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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民国逸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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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两个,做什么的!”迎面走来一高头大马的士兵,威严地看着两人,扫视了一番她们的着装,“里面不用服务员了,请到其他地方去。”
餐厅里空荡荡的,除了正中间坐了一桌以外,其余布置好的餐桌冷冷清清,只有一名服务员在里面负责,吴圆说这是她们的领班,一向都是跟着“海峡号”出航的。
“走。”云贞捅了一下吴圆的胳膊,拉着她转头飞快离开。
她不知道那名士兵能不能认出来她来,如今张厚霖也上了船,保险起见,她还是稍稍伪装一下吧。
只是这张脸若时时刻刻都在船上晃来晃去,难免不会撞上,她该想什么法子躲着不出来呢?
“阿圆,我想去趟卫生间。”
“你去吧,我去厨房给舅爷通风报信去。”
两人在卫生间门口分手,云贞钻进了卫生间,锁了门,坐在马桶上思考应对之策。
一刻钟后,云贞进了厨房,里面热闹成一团,都在讨论上船的大人物。
“别猜了,横竖惹不起就对了。”厨师长叼着烟眯眼抱胸,“做好分内事,其他的与我们无关。”
“舅爷,你也太没意思了,都不好奇吗?”吴圆道。
厨师长道:“岁数大了,见的人和事多了去了,要遇上的每一件都好奇,不早死个千百回了?”
“嘁!老古董的思想!”吴圆哼了一声,转头向其他人道,“别听舅爷的,你们都有什么消息,说出来分享一下吧!”
云贞悄无声息地站在吴圆的旁边,竖起耳朵听大家叽叽喳喳地推论。
“张司令?不不不,张司令是个老头子,还秃顶呢,不是他。”
“那会不会是交通站的许站长?”
“一个站长哪有这么大的做派,肯定不是。”
大家一一提出猜想,然后被七嘴八舌的否决。
云贞开口道:“那会不会是张大帅?”
气氛僵了一秒,随即云贞就被吴圆敲了脑袋:“你傻啊,现在局势这么紧张,张大帅不守着东北跑南边去干啥!”
云贞:“万一呢……”他就是这般行事诡谲的人啊,出其不意,给人地狱般的体验。
大家嘻嘻哈哈一笑置之,根本不相信。
战事吃紧,鬼子对东北虎视眈眈,南边又三番四次爆发起义,这些军阀各扫门前雪,守好自己的地盘乃第一要紧事,怎么可能这般大大咧咧地出门呢。
云贞的“猜想”被大家一致忽略,并且被认为是不懂局势的人所说的话,以至于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对了。
云贞:“……”气闷。
“哎,易晴,你脸咋了?”吴圆挨她挨的近,一转头就看见她脸蛋儿上的红点点了,好奇地想伸手戳。
云贞躲开:“怎么了?”
“有红点儿。”
旁边有大婶儿凑上来瞧了一眼后,赶忙退了一步:“你这是天花吧!”
“嗬!”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没有出过天花的更是立刻夺门而去。
“不是吧……”吴圆绕着云贞转了一圈,不敢置信的说道。
“小丫头懂什么,我伺候我两个儿子出天花都是这般模样,错不了!”大婶儿笃定的说道。
吴圆不敢轻慢,同样撤后一步,用手指比划了一番:“你,怎么这么短时间就搞出这种事来了?”
门口有人歪着头道:“赶紧通知船长,送她下船吧。”
“船已经起航了。”不知是谁伸着脖子说了一句。
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了,天花这种病虽然不至于动不动死人了,但浑身长满也是一件备受折磨的事情。
厨师长灭了烟,对吴圆道:“赶紧找间房子把她隔离起来,别让其他人知道了,免得招惹麻烦。”
吴圆点头:“好。”
厨师长环视四周,声音不重不轻地道:“在场的都是兄弟姐妹,口风把严了,现在船上来了大人物,又出了天花这种事情,闹大了铁定会让上面的人怀疑我们食物的卫生性,到时候就算惹上大事儿了。”
“对,说不定到一个港口会把我们通通换掉。”
“没错,我家里还有两个读书的娃呢,可不能丢了这份儿工作。”
“该怎么做大家都知道吧?”
“知道知道。”
众人连连点头,互相叮嘱提醒。
“走吧,赶紧的。”见此情形,吴圆催促云贞。
“对不住,给大家添麻烦了……”云贞道。
“别说这些了,抓紧时间。”厨师长摆手说道。
吴圆带着云贞东躲西藏,发现都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都避免不了有人去。
“要不我躲到货仓里去吧?”云贞主动提议道。
“那不行,你不饿死先得被闷死了。”吴圆否决道。
云贞:“可这船就这么大,我还能躲到哪里去呢?”
