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娘子传奇》凌月86

27、人生何处不相逢

　　离开洞庭湖之后，白素贞便没有再御空飞行，而是如凡人一般，款步而行。一开始走的是官道，官道路上多行人，白素贞生得貌美，便引人注意些，偶尔会有一两个胆大的青年主动跟白素贞打招呼，想要借以攀谈，不过有过洞庭湖的遭遇后，白素贞对人便多了一层防备心，也不愿多与他人有所牵扯，于是之后她多择小路而行，小路几乎无人又多风景，一路慢行，边赏景边赶路，清静自在，心情也愉悦，让她甚是享受。
　　当路经一片枫树林时，白素贞不由顿住了脚步，此时只是入秋时节，枫树的叶子尚且是绿的，虽没有深秋时那火红一片的惊艳色彩，却也透着喜人的盎然生机。白素贞抬脚走进了林子，这偌大的一片枫树林倒是寂静的很，树下落着不少落叶，片片叠加，积压了厚厚的一层，脚踩在落叶上柔软的感觉仿佛踩着云朵，白素贞喜欢这种舒服的感觉，她微微抬眼，朝彼时有苍白细密的光透过枝叶缝隙散落下来，落在她的脸上，点缀着她微微勾起带着笑意的唇角。
　　此时此刻，有没有另外一个人，也正如她这般正恣意的享受着这片林子，这些阳光呢？心念转动的一瞬，白素贞向四周张望一番，向着寂静森森的林子深处试探着开口喊道：“有人在么？”
　　里面是一片深沉的寂静，无人应答。
　　“有人在么？”
　　等了片刻，白素贞又喊了一声，这次她的声音略略提高了些，倒是将林子里几只沉睡的鸟儿给惊得都扑簌簌地飞将出来，擦着树梢跃出，慌乱的往天际飞去。
　　除了飞鸟回应她的依旧是寂静。
　　白素贞盯着那远去的飞鸟影子，不由得失笑，摇了摇头，暗忖自己竟这般无聊。
　　这片枫树林位置远离官道，此时又临近晌午，赶路之人都找地儿落脚歇息吃饭去了，又有谁会如她这般有闲情逸致的在这林中漫步？
　　无人也好，正可自己独享此方天地。
　　白素贞继续往林中深处走去，赶了半天路，正好便在这林中找处干净的地儿休息片刻。走了一会儿，林中起了一阵风，这初秋的风带了些许的凉意，忽的，白素贞微微挑眉，她闭眼深吸一口气，竟然在风中闻到了一股酒香。
　　这林中有人？！
　　白素贞略微有些意外，方才喊话之时，确实没听到有人应声，如今瞧来许是林中之人喝醉酒了，是以没听到她方才的喊声罢。
　　酒香浓郁，林中之人应该就在前方不远，这般走将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白素贞皱了眉，有些迟疑，不过转念一想，对方既然都没有听到她的喊声，想来人已醉得很了，她即使上前，怕是对方也不会觉察，若是对方未醉，她只是路过，不去打扰对方也就是了。这般想着，脚步便没有停下，依旧往前走着。
　　走不多时，白素贞果然瞧见了一道曼妙的身影正慵懒的躺在在一株枫树的枝干上，左手把玩着一片枫叶，右手拎着一坛酒一口复一口的畅饮着。对方的脸侧向另一边，白素贞站的位置瞧不见那人的样貌，可是看那身形却隐隐有些熟悉，只是还未待她细想，就见那树上之人轻轻甩了甩头，似有醉意，搭在树枝上的两腿动了动，好像要转换个更为舒服的姿势一般，然而身形摇晃间却是一个不慎未能稳住，整个人突然从树上摔了下去。
　　见此情形，白素贞也不能袖手旁观，当下飞身上前，出手接住了对方下落的身形。将人接住，白素贞方才去看对方，垂眸的一瞬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眸，那眸子只带了三分薄醉，余下七分却是清明，这样的人会从树上摔落？才怪。方才那一出，分明是对方故意而为。
　　“人生何处不相逢。白姐姐，咱们真是有缘呀！”
　　清雅慵懒的声音，入耳似仙乐一般，若非认得眼前女子，白素贞都禁不住被她声音所迷，看着面前熟悉的容颜，白素贞眸中清明一片。
　　这从树上落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洞庭湖那位妖大王岑碧青。
　　白素贞盯着岑碧青那张清丽无双的脸，对方脸上盈盈的笑意堪称亲切熟稔，但那一双正注视着自己的眼，却深邃玩味的看不到底。
　　人生何处不相逢……
　　有缘吗？
　　傻子都不会相信。
　　她这才离开洞庭湖多久？
　　前脚刚踏进这片树林，就在此处遇到了对方，足以证明这一路上岑碧青都是缀着自己走的。偏此时此刻，她还一副与自己偶遇的模样……
　　她究竟想要干什么？
　　微微蹙眉，白素贞眸子里有着警惕，但面上却波澜不惊，唇角扯开勾出个淡泊的笑容，竟未反驳：“确是很有缘了。”顿了顿，又道：“青姑娘人既然未醉，想来是可以自己站稳的。”说罢抱着岑碧青的手便是一松，对方是有道行在身的，白素贞倒不担心将人给摔到。
　　本以为对方会顺势站稳身形，不曾想白素贞松开手的一瞬，岑碧青却只是勾唇一笑，任由自己跌坐在地，而后微微仰头，看着白素贞，目光有些许哀怨道：“白姐姐，你我既是有缘人，又怎的这般忍心就将小妹抛到地上呢。啧啧，好在这地上落叶甚多，倒是柔软，否则小妹这会儿免不得要叫疼了。”
　　白素贞道了句抱歉，又道：“我尚有事在身，就不打扰青姑娘在此喝酒了，告辞。”言罢抬脚便走。
　　白素贞才走了两步，岑碧青就已经跟了上来，走在她的身侧，边慵懒的喝着手中的酒，边心情甚好的哼着小调儿。白素贞也算沉得住气，对方既不搭话，她也就只当对方不存在，走自己的路。只是出了树林后，岑碧青依旧跟着她。又往前走了一段路程，看到路边有茶寮，白素贞便走了进去，找了张桌子坐下。岑碧青同样进了茶寮，利落地一拉椅子，就在白素贞的对面坐了下来。
　　白素贞扫了一眼甚是空旷的茶寮，一片静默后，终究还是率先出了声，她望向岑碧青，问道：“青姑娘何以一直跟着我？”
　　岑碧青喝了口酒，笑了笑，说道：“白姐姐莫要误会，小妹可不是有意纠缠，只不过恰巧与白姐姐同路罢了。”
　　白素贞道：“大路朝天，青姑娘与我去同样的方向，我自是管不着，可这张桌子既然我选了，青姑娘何不另择位置落座呢？”
　　岑碧青扫了一眼四下，微微蹙眉，收回目光来，看着白素贞，很是歉然道：“小妹略有洁癖，这茶寮里也只白姐姐选的这位置干净，白姐姐就请容小妹跟你拼桌而坐好不好？”
　　白素贞便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另换位置，因为她知道即使再换个位置，岑碧青也会找其他理由跟她坐一起，对方口舌之伶俐远在她之上，她还是不去费那力气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