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桃花开》向回

6、六 我就喜欢让人欠我钱

　　山路颠簸，车速慢下来许多，谢婉君看见路边有个小卖部，就冲水哥又借了二百块钱，买了些东西当给水哥父母的见面礼。回到车上就见水哥一边在本上记着，一边嘴里振振有词地念叨：“山区小卖部，下午，200块！来，签个字。”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谢婉君忍不住大骂。“这是给你老子的，你老子的！也算我头上啊？”
　　水哥擦擦脸上的唾沫：“你乐意买，关我什么事儿，签字！”
　　谢婉君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好乖乖地拿笔签字，反手又扔在本子上：“我想起来了，咱们俩还有一笔账没算，我撞坏了你的车，可我的自行车也坏了呀，也花了......三百呢！”
　　剧情的反转让水哥也有点儿措手不及：“你那破自行车五十都没人要，还三百！”
　　“有钱难买姑奶奶愿意，你还管得着？这样折一下，我还欠你5200，这么算就对了！”谢婉君自顾自地算着，完全把水哥当透明了。
　　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水哥把本子摔在后座上，幽怨地看眼谢婉君，一脚油门儿踩到底，余下的只剩谢婉君的惊叫声。

　　一个宽敞的院子，五间瓦房，房前种着几垅黄瓜豆角，养着些鸡鸭鹅。
　　水哥吹着口哨走下车。谢婉君刚要开口骂，就见一男一女走出屋来，男的头发花白，穿着老式的军装；女的要比男的小十来岁，看着水哥显得很开心。很显然，这就是水父和水母，谢婉君不得不把已经拉开的嘴角肌肉困难地收回来。
　　“这是......不给妈介绍一下？”水母上下打量着谢婉君说。
　　水哥很无所谓：“不用管她，我临时找的小工，来给你收油菜的！”
　　“熊孩子！”水母一巴掌拍在水哥身上，骂道：“又胡说八道！”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谢婉君！”谢婉君极力模仿着电视剧里的淑女，希望没有学走样儿就好，可看到水哥那小眼神儿，心里就没底儿了，哪里不对呢？
　　谢婉君被水母拉进屋的同时，把身上又看了一遍，还是没发现问题。那就没问题，是水哥天生长了一双过顶的眼睛，能让人不自觉地产生自卑感。自己以后千万不能再上他的当！
　　谢婉君就稍稍一走神儿，杜少南就不见了踪影。她心里不安地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如同雷达，迅速把屋子扫过一遍，见有几扇小门，想必是卧室之类，他肯定进去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他爸妈的问题。
　　“婉君！”水母拿出一个手镯戴在谢婉君手腕上，说：“小玄没告诉我你们会回来，我也没有准备什么东西，这个你别嫌弃！”
　　谢婉君傻了，连忙往下摘，还口不迭声地说：“不行的阿姨，我不能要的，这太贵重了......”
　　水母按住谢婉君的手：“你听我说，婉君......”
　　“说什么？”水哥从卧室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一身很轻松的衣服，敲一下谢婉君的头：“走了，跟我干活去，不是让你来混饭的！”
　　等这句话半天了，谢婉君犹如孙悟空得到了松箍咒，忙婉谢了水父水母的挽留，追出屋门，只见水哥带戴着墨镜草帽，坐在辆电动三轮上，三轮上面放着镰刀、绳子和两个木头叉子。整个活脱脱农家汉子，还带着莫名喜感。她啧啧着嘴：“哎呦，行啊，装什么像什么！”
　　“上来呀！”水哥说：“再罗嗦天都黑了！”
　　坐在三轮上面，谢婉君反复看着手镯说：“你说这个镯子能卖多少钱？应该不少吧？”
　　水哥呵呵笑笑：“我妈误会了，你不会真得以为她送给你的吧？”
