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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雍朝到1976[小修] ...

  •   “放我们出去!”

      “我们没有得疫病!放我们出去!”

      “救命!”

      禁卫军用巨木抵死冷宫的大门,内里撞击声和哭喊声不绝。

      一刻钟前,冷宫里的皇后殁了的消息,传遍了皇宫。而皇帝对这发妻唯一的体贴,便是给不幸得了时疫的皇后送些伺候惯了的宫人去地下陪她。

      冷宫里的凄厉哭喊声,一声比一声尖利,一声比一声刺耳。像是在喊出她们最后能发出的声音。

      传旨的太监还没退去,板着脸大骂,阉人特有的尖利声音又长又亮:“能去地下伺候皇后,是你们的福气,莫把福气再哭没了!”

      里面的哭喊声一直没断,但这太监的声音却诡异地传到了冷宫最内围去。

      一个穿着素色宫女服的貌美女子站在窗前,看着前方的闹剧,冷笑了一声:“真的我们的福气呢!”

      她转过身,看向正给死人换衣的女官,被自己等人唤作容嬷嬷的容夏。她的声音中带着怨愤:“皇后娘娘既然得了时疫,就是要一把火烧了的,你给她换衣服还有什么用,不如给自己换一身富贵的,下辈子投个好胎!”

      “这回要我们命的也不是她,你怨不到她身上去。”容夏一眼横扫过去,把人冷在当场。

      宫里谁人不知,女官容夏是个好脾气的,素来笑脸迎人。以前协助皇后娘娘处理各宫也是中正平和,细致温柔。但今天,她面上的笑容消失,显出一品女官的威严和气势,吓得那貌美宫女愣在当场。

      众人往往只记得她和煦低调的举止,但是一个能在皇宫里安然晋升的女官,又怎么会是好欺负的呢?

      “不过看你救过我命的份上劝你一劝,想来你这种烂好人也不稀罕。懒得管你!”死到临头,身份如何都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那反应过来的貌美宫女甩了下袖子,夺门而出。只是她的胸膛砰砰急速跳动,莫名慌张。

      容夏楞了一下,给皇后换衣的动作变慢了一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她做惯了好人,已经记不得何时救过这脾气不好的貌美宫女了。

      何况今日里这老天告诉了她,做再多好事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要落个无辜枉死的下场!

      就连这床上的女人,也并没有得什么时疫,只是她的丈夫想要了她的命!连带着,她们这些伺候皇后的宫人也一并要被活生生地烧死。

      但她还是想好人有个好下场的。容夏永远记得床上这个女人给她的几年安定生活,记得是皇后在她濒死前给了她饭食粥水,才将她从奈何桥边拉了回来。

      繁重的凤袍、凤冠,脂粉……

      火把抛向面积不大、宫殿房屋窄小拥挤的冷宫,熊熊烈火燃起,惨绝的哭喊声前所未有地大,容夏有些僵硬的手也终于停了下来。

      她推开门。一扇摇摇晃晃的门,用了两下。

      大火从大门处一路烧来,到处都是乱跑的宫女。

      那些拥堵到冷宫大门的宫人终于知道前面是个更危险的地方了,她们混乱地往回跑。一个宫女被攒动的人群推倒在地,火舌燎上她的裙角,然后便听到她杀猪似的惨叫,眨眼间被大火覆灭。

      又一群人跑过这走廊,身上带着松香味,留下一路助燃的松油。

      容夏还穿着自己的女官服,但是曾经的一品女官已经不被这些疯狂的濒死的人放在眼里了,她被推进了皇后的寝宫。

      再回头,大火已经把陈旧的木门点燃了,带起一阵噼里啪啦的木屑爆炸声。

      她的眼前是满目的红和黑,跳动的红色让人心慌。

      她手边的一簇火苗,烫伤了她故意弄成偏黑的皮肤。

      “快……要死了吧。”

      容夏无奈地叹气,用给皇后梳妆打扮剩下的水把自己泼湿,缩在了角落里。

      这样泼水的举动是逃不脱面前死局的,过一会那些负责点火的禁卫军会进来搜查,真正做到一个不留。但这样的动作能把时间再拖一会,姑且算临死前的最后挣扎。

      仿佛是眨眼的功夫,又仿佛是过了很久,那些火苗才缠绕上容夏,把她的衣服烧毁,发须烧没,把她的皮肤烧坏……

      容夏最后的意识停留在烟火缭绕的味道上。

      被烧毁的女官服是她自七岁入宫做宫女后十七年的成果,尽力护自己性命,待人以善与诚,不算得遗憾:被灼烧的骨肉发肤是父母给的,她也尽数都还了,卖身的银子能让一家三口在洪水后得个温饱。

      最后一眼依旧是耀眼的红,似乎还带着白光,温度灼人。她很久之前也烧过这样大的火,在特别冷的冬日,在蒸煮饭菜的大灶中。那时候,她是尹水河边上一户农家的女儿。

      雍朝十八年七月,残霞如火。皇后殁,众女官、宫人一并殉葬。

      ***

      石山镇容家村,南边容老大家。

      “夏夏、夏夏,醒醒。”

      一阵推动晃醒了容夏,她猛地躲远,缩到床脚,潜意识想要避开夺命的大火。但睁开眼,眼前的陌生场景却震住了她!