吴圆咬手指,眉头皱成一团。
“不,总有办法的,让我认真想想……”
对面,有推着餐车过来的同事,云贞背过脸,同时扯了扯吴圆的袖子,示意她让路。
吴圆侧头看向餐车,眼神突然明亮了起来,她朝着推餐车的人打招呼:“多多,二号包厢的贵人这次上船了吗?”
换作“多多”的服务员摇头:“没有呢。”
吴圆抿唇偷笑,摆摆手:“好,你去吧,我随便问问。”
餐车缓缓离开,吴圆对云贞眨了眨眼:“找到去处了。”
“二号包厢?”
“对!”
“海峡号”上,一号包厢是留给大人物的,毋庸置疑,这次入住的便是张厚霖。二号包厢就不同了,这是一位客人订下的专属于自己的房间,就算他哪次不乘船也不能租与他人使用。而最让云贞感到惊喜的,便是一号包厢与二号包厢分属于一层楼的两端,互不干扰。
“糟。”走到二号包厢门口了,吴圆才发现自己没有去拿钥匙,开不了门。
“你等着,我再下去一趟。”她嘱咐云贞。
“不必。”云贞开口阻止,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拧开了门锁。
吴圆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是他们忘锁了?”
云贞低调含蓄一笑:“你就当是他们忘锁了吧。”
两人进屋,吴圆纠缠云贞:“你这是哪里学来的本领,什么时候能教教我啊!”
“不是什么能上得了台面的本事,不学也罢。”云贞环视包房四周,发现这里与沈阳最好的酒店差别无二,甚至连食物饮料也一应俱全。
“怎么会没用?像我这种人指不定哪天就蹲局子去了,到时候开了锁一跑,不是捡回来一条命吗?”吴圆笑哈哈的说道,似乎对于自己跳脱的性格颇为引以为傲。
云贞摇头,暗道:等你进过张家的地牢就知道什么叫幻梦一场了。
吴圆对这门技术是真的怀抱了向往,她缠着云贞道:“你不是说要送我大礼吗,金条我看就算了……”反正她也送不起,“就把这个教给我吧!”
云贞:“你确定?”
“嗯!”
“好,我教你。”
吴圆原地蹦哒了两圈,道:“哈哈,我要发财了!”
云贞:她应该没有拖累社会治安水平吧。
二号包厢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海峡号”在海面上行驶了三天,云贞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而另一头,所有人都不相信会上船的人就真的上了船,而且还在密谋一场计划。
“许家不仅在上海根基雄厚,许柏雄的兄弟在香港也发展极佳,如今已经是排名前几位的金融大佬了。此次刘颂前往上海,目的就在于求娶许家小姐许龄,不仅是刘颂,我听说其他几家有陆陆续续派了人,就看花落谁家了。”朱副官对着窗口旁的男人汇报道。
“我记得许龄一直在外留学,确定她会回来参加这种变相的相亲活动?”张厚霖看着波澜起伏的海面说道。
“英国那边局势也不太稳定,许柏雄一直有让许小姐回来的打算,此番也算是契机吧。”朱副官道。
张厚霖轻笑,印象中许龄活泼大胆,出国之前不过十二岁,便能组织一场轰轰烈烈地为贫苦百姓捐赠的活动,他之所以还记得,便是那时候被许龄狠狠地敲诈了一把。这样作风大胆又不受世俗羁绊的人,居然会同意这样带有政治交易性质的相亲?看来书是越读越傻的。
“大帅,您要是没有结婚,倒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拉拢许柏雄了。”朱副官一时没有控制住,直白地说道,“这可比任何手段都要管用。”
许柏雄一子一女,却尤为偏爱女儿。许龄嫁给谁,估计许柏雄的一半身家都要给许龄的夫家。这样一本万利的好生意,怪不得各地人马趋之若鹜。
张厚霖这时转过身来,难得没有恼怒,反而笑道:“许龄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那些人以为会娶回家一只金凤凰,不定是颗杀伤力惊人的定时炸弹呢。”
“许小姐不会这般泼辣吧……”大家出身,礼仪教养应该差不到哪儿去啊。
张厚霖摇头:“这世上的男人大多想娶一位贤良淑德以丈夫为尊的女子,许龄不过恰好相反罢了。”
要不是知道大帅与许龄素无往来,朱副官都要以为大帅对许龄心仪已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