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民国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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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贞以往也怨过命，都是同窗，为何她偏偏就起早摸黑地担柴挑水做饭洗衣？别人就只用穿得整整齐齐地来上学就好；都是姐妹，为何在家境困难的时候偏偏是她辍学回家操持家务，而自己的姐姐就能在大城市体面生活？可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让她难受，从身体到心灵，她被压迫的那颗灵魂似乎已经燃烧到了最顶点，她凭什么要代宋云熙来承受这些？
“臭婆……”第二鞭子快落下的时候，她双手撑起撇开一旁压着她的人就要朝沙发上的人冲去。
下一秒钟，有军靴撞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在做什么。”
压着云贞的两位好汉忽然就停了手，双腿靠拢行了一个军礼，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而蓄力待发的云贞也犹如一支碰上软弦的箭，立马就掉落在了地上。
“大帅。”
客厅里，除了大太太以外，其余人立定站好，噤若寒蝉。
“我看家里和外面也没差多少，都是这般的没规距。”张厚霖脱下军帽端在手里，虎目一扫，所有人都夹紧了身子，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
唯独地上的云贞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半趴在地上，龇牙咧嘴。
张厚霖像是没看见她似的，径直朝着沙发走去，夫妻俩各坐一端，犹如楚汉对峙。
“大帅今儿怎么回地这般早？”大太太率先开口“问”道。
“早？应该是巧才对。太太在家动用私刑，我总得回来观看一番吧。”张厚霖将军帽搁在一旁，道，“老四又怎么惹着太太了？”
“她怎么惹着我了大帅应该清楚。”万韫湘掀起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大帅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掀过这一篇了，我却不能没有。”
张厚霖挑眉，目光落在埋头撑地的云贞身上。她是什么人，不管是他还是太太，应该都有几分清楚了。太太想挑拨这颗毒疮，挤掉里面的脓水，这原也没错，只是与他本来的计划有点点冲突罢了。
“老四是做错了事，小惩一下便够了，都是一家人，别伤了彼此的体面。”张厚霖双腿交叉叠在一起，双手搭在膝盖上，身体稍稍后仰，这是放松的姿势。
万韫湘斜眼看他，目光中捎带疑惑。
这是几个意思？以往这般都是直接“清扫”出去，这次这个……听大帅的意思是还要留几天？
“太太……”云绯在一边小声喊道。
万韫湘回神，端坐，点头：“大帅说得对。既然是一家人，犯点儿小错也是可以谅解的。老四，这一鞭子就算惩戒了，在我这里这篇就揭过去了，如何？”
哪篇？什么篇？云贞垂头咬牙。
“嗯？”没听见云贞应答，万韫湘又哼了一声。
“是……都是我做得不好惹太太生气，还望太太既往不咎才是。”云贞低头，腰上的伤口隐隐已经痛到发麻了。
难得！万韫湘双眼微眯，今儿是怎么回事，一个两个都这般让人出乎意料啊！
“还算懂规矩。”张厚霖在旁边说了一句。
万韫湘一边小幅度点头一边将目光牢牢地锁在“四姨太”身上，总感觉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换了个芯子一般。
“好了，都歇着吧。”张厚霖起身。
“大帅在外面用过餐吗？要不要再让厨房准备一些。”大太太跟着起身，态度比较之前已经软和了不少。
“不了，还有公事要处理，今晚谁都不要来打扰我。”他摆手拒绝，长腿一跨，往二楼的书房走去。
客厅里，云贞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四，今天是姐姐下手重了些，别放在心上。”果然，万韫湘将目光转移了过来。
“嗯……”
“不瞒你说，这已经算是最轻的惩罚了，按照以往的例子，好赌之人……”她说到一半故意停顿，目光扫了一圈云贞的右手，笑道，“你这纤纤玉手恐怕是早就留不住了的。”
云贞身躯一抖，想到了青丝那缺了小指的右手，从脚底生出了寒意。
万韫湘满意一笑，道：“得了，也不吓你了，回去歇着吧。”
“多谢太太……”
“哦，你那个叫青丝的婢女伺候得如何了？”
叛主背主！要是能收回去就好了。
“不瞒太太说……”云贞正准备“告状”，话头却被一旁的云绯给截了。
“太太，到泡澡的时间了。”
“哦，差点儿忘了。”万韫湘微微一笑，“合不合适都用着吧，跟你也不短的时间了，没调教出来你这个当主子的也有责任。”
云贞：“……”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居然妄想通过大太太来换掉青丝，真是昏了头了。
云贞忍着痛回了房间，想换身衣服都十分艰难。
“四姨太，热水烧好了。”青丝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云贞快速坐正了身子，仿佛见到了她本人一般防备。
“知道了。”
“四姨太，我可以进来吗？”
云贞：“……”十分不想见到此毒舌心肠般的人。
未听到里面的动静，青丝也没有向之前那般无礼推门便进，而是耐心地站在门外候着。