　　“误没误会咱们就不说了，要不你花点儿钱买回去？三万好不好？我要卖给别人绝对不止这个价儿！”谢婉君学着从电视上学到的话：“你看看这成色，这水头儿，应该是老坑玻璃种儿......”
　　“你家玻璃种是这样的？”水哥冷笑着怼道。他把一把镰刀扔在她手里，说：“干活儿！干不够，今天晚上你就喝西北风去！”
　　“晚饭？”谢婉君傻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水哥撇着嘴：“我看你是真傻啊！我开了将近四个小时的车回来，今天就不可能回去，最早也得明天中午！”
　　谢婉君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怎么就没想到这件事！突然间，灵光一闪，转悲为喜：“我吃不吃饭恐怕你说了不算，伯母挺喜欢我的，怎么会舍得我饿肚子呢？”
　　“是啊！”水哥摸着下巴，说：“我妈人是好，可是有没有一个好儿子啊？这个问题你可得弄清楚！她儿子从小在这儿长大，肯定对这里很熟，你帮忙想想，他能干什么坏事！”
　　又栽在他手上了！谢婉君怒气冲冲地看着水哥：“我给你干活儿，你保证不出幺蛾子！”
　　“那得看你干得多少！”水哥笑眯眯地说。
　　哼！谢婉君拎着镰刀走进地里，一边割着油菜，一边嘟囔：“跟你搭伙儿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杜少南没见着，还跑这儿来干苦工，回去就散伙，这辈子不再见你这王八蛋！”说起不见，她又想起一件事，凑到水哥身边：“想想三万是高了点儿，两万五总行了吧？毕竟这也是你妈的！......两万可以吧？这镯子绝对不止这个价钱的！......你过分了！你总得让我赚点儿吧？......算了算了算了，咱俩扯平总行吧？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水哥停下镰刀，坐在地上，拿根烟点上：“不行！我就喜欢让人欠我钱！”
　　“你变态啊？”谢婉君看见水哥冰冷的眼神，底气立时没了，悻悻地回去干活了。
　　“你是不是叫谢婉君？”
　　累得气喘吁吁的谢婉君闻声抬起头，见一个剪着短发，满脸稚气，二十来岁的女孩儿气势汹汹地看着自己。她不明就里地说：“我是谢婉君，你是谁？”
　　女孩儿很生气：“你还问我是谁？你抢了人家的情人你还有理了？”
　　抢人家情人？谢婉君直起腰来，没好气地说：“小妹妹，你有事没事？没事回家练习坐月子去，以后用得着！”
　　“哇，这么厉害啊！我哥遇着对手了！”女孩儿用怜悯的眼神看向水哥。
　　“你哥？！”谢婉君有点儿搞不懂了：“你是他妹妹？”
　　女孩儿一把挽住谢婉君胳膊：“对呀！我是你的小姑子，少君！咦，咱们俩名字里都有个君字，还真是有缘啊！”
　　谢婉君连忙解释：“不是，少君，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呀！以后我哥挣的钱咱们俩商量着花，放心放心，我尽量不花到你那份儿，只是偶尔会借用一下而已......”少君挽着谢婉君嘎嘎说着就走出了田地。
　　本来准备看好戏的水哥被这突然的变数彻底弄蒙了，大喊：“嘿，你亲哥在这儿呢，死丫头！”可是，除了跑车留下的一路尘土，什么都没了！

　　谢婉君回到水哥家里，洗完澡，就去厨房帮着做饭，结果却被水母死活给劝了出来；那个鬼精灵少君则一直坐在客厅打着电动，看来一时半会儿是闲不下来了。无奈，她只能自己在房子里转转，看看相框、相册，里面有水哥家人的全家福、单人、多人各种照片。很快，她从一大摞相册中发现一个陈旧得有些泛黄的相册，里面水哥的照片都是婴幼儿时的，水父的也是大多穿着军装。可是，里面的女人显然不是水母，并且看眼色眉梢，这个女的跟水哥更像！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了：水母难道不是水哥的亲生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