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茶馆有猫腻》萧萧雨落

45、君山银毫

　　校园的论坛和贴吧里，忽然出现了一则扒皮的帖子，讲医学院某大衣新生为了钱，甘愿被某残疾富豪包养，虽然帖子里用了缩写，偷拍的图片也对两人的头像打了马赛克，但是刨根问底的网友们，还是很快扒出了宋柠柠本尊。

　　帖子从本校在大学城流传开来，一度有蔓延的趋势，下面的留言盖成了千层高楼，各种污言秽语层出不穷，就连宋柠柠走在路上也会有人指指点点，宋柠柠本以为自己的心理足够强大，可以不惧别人一样的目光，可是当属于自己的奖学金被别人拿走的时候，她终于崩溃了。

　　奖学金的名额只有一个，班里二取一，宋柠柠的成绩和德育分都远超第二名，举手表决按理说只是一个流程罢了，可就在此时，第二名的女生却忽然站了起来，当着全班的面，直接对宋柠柠开火。

　　“你成绩是不错，可德行品质就有待商榷了吧，帖子大家都看过吧，伴大款、被包养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座的没有不知道吧？真以为大家不说，就不存在了吗，宋柠柠，你的丰功伟绩大家可都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第二名的话，字字刻薄，尖酸刺耳，紧接着又画风一转：“你都有了富豪男朋友了，还缺这几千块钱？”

　　众人哄堂大笑，奖学金最终花落别家，投票结束，人群散尽后，宋柠柠坐在空荡荡的教室，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没有如此难受过，寄人篱下，看尽小婶一家冷眼的时候，她不曾哭；做兼职，被客人冷嘲热讽，各种为难的时候，她也没哭；被帖子扒皮，面对着各种流言蜚语的时候，她也没哭。

　　可是当属于自己东西，被别人居高临下夺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落泪了，为了这份奖学金，吃了多少苦，努力了多久，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和陆辰舟再次出去的时候，宋柠柠带上了户口本和身份证，自父母死后，宋柠柠就一个人一本户口簿，多年来一直随身携带。

　　吃完饭的时候，宋柠柠从包里掏除了身份证和户口簿摊到了桌子上，笑笑：“我二十岁了，已经过了法定结婚年龄了，陆辰舟，我们结婚吧。”

　　对面的陆辰舟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诧异，转而又变成晦明莫辨，然后一支接着一支的开始抽烟，度秒如年，宋柠柠从未觉得时间有如此难捱，也不知过了多久，知道夜色笼罩大地，月亮升起，天空布满星斗，抽完了所有烟的陆辰舟终于开口。

　　“流言的事情，我已经在处理了，至于其他的，对不起。”

　　一阵惊雷划破夜空，大雨骤然来临，宋柠柠只觉得浑身发冷，一颗心，也缓缓的落入谷底，陆辰舟口口声声说爱她，他们做了情侣之间该做的一切事情，可如今，他竟不能娶她？

　　她宋柠柠，究竟算是什么呢，她们之间是多年的情义，又算什么呢？

　　10

　　扒皮的帖子一下子消失了，一个新的事件，吸引了大家的眼球，秦蓁和冯婉在周六晚出晚归的时候，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僻静小巷子遭到了一伙流氓混混的□□。

　　据说在次日清晨被清洁工发现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了，衣不蔽体，满身青紫，醒来后的二人，几乎精神失常。

　　凶手被抓到了，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讳，据说□□的念头源于酒后色胆熏心，他们是一群命案累累的罪犯，之前就曾祸害过不少女性，一直流窜各地作案，前因后果都没有丝毫异样。

　　但秦蓁和冯婉两个花季少女，却再也救不回来了，□□的噩梦将伴随着他们的一生，宋柠柠和李秋荻到医院看望二人，双方的父母拿着伤痛欲绝，床上的二人刚刚被注射了氯丙嗪，安睡过去。

　　“你男朋友出手挺狠的啊，不过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离开医院的时候，沉默寡言的李秋荻忽然说到。

　　女朋友，那里还有什么男朋友，自从那晚的事情过后，宋柠柠和陆辰舟就再没联系过，不过李秋荻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宋柠柠疑惑的时候，一个陌生女子忽然约她在校外的一家咖啡厅见面。

