照亮我生命的光芒都要怀疑……
方婧妍离开不久,慕容楚与贺惊桐就一同前来。慕容楚他年少丧父,性子成熟老练又不乏细腻。我不觉仔细思考起慕容夫人的话,慕容山庄虽有自己的行动力与决策权,但隶属于南宗剑派。真可惜,否则以他的能力,绝对不止是个慕容庄主。可看他的样子,忠诚的伺候着君寂风的样子,恐怕想都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我又该如何挑拨呢!
“释然姑娘,好好养病,养好身体,不许再出问题,”慕容夫人对我笑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说不出的好看,“这可是祁川让我转告你的。”
他们怕影响我休息,没有多留。吩咐丫鬟时刻照看着我,就出去了。
我躺在床上,与半个月前相同,浑身乏力,没过多久便昏睡过去。梦中却遇到了祁川,灿烂的可以把人融化的笑容,他告诉我,“等我,我去去就回。”我伸出手想拉住他,不让他走,他人却早已在我一臂之外。如烟花的微笑,他让我别担心,照顾好自己。我向他打着手势,“我不想一个人,我很恐惧,如果你走了,我们不知还能不能再见面。”可他背对着我,一个字都看不到。我心慌的快要流出泪,猛一回头,像魔鬼一样血红的眼睛,君寂风站在我身后狞笑着,“祁川永远不会回来的,他是我的亲生骨肉。他恨你。”
梦中充斥着魔鬼一样的狞笑声,要撕裂我一样,我挣扎,挣扎着,一个清凉如月光的声音轻唤我,“释然姑娘,释然,你没事吧……”
我循着声音走出梦境,重重的咳喘着,睁开眼,已是满脸泪痕。看着眼前朦胧不清的脸,我失声叫道,“贺大哥……”
贺惊桐顿时满脸惊讶,“释然,你,你,可以说话了。”
我一惊,我在梦与醒之间,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居然……开口了。
我完全慌乱,怎么会这样,所有的事都不在我的掌握之中。祁川是这样,魔鬼眼是这样,就连我自己我都无法掌控。
我咬咬牙,一狠心。我马上也不敢相信的紧蹙起眉,平静夹杂感激的看着他,“我,我……”
“释然,你别急,我马上叫大夫来,”他唤来丫鬟,匆匆嘱咐,又对着我,安抚我,“释然,你再试试,看还能不能说什么。”
我心里一阵愧疚,硬着头皮装下去。微微一笑,“贺……贺大哥。”
大夫的答案是,我因郁结在心而不能开口,其实是一种心理的意识,可能这次受伤中毒,让我的心理起到了变化,也就自然而然的开口了。
解释的虽然不太能服众,却也说得过去。对于不知情的人,事实不容置疑。
这样一闹,慕容夫妇等人也过来了,只是象征性地主之谊的关心,却也颇为令人动容。
等到众人都离开,我松了口气。心念微动,慕容庄主与夫人不乏江湖的豪气,待人热情恰到好处,这样的人,在江湖上必定有多人拥护追随,一呼百应,更何况,还是附庸在南宗……
幸好大夫没有仔细的问我,不过,就算有人仔细问,我也完全可以用不知道来推脱。关乎心理身体方面,这医理,又有谁能说的清,说得准,就像感情,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睡了一整天,从噩梦中惊醒,又经过一番折腾。身体渐渐好转,内息平稳,刚刚大夫也说了,我身体康复的奇快,再过两天,就可自由下地了。
现在唯一让我牵挂的是,幽涣今晚会不会来,何时来,怎么来。
我怕他被人发现,怕他暴露我的行踪,也怕他会身首异处。
天色已晚,我有些不安,掀开被子,走下床。咂了口冷茶,依旧不能宁静下来。
我推开门,一阵凉意涌上来,意外的瞪大了双眼,“贺大哥?你怎么……”
贺惊桐一只手伸出,仿佛是正要敲门,却犹豫不决迟迟未落,见我突然拉开门,有些措手不及,他清清嗓子,没有回答,却反问,“释然姑娘,怎么没有休息,大夫说这两天还不能下地。”
我有些警惕,难道他看出什么,或是有什么疑惑,要单独来问我。我随和的笑笑,“大夫说的过于严重了,释然已经没有大碍。”
“贺大哥,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他面色白皙似月光,“没,只是不放心,回房时顺路来看看。既然没事,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我点点头,微笑道,“贺大哥当我是飞临吗?我没事的。”
贺惊桐冷宁的脸显现一丝暖融,温柔的笑笑,离开。
我让看护我的丫鬟也回去休息后,才终于松懈下来。偌大的慕容山庄,要是真的发现了幽涣,也不差我这两道工序,不过,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我倚在床上,对外面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转变为浓浓的困意。这就是飞焰针,让人乏力困倦。等我突然转醒之时,心中一个惊跳,四下察看,屋内除了我,依旧空无一人。我走到窗边,东方已经破晓,微薄的白光挂在天边……
幽涣,只是在说笑吗,他没有来过……
我不知怎么,心里竟涌起淡淡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