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非无声》妖华小妖

4、第四章（全）

　　离开客栈时，已是深夜。
　　临着窗，白色的身影翩然而下，离风意回过头，看着那人房中的烛火熄灭，最终完全陷入一团漆黑，嘴角禁不住微微上扬。脚下并未停歇，他直接向着城门方向而去。

　　总算是又见到了哥哥。这个哥哥，不知从何时起便开始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哥哥的心思是有些琢磨不透，可你的弟弟嘛，也不是傻瓜。兀自想着，离风意的心情忽然就变的大好。
　　仿佛留意到什么，他的脚步缓缓放慢。站定，对着夜色慢悠悠的道：“喂，跟着我这么久了还不现身？阁下不累我可是倦了。”唇上笑意未减，连带着话语里都是欢快促狭的意味。

　　夜色中，一个身影蓦地出现，身形似是位少年。

　　离风意眯起漂亮的眼睛：“小穆，你也来啦？方才我还同哥哥提到你呢。”
　　“别叫我小穆！”少年冷冷撇下一句，语调清冷。
　　走近才发觉，面如冠玉的少年，身上带着那种与年龄不相称的冷漠与疏离之感，冷若冰霜。
　　“你比我小不叫小穆叫什么？”似乎早已熟知了少年的性情，离风意毫不在意的眨眨眼，“哈，我知道了，你喜欢人家叫你——小九~~~~”忽然间对上少年的眼睛，黑夜中，他清清楚楚看到少年的眼睛透着奇异的光芒，目光深邃的望不到底，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脑中一阵晕眩，他慌忙移开视线，这时才发觉自己呼吸有些急促，手心竟也冒了汗。

　　“小穆！你你你竟然对我用‘摄魂’！”
　　少年并未答话，冷着的一张脸仍有降温趋势，眼睛却已恢复了方才那只是一般的冰冷。
　　“唉险些着了道了，小穆你的‘摄魂’又精进了吧。”自动忽略面前少年越发冷淡的脸，离风意仍旧一副不知好歹的样子，“不知穆小宫主怎么屈居身价，有空跑到桧阳城来了？”
　　穆寒殇冷笑：“你离风意带着我冷御宫的人，在桧阳城做下这么大案子，我怎能不来？”
　　离风意言笑晏晏：“小穆你没这么小心眼吧，反正我们的目的一样，刚好也省了穆小宫主亲自动手，你该感谢我才是。”心里却想还不是因为你冷御宫在江湖上是个怪胎，若是领着司剑门去做，明日我这个门主就不用混了。
　　穆寒殇冷哼一声算是作答。

　　“小穆啊，既然来了，不去江府看看是否还有何不妥之处么？”
　　“你不去了？”
　　“咳咳！”离风意一本正经的道，“都说凶手做完案后通常会返回案发现场，所以呢，本公子为了避嫌，就不去了。”
　　穆寒殇瞥他一眼，眼神好像在看白痴。

　　“小穆，你接下来有何打算？我要去拿样东西。一起？”
　　“不必。”穆寒殇一摆手，转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离风意撇撇嘴：“切，小屁孩一个，摆什么冰块脸死鱼眼，怪不得冷御宫这么不受欢迎了。上行下效，尽是群无趣的家伙。”

　　休息了一日，星若便振作起精神要上路。
　　“林大哥，我知道，妤清姐是为了不连累我才要去独自追查真相的。杀害她的人一定同江府惨案联系慎密。所以，妤清姐未做完的事，我去做。我要给妤清姐一个交代，也给自己一个交代。回去，也好面对父亲和……星远哥。”
　　当林非提到要陪同星若回家时，少年如是说。并未将“仇恨”挂在嘴上的少年，冷静的出奇，仿佛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林非看着这样的星若，不知是喜是忧。

　　毕竟受到了不小打击，那一晚星若还是病倒了。虽说已休息一日，少年的身子还是未能完全痊愈。因此，对于林非雇马车上路的决定，急性子的他只得默认。少年深知这不是快马加鞭赶路拿身子开玩笑的时候。
　　星若坐在马车里，座下是舒适的垫子，林非陪同在一旁。
　　少年掀起车帘，窗外是绵绵秋雨。今日一早起来，淅淅沥沥的雨声便充斥着秋的世界。秋日的雨，连绵不断又不失温和，这一下起来，不知会持续多久。
　　出了城，不多时，马车便穿行在山林间，绵延不断的山间小路盘绕着大山缓缓而下的倾斜，巍巍青山，茫茫绿野的映衬中，云雾迷蒙，如烟似雾，颇有些诗情画意的感觉。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空灵之感大抵也就如此了吧，若是晚上，是否还能体会到“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的意境呢？

　　星若十分佩服自己这时候还能风雅一把，合上车帘，喃喃道：“妤清姐最喜欢的便是雨天了……”
　　“星若？”
　　少年回过神，自嘲一笑：“可惜的是，药方被那个杀手残影夺走，没了惟一的线索。”
　　“其实……”林非看向少年的眼神有丝异样，“东西还在我们手里。”
　　“什么？”星若吃惊的瞪大眼睛。
　　“肖姑娘临走之前，曾托我将药方交给你。”
　　星若接过那张药方，紧紧的攥在手里：“妤清姐早就料到自己会有危险对不对？”声音带着些许颤抖。
　　“对不起。”林非歉疚道。
　　星若苦笑：“妤清姐他们总是这样，什么事都瞒着我，林大哥也是。我晓得，其实是我自己太不懂事，只会给他们添麻烦。”他抬头，“林大哥，知道药方秘密的，现在只有我们和那个传这秘密之人，他就是那次在我们之前闯入江二小姐房中，十有八九也是杀害妤清姐的凶手，对么？”

　　少年的眼神无比坚定，隐约中透着一股决绝。
　　林非看着少年，肯定的点点头。
　　星若的脸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神采：“走吧，林大哥，我们一起去凤冥堡。”那个天真烂漫的十五岁少年，仿佛又回来了。

　　林非看向窗外。
　　对不起。他再一次在心中默默说道，对着星若，或许，不仅仅是星若。
　　马车外，雨声潇潇，风却有些冷了，透出寒时将近的味道。
　　原来，不知不觉中，天早就变了。伸出手，他拉上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