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遇上你》六月里

43、往事如风

　　次日，天未亮，老季搬着行李前往镇上的车站，季妈妈没有出来送行，只是季然陪着老季走了一段路。
　　寂寥的街道，路灯下，两人拎着行李慢慢行走，看着地面一大一小的影子，季然想起，自己大学报道时，便也是老季陪着她一起去北方那个城市。
　　因为坐夜班火车，都是老季在看着她和行李，整夜没能睡，终于在凌晨时分，到了新学校，他们就在接待新生的礼堂里趴着小睡一会儿，两三个小时后，老季又开始给自己跑前跑后办入学手续，到宿舍抢着帮自己铺床、购置生活用品……，那时老季叮嘱她，“好好照顾自己”。
　　又想起，自己小时候，老季抱着她哄，春天带她去田野放风筝，暑假一次次带她学怎么也学不会的游泳，又态度强硬地押着在假期里睡懒觉的她，起床吃早饭，“早饭必须吃，不然得胃病会后悔”……
　　往事如风。
　　那时，老季关心自己的身体健康、心情愉快，还有学业进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为了他的赌，为了他的狐朋狗友，宁愿放弃所有，包括原本应该最亲密的家人。
　　人所有的选择和决定，大抵都是经过利益对比过的吧，权衡后被放弃的，终归是不那么重要的。

　　一路无话，可能是因为没话可说，也可能是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公交车灯由远及近，季然看向老季，说了声，“好好照顾自己……，少抽点烟，少喝点酒”。
　　老季看着马上到站的车辆，拎着包，看也不看季然一眼，嘟囔了声，“哪有钱抽烟喝酒啊”。

　　看着远去的车辆，季然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近来的点点滴滴，想到母亲的皱纹，想到老季的不争，想到自己的未来，同时，心中也在想他，古鸿宇。

　　回到上海后，季然没有多少时间去悲伤感怀，一直忙于公司琐碎的事务，把所有想象力和暴力因子都发挥到了游戏创意之中，为此，公司的其他人都是小小惊悚了一下，觉得季然这姑娘不好惹，腹黑者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古鸿宇没有多说什么，有事忙总比胡思乱想来得要好，只是不准季然晚上忙太久，每到吃饭的点，会发信息提醒季然一起吃饭，如果季然不能立马回复，古鸿宇就会往季然的办公桌边一站，单身狗们总会哀嚎，影响不好。
　　另外，如果不是季然太懒，古鸿宇真的想天天早上，拉上季然一起去锻炼身体，最后季然虽然不愿天天早起锻炼，但在古美男的威逼利诱之下，同意每周划出半天，同他一起去锻炼身体。
　　刚回上海这段时间，季然每天跟季妈妈通两次电话，她有些不放心老妈是否能适应一个人在家。
　　每次都问季妈妈有没有按时吃饭，吃的是什么，睡眠好不好，老季有没有再惹事……，后来季妈妈有点烦了，“你怎么这么唠叨啊”，季然有时也会笑着回应，“遗传你的”。
　　母女俩气氛融洽后，季然总是不遗余力地向季妈妈宣传跳广场舞的好处。
　　季妈妈怎么也不同意，一方面是不会跳，从没跳过，又觉得一把年纪了，老公又不在身边，也怕别人说三道四的。
　　“你管别人啊，年纪大了，体力、食欲、消化、睡眠什么的，都不如以前了，再加上老想着省钱，你不出去玩、不买衣服，只能从伙食里省一点，这样营养跟不上来，免疫力肯定又要下降，现在感冒都要花不少钱呢，多锻炼少生病就是省钱，还少受那生病的罪，我给你买的奶粉蜂蜜钙片什么的，你要记得吃啊”。
　　以前家里买的一些吃的，季妈妈一开始总是舍不得吃，总要东西快过期时才想起来，水果也要等家里没人吃，皱皮了才肯吃，有时坏掉了才会可惜后悔，但下次依旧这样。
　　这点，季然不知说过季妈妈多少遍了。
　　“你跳舞肯定好看，她们也是从不会到会的，你就放心吧！真不难的，明晚，你先去看看别人怎么跳，旁边说不定就有热心的人在教别人跳，就这样啊，不许耍赖啊”。