察觉她的坚持，云贞清了清嗓子，道：“进来吧。”
见她进屋，云贞默默地直起腰。
“你我二人就不必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话直说吧。”云贞道。
青丝上前，面色诚恳的道：“之前背叛你是我的错，任由你打骂我绝不还手。”
呵！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再信我了，但我还是要说，因为这有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安全逃出去的机会。”青丝抬头，与云贞的目光对上，“我知道你很聪明，能骗过大帅的人不多，你算是一个。”
换言之，是她的能力得到了青丝的认可。
而对于云贞来说，她简直无法理解面前的人，前后举动的反差让她无法相信这算是一个正常人吗？
“你要和我联手？”云贞冷笑，气得差点儿忽略背上的痛，“你与你家主子联手欺骗了我，现在又想利用我逃出去，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可以随意支配的人吗？”
难道不是？青丝很想如此反问，但她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时机，激怒云贞的下场不过是给她自己带来麻烦而已。如今四姨太已经成功逃走了，指不定回了南方大本营也未可知，独留她与宋云贞在狼窝，面临随时有可能被这里面的人撕碎的危险。
为今之计，只有联手才能有一线生机。
“宋小姐，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青丝的语气带了几分迫切的说服，“我熟知帅府，地形、人员统统都不成问题，而你又顶了四姨太的身份，方便行事。若是你我二人联手，别说逃出去了，随便带两件东西出去估计下半辈子也不愁吃喝了。”
前面也说了，云贞别的优点没有，理清形势这一点绝对算得上是优中之优了。
只是，青丝之前耍了她一把，这么便宜她有些让她心有不甘。
“我怎知这次你不会又一次出卖我？”云贞假模假样的问道。
“我对天发誓，若我再背叛宋小姐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就算是死了也曝尸荒野无人收殓。”青丝举起三根指头急切的说道。
云贞勾了勾嘴角，轻哼一声：“早知如此，咱们也不必受这些皮肉之苦了。”说完，她软下了腰，轻轻摸了摸背上的伤口，稍稍皱起了眉头。
青丝原以为要花费很大的功夫才能达成目的，没想到宋云贞比她想象中的更厉害，就这样几句话，她就抛下自己“前科”愿意联手了。
“我这里有极好的创伤药，我给你上上去。”青丝从怀里掏出药瓶走上前来。
云贞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趴在床上，任由青丝为她擦拭伤口然后上药。
“你方才说的机会，是什么机会？”云贞趴在床上问道。
青丝边为她上药边道：“你可知这次四姨太为何要跑？”
“当然不知。”云贞捏紧了拳头，微微侧身起来，“你……这是愿意告诉我了？”
“既然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也不必过多隐瞒了，你知道的话反而好应付一些。”
“正是。”云贞点头，起码让她知道她为宋云熙受的什么罪啊！
“今年上半年大帅从美国人手里购入了一批军火，由朝鲜半岛送入咱们境内，估算时候，这个月差不多到了东北地界了。不少人都盯着这批军火，四姨太被人买通做奸细，想从帅府入手打探出这批军火的运送路线了。”
“梅儿庄……”云贞喃喃。
“军火过没过梅儿庄我不知道，但看朱副官那日审问你我的架势，应该是没错了。”青丝上完药，拧上盖子。
“你的意思是宋云熙探了情报后怕被发现，于是就喊我来当替死鬼，好让她瞒天过海逃回雇她的人身边去？”云贞蹙眉。
“不错。”
“可宋云熙已经是大帅的人了，平日里也是穿金戴银，出入极有派头的，什么人开出什么样的条件能让她有胆量背叛大帅？”云贞脑筋转得快，一下子就发现了这个故事的不合理之处。
听起来宋云熙不像是对方临时买通的，倒像是里应外合……早有准备才是啊！
青丝虽决定与云贞联手，但宋云熙的底牌也是她的底牌，她不好全盘托出，只道：“四姨太背景复杂，虽然伺候她时间不短，但我也不能完全了解清楚，应该是什么足够诱惑的条件吧。”
云贞不再追问下去，明摆着的，青丝与宋云熙是被同一伙人买通了，那伙人只负责掩护拿到情报的宋云熙出逃而不管青丝这颗弃子了。
但不管怎么说，青丝站在她这边总比站到对面去好，使一把钝刀总比空手赤膊的上阵好啊。
只是……她千里迢迢地入了翁做成了宋云熙的局，若是什么收获也没有带回去甚至把小命儿丢在这里了，岂不是天字号的蠢蛋？
“青丝，大帅方才说今晚谁也不能进他的书房，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云贞微微抬起下巴，双眼闪烁出些许光芒。
“不清楚，大帅的书房平日里也只有朱副官和太太能进。”
“那他晚上专门交代一番……”云贞疑惑，眉头刚往上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莫非他是在暗示什么？”朱副官和大太太肯定不会违背他的意愿进去，而那些想进又不能进且对他的书房感兴趣的人……
这……不会又是一出请君入瓮罢？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民国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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