　　那是一个让人相形见绌的女子，让宋柠柠自心底生出一股自卑感，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黑底红花缠枝旗袍，躺着大波浪，挽着高耸的发髻，双耳明月珰，手中套着一双水头十足的和田贵妃镯子，五官精致，顾盼神飞。

　　“辰舟早就提醒过你，要小心身边人，你却一点也不知道，那秦蓁和穆衍是多年的邻居，考医学院，进入学生会都是为了追求穆衍，表白的闹剧，污蔑的帖子，可都是秦蓁一手鼓捣出来的呢，冯婉收了她的好处，自然也在一旁推波助澜，怎么样，如今辰舟替你出了这口恶气，可还满意？”

　　“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祁敏仪，是辰舟的太太，也是穆衍的表姐，你和辰舟的事情呢，我早清楚，但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一是因为，你和辰舟才相识在前，我这个妻子才是后来者，二来呢，我和辰舟商业联姻，有名无实，我本人是百合，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各过个的。”

　　“今日来呢，算是受辰舟之托，给你个交代，解释一下为什么他不能娶你，一来我和辰舟虽有名无实，但利益牵绊很重，没有可能离婚，二来，作为姐夫，辰舟也做不出和妻弟争夺女友的事情来，我这表弟穆衍呢，和你年纪相当，郎才女貌，对你也一往情深，你其实可以考虑一下的，毕竟，你和辰舟，不可能有未来。”

　　宋柠柠和陆辰舟恢复了联系，只是二人却再不复从前的亲密关系，对于风花雪月也是共有默契的避而不谈，成为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穆衍对于宋柠柠的追求一直没有停止，但宋柠柠却没如祁敏仪所希望的接受。李秋荻的身份也水落石出了，她爸爸和陆辰舟是商业上的伙伴，她和秦蓁是同一所高中学生，不过秦蓁却不认识她。

　　虽然小婶一次次打电话来，劝她不要太过于拼命，让她假期回家看看，还说一家人都很想她，可是大学四年，宋柠柠再没有回过细柳镇，故乡的人事物开始一点点变的模糊了，她渐渐的忘记了那些一眼望不到边的西瓜地，忘记了那夹杂了湿热气息的风。

　　父母没了，细柳镇再不是她的家，陆辰舟没办法娶她，绗城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梦想之地，或许穷极毕生，她宋柠柠都是一只无脚的鸟，注定是四处漂泊，天南海北，居无定所。

　　毕业这一年，宋柠柠考上了美国一所高等学府的公费生，又获得了一家企业的赞助，一切万事俱备，可就在体检的时候，却被查出了白血病。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梦想，一朝破碎，小婶一家从细柳镇赶来，那个记忆里总是将计就计的小婶，抱着自己哭的肝肠寸断，没有医学常识的她，只是一遍遍责怪自己对宋柠柠照顾不够，让宋柠柠从小养成了敏感好强的性子，如今活生生的累出病来了。

　　“您不是一直觉得我是累赘吗？初中毕业的时候……”

　　“你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啊，那时候我和小叔都觉得，你为了三千块钱就去答应去县一中，是太浪费了啊，我们抚养你这么多年，早就将你视为己出，只恨不得给你最好的，但你这孩子偏偏倔强敏感，我们也只好随着你去。”

　　原来，这么多年，自己真的是作茧自缚吗？宋柠柠笑着，回头想想，好像真的是的，自从父母死后，自己就变得敏感多思，和宋杉那些年少的争执，如今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罢了。

　　此刻的宋杉，已经站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一个，望着一身病服，满脸苍白的宋柠柠，红着眼哽噎。

　　“以后，如果我不在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好小叔他们记得了吗？”宋柠柠看着宋杉，情切的说。

　　“我查过了，阿姐，你不会死的，只要找的合适的造血干细胞，你就能好好的。”宋杉手足无措，泪满眼眶。

　　合适的骨髓配型，茫茫人海，大海捞针，哪有那么容易找，宋柠柠是学医的，她比谁都清楚自己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