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到老》猫小瓷

4、开学.重逢

　　一晃几天就到了开学的时间。
　　进班前，纪莫先跟着爸爸去了趟校长室。
　　屋里正打电话的中年男人见了他们，立刻切了线，快步上前伸出手和纪莫爸爸交握，一张脸登时笑得走了形。
　　“哎呦，纪局，你怎么就亲自过来了呢？这事儿老校长是再三叮咛，我一早上了心去办的。你放心！”男人低头哈腰的有些滑稽。接着，他把视线转到纪莫爸爸的旁边，提高嗓音问道，“这就是纪莫吧？”
　　纪莫爸爸点点头，抽回手，对纪莫说，“叫林叔。”
　　“林叔。”
　　“呦，看你这千金多听话，模样也灵气，一看就是好苗子！我家那孩子简直没得比！羡慕你好福气啊！”男人的脸笑得越发扭曲。
　　“哪里哪里！”纪莫爸爸嘴上虽是客套一番，眼里却掩不住得意的光。
　　“最近很忙吧？听说昨个市里给又下了个医疗保险的文件……”
　　…… ……

　　“爸，我先到外面等你。”纪莫夹在相互恭维个不停的大人间万分不自在，忍不住扯了扯她爸爸的衣角说道。
　　纪莫的爸爸看了看表，皱着眉头说，“别走远，我呆会要送你进班。”
　　如获大赦的纪莫应了句好，就立刻出了让她发闷的屋子。出了门，吐了口气，左右看看，结果发现走廊上冷清得很，一个人也不见。她走了几步，趴在栏杆上向下看，瞧着楼下的热闹。
　　到处都是抬着桌子抱着新书的人，黑压压的只能看到脑袋，像极了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土豆。自己是没可能跟抗洪似的，为了几本书在土豆田里挣扎吧?有个好爸爸，总是会比别人提前到达终点。纪莫一边看着土豆们的欢腾，一边用指尖不住的敲打着有些锈迹的栏杆。空心的铁横栏里传出来单调的鼓点声，和心底的自嘲声混在一起，化成一根小小的刺，扎的她心口生疼。

　　“那孩子奶奶住院报销的事情还劳您费心了。”
　　“小事情，回头我让小杨把单子拿给你。”
　　“那怎么好意思，真太感谢了！”
　　交谈声近了。
　　纪莫转身，看见林校长又伸过手来，握住纪莫爸爸的手用力摇晃，速度之快几乎晃花了她的眼。那张走形的脸越是兴奋越是接近搅拌机里处理过的泥塑。纪莫有些厌恶的别开眼。
　　进入教学楼的一时间，纪莫被大厅里的镜面墙深深吸引。倒映出的人群，身影清晰，却面目模糊。四个人影靠近，慢慢浮现。林校长跟在纪莫爸爸的身后，纪莫跟在林校长后面，搬着桌子和新书的司机跟在纪莫后面。这样莫名其妙的组合真像是一条怪异的生物链。这么想着，纪莫扬着眉梢笑开来。

　　还没在七班门前站定，纪莫就听见里面传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掌声和喧闹声。林校长轻咳一声，那个讲台前慷慨陈词唾星四溅的小老头就直奔过来，两腿拨的飞快。
　　林校长退后一些，侧过身做介绍。
　　“来来，这位是跟你说过的纪局。这是他的千金，纪莫。”
　　“这位是我们一中连续五年高考重点班班主任，陆知深。”
　　鲁智深？我还宋江呢！纪莫瞪圆了眼，上下打量着这个干瘪的小老头。只见这老头冲着她笑得温和，一张其貌不扬的脸凭空多了几分说不清的光彩，就好像一幅黑白的涂鸦一瞬间被上了那种可以柔软人心的淡色。纪莫忍不住对他心生好感，立刻觉得能在他的班上是很不错的事儿。陆知深点了点头，看着纪莫说，“快进去坐吧，一会再排位。”
　　纪莫回头看了看爸爸，点点头走进教室。司机跟在后面搬桌子和书。一个人，一张桌子，横在最前排的一个空位。这样的出场很难不引人注目，原本热闹腾腾的教室突然安静的诡异。纪莫跟自己说没事没事，习惯了就好。背后有锋芒似的眼神从四面八方射过来，扎在她背后，连着在校长室门口自个在心尖上扎的刺一起折磨她。纪莫接过书，低着头跟司机小声说，“杨哥，我自己收拾就行！谢谢你。”司机憨憨的笑着，转身出门。从始至终，纪莫不愿抬头多看。

　　“纪莫！纪莫！”
　　隐约听到后面有人叫自己的名字，纪莫疑惑的转过头。
　　“这儿！这儿！”
　　倒数第二排竖起一支白生生的手臂晃来晃去。
　　哈~原来是艾白！纪莫开始有些安心，又有点兴奋。怪不得一进门没见着她，丫竟然坐在一群壮男中间，笑得妖孽横生。碍得距离太远，纪莫没办法扯着喉咙跟她叨情叙旧，但忍不住想要招惹她。
　　纪莫伸出右手食指，凌空戳了戳艾白，摊开手掌，猛地的一握，然后竖起大拇指。
　　——猛女！通吃！你强！
　　艾白用眼神拧了纪莫一把，接着伸出左手小指，指了指纪莫，右手手掌并拢横切过去。
　　——小样！剁了你！
　　然后，两个人隔着黑压压的几排土豆，笑得极为猖狂。

　　借着跟艾白比手势的功夫，纪莫扫了眼土豆群。结果发现除了艾白这妖女，竟还找到了一个宝。三排的靠窗的位置，有个男生侧趴在桌子上睡觉。阳光正好，落在他肩上，跳着愉悦的舞步。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浮尘落在上面，带起一阵轻颤。微微耸动的鼻尖可以让人感受到他轻浅均匀的呼吸。这一切，足以让纪莫的世界里所有喧嚣消失，时间停止，尘埃落定，安宁降至。
　　纪莫有点痴了似的看着他。
　　男生的眼睛在薄薄的眼皮下转动的厉害，搭在桌子边上的手指也跟着快速的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的，缓缓的，他睁开眼，迷蒙的眼睛里似有雾气，氤氲着暧昧的色彩。无意识的向前看，恰好与纪莫的眼神相接。他一愣，然后露出了熟悉的笑容。那微微眯起来的眼睛，弯起来像一座桥。纪莫从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就这么想，并且曾经无数次的想让自己长久的站在桥的一端。那种周身溢出的满满的暖意真切的吸引着她。
　　男生冲着纪莫招招手，打着缓慢的唇语。唇角向后扯开，一个音咬在闭紧的齿间，再抿起双唇，轻轻打开。只是简单的“纪莫”两个字，在他嘴里含着，在唇齿间绕着，再吐到空气中便有了无声的芬芳。原来，自己的名字，有时也可以成为一个魔咒。
　　纪莫在这人面前渐渐笑开。笑得灿烂，仿佛一季荼蘼的夏花。

　　戈宁煦，我们又见面了。

　　今天过了一万字。
我突然舍不得死也舍不得疯。
走啊走啊走累了，就想着一个人无力翻山越岭漂洋过海了。软弱横生。
不那么像早早的完结自己的文。从高一开始写，慢慢的写完高中，再到大学……
一个人感觉苍老的时候，总会拼了性命的把时光拉长，延展。
昨天坐在床上问卡巴，我多大了？
她白了我一眼。我是真的忘了自个的年龄。有好几年没有在家安生而又热闹的庆祝生日了。吃不上蛋糕就没有了过生日的真实感。
21岁。体会苍老的同时，又发觉自己幼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