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姻缘死在十五岁》何甘蓝

16、民国逸事

　　兴许是因为白天“云贞”的表现让大帅颇为失望，所以直到就寝的时间也没见他出现在“云贞”的房里。

　　“怎么回事……”“云贞”坐在梳妆镜前，等了又等，实在没了耐心，扔了梳子，胸口感觉一阵烦闷。

　　青丝在一旁整理床铺，一言不发。

　　“青丝。”“云贞”喊道。

　　“哎？”听见她唤她，青丝转头。

　　“你出去看看，看大帅今晚在哪儿歇呢。”

　　青丝心里冷笑，面上一派顺从：“好，我这就去。”

　　“云贞”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依旧盘靓条顺，搁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的金子，怎么就圈不住个男人呢？她伸手抚摸自己的脸蛋儿，滑嫩动人，比那“赝品”可保养得好多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青丝回来了。

　　“如何？”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帅今晚歇在书房里，不过来了。”青丝道。

　　“云贞”面带失望：“不过来了？”

　　青丝点头，上前帮她取下耳环：“四姨太，要不您就先歇了吧，大帅那儿想必是白天太过操劳了，一时顾不上您。”面对宋云熙，青丝可不敢露出半点儿不敬，这娘们儿一贯心狠手辣，又是个蠢笨的，惹怒了她兴许得被拉着一起沉底儿，她才不冒这个险呢。

　　“云贞”瞧了她一眼，胸口起伏，很想问她之前的宋云贞是如何拉拢大帅的，怎么到她这儿的第一天就不行了呢？但自尊使得她问不出口，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比宋云贞差了呢！

　　“要你提醒？睡觉！”恼羞成怒，“云贞”哼了一声，掀开被子上床。

　　青丝转头为她关灯，嘴角掀起了一抹冷笑：得意个什么劲儿，这般性子哪天死的都不知道！

　　……

　　“女侠，就是这儿了。”矮个儿小心翼翼地看向她，指了指对面的街口，“您要找的云烟铺子，左数第三家。”

　　云贞揉了揉脖子，瞥了他一眼：“这次我就绕了你，要让我听到什么不利于我的消息，我可不会再这么罢手。”

　　“明白明白，您们都是干大事儿的人，我这种人怎么惹得起呢，您放心！”矮个儿弯腰，连连应和道。

　　云贞眯眼，脸色微变。

　　“哎，看我这张嘴！”矮个儿打了自己的一巴掌，“我啥都不知道，瞎说的瞎说的！再会了您！”说完，不等云贞捉他，拔腿就跑，活像后面有鬼在撵。

　　云贞看他飞奔的身影，嗤笑一声：“有点儿意思啊……”

　　说完，她看了一眼云烟铺子的门面，转头朝着它对面走去。

　　那是一家不起眼的首饰店，专门回收旧首饰，在人来人往的街口毫不起眼。

　　云贞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清淡的墨香，这种味道，真是好久未闻了。

　　“易师傅。”云贞站在门口，笑着朝柜台后面的人看去。

　　那人穿着朴素布衫，戴着圆圆的眼镜，抬起头来，便是一张镌刻了历史痕迹的脸庞。

　　“云贞，你终于来了。”

　　整个沈阳城，知道宋云贞原本身份的人只有眼前一人。

　　云贞之前受教于易师傅，走上这条救国救民的道路也是因为易师傅做了中间人的缘故，所以她对易师傅有特别的感情，这样的感情仅次于父母。

　　见云贞安全归来，易师傅这颗心也就完全放了下来。他关了店门，将云贞引到了后院，闭上书房的门，好生打量了她一番。

　　“真是后生可畏。”易师傅感叹道，“本以为这次的任务艰险万分，能拿到情报已经算是万幸了，如今你竟然还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容易啊！”

　　云贞笑道：“实属巧合，学生也没有想到会如此顺利。”

　　“你托人带的东西我们已经多方求证过了，十有八九是真的。”易师傅知道她担心此事，便也不卖关子了，直言道，“地图对我们十分有用，要是能拿下这批军火，对于前线的战况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太好了！”云贞兴奋地握拳，“若是能帮到前方的战士们，我就是再进出虎口一次也是不怕的。”

　　易师傅老怀安慰：“你长大了，有思想有能力，假以时日一定有一番大作为。”

　　云贞害羞一笑，既骄傲又谦虚：“是先生教得好，学生才能跟着行事。”

　　“我教了不少的学生，有的像你一样，位卑未敢忘忧国，国难当头挺胸而出，有的……不提也罢。”易师傅摇头摆手，似不堪回首。

　　云贞对那位“不提也罢”的师兄也略有耳闻，不敢再提先生的伤心事，转而道：“组织还有需要我的地方吗？上次不是说上海那边也挺棘手的，您看能不能派我去呢？”