      她的眼前不是烧毁的房屋,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一间很陌生的屋子,墙体是奇怪的灰色,屋子里摆饰的东西容夏也都陌生得很。她面前还有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女人端着一碗水,满面疑惑地看着她。

      事实上,夏秋芳心里也纳闷着,怎么自个闺女看了自己一眼,还给吓着呢?

      夏秋芳推人的手放到自己胖乎乎的脸上抹了两下,一边抹还一边问:“夏夏啊,妈这脸上有东西?不该啊,我就倒了个水。”

      妈?这个不认识的词让容夏感觉更奇怪了。但是她隐隐知道,自己应该是死了的,所以现在还是顺着面前这中年女子的话来说最保险。

      她动了动嘴,发现自己嘴里干渴得很:“没……,就是做梦吓着了。”

      夏秋芳一听就着急地把自己的手贴到自己闺女背上,顺了好几下,像是在给小孩子拍背一样,小心自然得不行。

      这动作太体贴,容夏提着的心松了一些。她能依据那动作和温情的眼神判断出,面前这个女人是个好人。

      夏秋芳看她面色和缓,笑了起来:“瞧瞧,还是我这些法子好使,你小时候我就是这样哄你的。快来把药吃了,吃了药再睡一会。”

      夏秋芳把装了热水的碗递给容夏,自己回身去拿桌上包了药片的纸包。

      容夏在雍朝喝的都是中药熬的水,所以她看着白开水奇怪。

      这白开水还能治病?当药喝?

      但她之前的举动就已经让中年女人疑惑了,容夏手快地喝了大半碗白开水,就怕再做出什么让女人觉得奇怪的事。

      夏秋芳一回头,傻闺女已经喝了大半碗白开水,她笑着打断容夏继续喝水的动作:“容夏,你药还没吃呢?水给留点送药啊!”

      容夏?

      这个也属于自己的名字让容夏楞了楞。她肯定自己不认识这个女人,怎么这个女人还能叫得出她的名字?令人震惊的怪事让容夏对先前把白开水喝了大半的事也没了囧意。

      夏秋芳可不知道这些事,她递了药,笑眯眯地看着容夏吞了药,就让她继续睡。发热烧了两天的闺女,可算是好了,可不得多睡一会养养精神嘛。

      眼见着体型偏胖的中年女人体贴地关上门离开,容夏缩在被子里,两只大眼睛四处看着,脑子却是愣愣的。她有些不明白,自己怎么又活了过来?

      头顶是白色的帐子,瞧着材质像是棉的,掀开的两边能看到床两边的雕花,白鹤和鸳鸯都形状简陋,还刷了红红绿绿的漆。

      眼皮越来越沉,紧张的情绪被药物缓解,意识变得模糊,容夏一半头窝进了被子,睡了过去。

      梦里有一个小姑娘,从牙牙学语到长大成人……

      小姑娘也叫容夏,有一对大眼睛,小时候脸上肉嘟嘟的,可爱得紧。就算家里只有她一个女娃娃,也没有被忽视,反倒是被放在手心里疼爱。

      小姑娘一点点长大,还去学堂一样的地方上学,这里好像没有那么严苛的男女束缚,女娃娃也可以认字读书。但是这里大部分人和容夏在雍朝的父母一样,认为女儿没用,只有儿子才有用。

      幸好女娃娃有一对很不错的父母,她慢慢地长大,脸上的婴儿肥渐消。一对黑亮的大眼睛依旧可爱,还有一对酒窝,发丝乌亮,每日里笑盈盈无忧无虑。

      梦里的小姑娘掉进水里生了一场大病,呼吸渐歇……

      最后,雍朝的容夏成了容家村的容夏。

      容夏一边做着梦,眼角沁出泪水。

      她幼时家里贫苦,小小年纪便被买入宫中,每日提心吊胆。为了防止意外,还把自己一身白皙皮肤弄得黑而糙,掩盖了自己容貌上的优点,安安分分做一个下人。她一生太苦,不羡慕容家村这个容夏是假的。但从没想过,能从死里逃脱。这是不是,上天给做善事的善报?

  • 作者有话要说:  容嬷嬷就是因为在宫里被叫容嬷嬷,不是还珠那个版本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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