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大道无情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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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无情10
玄停眼见面前的场景，一时间有些沉默。
在这相处过程中，靳也一直以来温和有礼，尊师重道。玄停识人无数，练就一双火眼金睛。真心相待，还是虚情假意阳奉阴违，他一眼就能跟看清。毫无疑问，靳也是属于前者。靳也信任他，就放心大胆地完全相信。
靳也一诺千金。任何人都可以十分明确地辨别，什么时候靳也是在开玩笑。只要他说过的非玩笑的话，他就一定会一丝不苟地完成。
在横断山脉训练的时候，靳也对他那些妖兽也十分温柔。在对练过程中，他从来不下死手。偶尔不小心用力过度，重伤了妖兽，他也会为妖兽治疗。
因此，在玄停的概念中，靳也有温柔的慈悲。他一直暗暗觉得，靳也不应该修仙道，而应该修佛。慈悲为怀，佛渡众生。
然而，连妖兽都不忍心杀害的靳也，今天却眼眨也不眨地杀了一个人。
在身为魔尊的玄停看来，杀了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就好像踩死一只蟑螂那般简单，那般稀松平常。他当然不会觉得有所不妥，或者血腥暴力。
在自以为了解靳也的玄停看来，这件事却不是那么稀松平常。拈花笑三生的手，轻飘飘地杀了一个人。他清晰地观察到，靳也当时击杀那个修士时的状态，和之前为妖兽上药时，一般无二。
玄停有一种莫名直觉：无论是路边乞丐，还是修真大能；无论是所有人尊敬崇拜的仙道领袖，还是人人喊打的魔头；无论是人类，还是妖兽，靳也一视同仁。那么自己呢？他在靳也眼中，是否也和那些妖兽，和那几个修士一样，没什么本质区别？
玄停突然有些冷。
“我爱江城民众，我爱那只白虎，我爱山川河流，我爱斗转星移，我爱师尊。”
他想起了一年前靳也说的话。
恍惚之间，福至心灵，他脱口而出：“徒儿，你修的功法是什么？”
经过刚才一战，靳也身体也受了一些伤害。他现在气血亏损，面无血色。听见师尊的问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喉头血气，没有丝毫不耐：“徒儿修习的功法名为《无情道》。”
靳也是敏锐的，他不知道玄停的所思所想，但他下意识地为玄停解除疑惑：“这本功法开宗明义：大道无情。”
没有蹒跚踉跄，靳也保持着挺立的身姿，一步步走出了巷口。巷外丽日当空，金光万道。天幕上原本是一片厚厚的云层，但无数的阳光冲破了云层的封锁，一路射向苍茫大地。灿烂的温暖的金色光柱，使得这天地之间多了几分瑰丽。
靳也恰好就身处那某一束光柱的照射之中。他的脸，本来是苍白如纸。可在暖色调的阳光铺盖之下，竟然变得健康而圣洁。
玄停细细咀嚼着‘大道无情’这四个字。
大道无情么？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大道是无情的，这样才能让宇宙有序而无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么？
圣人庸人，仙道魔道，大乘魔尊，老祖凡人，都是没有差别的。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无情，是没有偏私，全都一视同仁，正如靳也那般。可经过无数岁月的扭曲，无情这个词，变成了没有丝毫感情。
不，或许没有感情也是正确的理解。所有的爱都等同了，那么不就是没有爱吗？
功法对于一个人的修行十分重要，很少有人会对别人说起自己功法的内容。但靳也毫无顾忌，他微笑着对玄停阐述自己对于功法的理解：“天下没有比横断山脉更小的东西，没有比尘埃更大的事物。”
横断山脉，绵延数千里，占地面积极广，主山高度不可知，也从来没有人能够到达那里。修真界隐隐有传言，主山脚踩大地，上顶穹苍，乃是天地之柱。
横断山脉，是公认的最大的山脉。然而靳也却说，天下没有比它更小的东西？
“修真界没有比大乘魔尊更低的修士，没有比炼气脱身更高的修为。”
大乘、魔尊，是修真界最高的修为。炼气、脱身，才不过半只脚踏入修真之途。
这番话，若是被任何人听到，都会嗤之以鼻，狠狠嘲笑。但靳也说这话的时候，神色依旧。
靳也神色无波动，玄停心里却掀起惊涛骇浪。就在那一瞬间，心抽抽的疼。疼痛突如其来，痛入神魂。疼痛来得莫名其妙，疼痛来得无声无息。
玄停听懂了靳也说的话，万事万物的本质都是一样的。
“‘无情道’，修习无情之道。无情关键，在于等同。所以……”说到这儿，靳也停顿了一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玄停《无情道》的神奇之处，“炼气和大乘，乃至金仙，是没有区别。这些等级之间，并无限制。”
这就是《无情道》对于修真的最大意义。修习了《无情道》，那么就不会再存在什么进阶障碍了。
无数修士止步于金丹、元婴等，就是卡在了突破的那一关。现在却有人说，你修习了我这门功法，就可以一往无前，继续修炼！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腥风血雨，天翻地覆。
可是靳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玄停。信任他，就全部信任。对于靳也而言，这不是盲目、愚昧。这是独属于靳也的直觉。
对于修真的意义如斯恐怖，那么对于修道的意义呢？
靳也没有说。
略微出乎靳也意料的是，玄停没有继续问他关于《无情道》的事，而是问了一个在一般修者看起来关系不大、无足轻重的问题：“道有偏私吗？”——我是特别的吗？
靳也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不知为何，他觉得此时此刻的玄停特别可怜。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了一个人静静地站在不远处，满眼哀痛地看着他。靳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他只知道那个人的眼神，哀痛至极。
嬉笑之怒，甚于眦裂；长歌之哀，过于恸哭。
在这一刻，那眼神的痛苦，令靳也素来古井无波的心脏猛地一抽。
于是，靳也微笑着。从天上投下来的那束阳光，为靳也嘴边的笑容点缀上真实的温度：“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师尊觉得呢？”
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天道是没有偏爱的。可往往地，会顺应顺应天道的人。师尊会顺应天道吗？
师尊觉得呢？
玄停眼底闪过一片浓重的墨色。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他本能地闪过一个念头——顺应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够违抗自然。
然而几乎是同时刻，他选择了与之背道而驰的一条路，他要篡改天道，他要扭曲自然。
他会不惜倾尽一切代价让靳也得偿所愿，让他飞升。只不过，他要让他仙途坦荡，让他道心受损，让他坠入魔道，让他白日飞升。
玄停曾经想通过其他方法让靳也坠入魔道。他曾试过在靳也身边耳语，挑动起靳也对靳家、对前未婚妻的恨意，进而转化成对世道不公的控诉。日渐积累，靳也终将坠魔。
现在玄停发现，这条路行不通。即便强行使靳也身入魔，但他的道心依旧，不会蒙尘。坠魔于靳也，不过是换了一种修行方法。
玄停他要靳也的心里，真切地刻上他的名字。
他要让靳也，因他入魔。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大道无情10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