　　“莫急，莫急。”易师傅对这位学生从来都很满意，自然有惜才之心，他说，“这次肖书记也在这边办事，我想将你引荐给他，正式加入我们的组织。”

　　“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入党了？”云贞双眼一亮，兴奋异常。

　　“这还要经过组织的审查，但我相信你是完全符合组织要求的，入党只是时间问题。”易师傅笑着说道。

　　云贞握拳，一股澎湃之意在胸中激荡，她终于可以不再是小乡村里只能等待嫁人的姑娘了，她以后会成为一名救国救民的战士。

　　“我会向上面汇报你此次行动的表现，到时候是否委派你到上海执行任务就看组织上的意思了。你好生休整一番，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为信仰奋斗，学生不辛苦。”

　　师生二人相视一笑，此刻在这个狭窄昏暗的屋子里，他们看不见黑暗，只有对光明的期许。

　　这头，上次抓获的裁缝铺的小工也吐露了点儿东西出来。

　　“卑职还以为他是什么硬骨头，刑具上了一遍，全招了。”朱副官对着面前的人汇报。

　　“说来。”

　　“他叫孙明德，江西人，民国十二年被刘家人收入麾下，一直在沈阳从事情报收集工作。他的上线叫胡生，老情报员了，据说是沈阳这边的情报牵头人，这次行动便是他安排的。不过，卑职带人去抓人的时候裁缝铺已经人去楼空了。”

　　张厚霖双手交叉搭在膝头，道：“他与宋云熙是什么关系，上下级？”

　　“四姨太是暗桩，不在他们的情报组织内，她只负责收集帅府的情报然后传给他们，具体行动由胡生安排。”朱副官道。

　　张厚霖靠着椅背，目光悠远：“这次他们险些被我一锅端，你觉得他们还能相信老四吗？”

　　朱副官摇头，自然是不能了，情报出现了重大失误，这怎么也该怀疑情报的源头吧，四姨太首当其冲便是怀疑的对象。

　　张厚霖这一招，不仅利用了宋云熙，而且废了她在刘家人那边的信任，如今她是两头都不能再用的人了。

　　朱副官试探地问道：“那四姨太……”无用且背主之人，是否按照老规矩处置呢？
　　张厚霖一时没有说话，在他看来，宋云熙也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之前以为只是一个蠢笨又虚荣的女人，但最近的表现似乎还不错，配合度也极高，两次遇险的表现都让他刮目相看。
　　 “暂时不动，看日后表现吧。”一句轻飘飘的话，暂时保持了宋云熙的一条小命。
　　 朱副官作为旁观者似乎看得更为清楚，宅子里发生的什么事情他不了解，但在外面这两次，大帅对四姨太维护之意明显。
　　 朱副官汇报完了就离开了，张厚霖坐在书桌前思量片刻，起身朝宋云熙的卧室走去。
　　 他可以给她一次彻底洗脱过去的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把握住了。
　　 “大帅！”宋云熙正倚在沙发旁看书，见着他进来，立马扔了书在一旁起身相迎。
　　 “看什么书呢？”张厚霖走来，随意地问道。
　　 宋云熙笑得十分妩媚，轻挽着他的手，道：“沃格公司送来的秋季衣裳图册，随便翻翻。”
　　 张厚霖朝书封上看去，上面印着一位戴着宽沿帽一身紧身裙的女子，看起来的确是新衣图册。
　　 “你之前不是在看《基督山伯爵》？看完了？” 宋云熙眼不眨地点头：“是啊，看完了。”
　　 “有什么感想？”张厚霖扬起嘴角看向她，很期待她的回答。
　　 一个身陷囹圄的人，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似乎很呼应她此时的境遇。
　　 宋云熙嘴角抽动了两下，她并没有完全看完过这本书，不，说“看”还是太认真了，她只是闲来无事的时候随意翻了翻，连主角名字都没有记得太清楚。她隐约听说过，这似乎是一个关于复仇的故事。
　　 “大帅这是想考我吗？”她腰肢一摆，和他一起坐在了沙发上，用手指轻轻抚摸他精壮的胳膊。 这是两人开诚布公后第一次她主动朝他靠近。 张厚霖疑惑地看向她，仿佛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我粗略地读了一下，觉得男主实在是励志，受尽这么多委屈还能东山再起，真是不容易啊。”宋云熙倚靠在张厚霖的肩膀上，道，“看的中途我就想到大帅了，您比他可强多了，天之骄子，生来就应该是万众瞩目之人……”
　　 张厚霖：“……”
　　 怎么说呢？也不能说她不对，但就是……

　　打个比方，人家问“你吃的什么”，对方答的却是“我吃得很好。”
　　 文不对题，言不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