　　看着站在阳台的季然举着电话，在那里一个劲地絮絮叨叨，古鸿宇可以想象季然为人妻、为人母时的样子，挺好，都是满满的对家人的关心。

　　两个月后，正在吃饭的季然，意外地接到了老季的电话，老季提出要把工资寄给季然，季然很惊讶，只是淡淡地问，“怎么了？”
　　“你帮我保管，我怕放自己跟前，哪天会忘记放哪儿，又或是花掉”。
　　季然有些默然，按他的性子，确实有这种可能，赌瘾难戒，而且季然从季妈妈那里了解到，上次起诉的那人，已经申请强制执行，老季的卡冻结了，卡里仅有的几千元也都被转走了，也就是说，他名下的银行卡，已经都不能再用了。
　　以往，老季就算有余钱，有心存别处，也是放季妈妈那里，从没提过把钱存季然这里，或是大方的给季然花。
　　“年底我还人家钱，到时你要把我的钱还给我啊”，老季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季然感到一种难言的喜悦，感觉被老季信任，说着话的时候，兴奋得站起绕着餐桌走了好几圈，季然没怎么考虑，便应承了下来。
　　一旁的古鸿宇好笑地看着跟个小孩儿似的季然，有些若有所思。
　　“你存我上学生活费那张卡吧”，那是季然上大学时办的生活费卡，以前是父母每个月打给季然，没想到现在老季还是要通过张卡，给季然打钱，只不过以前是教育投资，现在储蓄作用。

　　这几天，季然都是含笑工作，情绪高昂，工作效率也是非常高，小伙伴们也被季然的情绪感染。
　　秀才调笑，“大嫂这是有什么喜事，是跟老大的好事将近了吗？”
　　“还秀才呢，整天想些风花雪月的事，肯定是老大跟哪个投资人合作了”，阿旺。
　　季然含笑不语，没有多解释，只是神秘说，“保密”。

　　投资的事，其他人也都知道一点，有几家投资公司在找古鸿宇洽谈。
　　一般项目好的话，往往是项目挑投资人，而如果项目不好或者是没什么实力的，往往是被投资人挑剔，甚至要签下对赌协议，创业者一旦项目失败，将一无所有。
　　而古鸿宇在网游、手游行业，相对有一些名气，也组建了一套不错的班底，了解内情的人，更是知道现在正火热的页游“方外大陆”正是他们这些核心人员的功劳，所以倒是有几家不错的投资人主动联系注资的事宜。

　　上次季然听古鸿宇提起过，知名天使投资人安峻篪看中他们的实力，想要跟他们“无极”合作，项目还在洽谈中，目前聊得还不错。
　　季然本以为投资项目的就只是做风险投资的，看中项目，就开始融资撒钱，如果项目成功，有高额的收入，但如果失败，也就打了水漂，而创业团队，找个经济实力不错的风投就行了。
　　但古鸿宇告诉季然，投资人分三种，分别是天使投资人、风险投资VC和私募PE。
　　古鸿宇耐心解释，“网上有个段子，说真正意义的天使投资是爱情，VC是一夜情，PE就像接盘侠。还有人说，天使投资是雪中送炭，风险投资是锦上添花，私募注定还是接盘侠”。
　　季然心想，这位天使投资人安峻篪，不知道是不是位雪中送炭的天使，不过，季然后来在网上搜索，了解到，安峻篪是在上海投资圈的黄金单身汉，身家数十亿，虽不像那些机构投资人动辄掌握成百上千亿资金，但决策相对简单些，只要看好的项目和创业人，哪怕只是一个产品雏形，甚至只是一个想法，都会愿意投资。
　　网上没有看到他的负面消息，除了做了一些成功的项目投资，还参与了一个儿童心脏病救治的基金，应该是位有爱心的儒商。
　　最后，季然听古鸿宇讲，选择投资人除了要有雄厚的实力，良好的投资作风，还要能带来其它“无极”所不擅长领域的资源，比如市场渠道、管理模式、上市经验……
　　而安洁篪虽然为人做事挺不错，人脉也可以，但实力远不如大点的投资公司，对方给出的其它条件也并不优渥。
　　但相对而言，如果选择跟他合作，“无极”的发展不会被太多的干预与指手画脚，能最大程度地自由发展。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