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五日（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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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五日（下）
注视着一脸疑惑于自己为什么要挡路的孩子，宁缺心里叹了口气，“殿下，柳妃娘娘不一定在这里面，说不定娘娘正好出去了。”
“这样”，王珏注视着宁缺的脸，宁缺被墨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觉得很想低下头去，然后他看着王珏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屈起膝盖将下巴放在膝盖上，眼睛注视着火光。
“那我就在这里等。”
“那末将去救火，殿下千万不要再向前了。”
常雨松了口气，移动膝盖，跪在了王珏的旁边。
“殿下？”
“殿下？”
她知道王珏是不会和自己说话的了。
常雨有些不敢看还在燃烧的殿宇，火光让她心里满是寒意，她将视线放在了王珏的脸上。充满童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如果真要说的话，似乎有一些疑惑。
没有急迫，没有哭闹，没有哀痛，没有任何一个六岁孩子此刻应该有的表情和动作。
殿下……真的是六岁吗？
常雨心里隐隐约约有了这样的想法。
火势完全被扑灭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暮气沉沉，王珏皱着眉头看着又跪在自己面前的穿着盔甲的将军。
“末将在主屋内发现了柳妃娘娘的……，还请殿下节哀。”
王珏站了起来，和宁缺跪在地上一般高，她平视着宁缺，声音是平和的。
“你骗人。”
说完，她就平稳的向废墟走去，也许是长时间保持一个坐着的姿势，走路有些不平稳，但是她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宁缺发现自己竟再也生不出去拦截的念头来。
常雨一瘸一拐的跟在王珏后面，没有再说什么阻拦的话。
王珏的目标是主屋的位置，路上有障碍，她便爬过去，很快洁白的衣衫和白皙的脸庞上就占满了黑色的炭灰，她不在意，一路上看见了几具躺在地上的尸体，她也不在意。
走到主屋的位置了。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娘亲躺在地上，脸色平静，如果不是脸上的脏污、破了的衣物和烧损的皮肤，就好像只是在不该睡觉的地方睡着了一般。
王珏费力的将娘亲的头和肩膀抬起一点，坐在那里，让娘亲躺的舒适一些，她伸手抱着娘亲的脑袋，突然看见娘亲腿侧有一个已经破破烂烂的长木盒。
她打开木盒，看见了里面的东西。
一把剑。
剑柄上刻着珏字。
“常雨”，王珏声音很轻，似乎怕吵醒了睡在她腿上的娘亲。
“奴……奴婢在”，这是六公主第二次叫她的名字。
“拿着”，依旧是简单明了的吩咐。
“是。”
宁缺征战沙场多年，却一时该怎么办才好，废墟里两个孩子都没了动静，六公主抱着柳妃娘娘的尸身不哭不闹，让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应该……去请示陛下吗？
但是……怎么和陛下说？说六殿下抱着她母亲的尸身？陛下病危，宁缺觉得除非亲自过来看，这根本不是他能描述出来的场景。
他看见那个宫女一瘸一拐的跑了过来，心也提了起来。
“宁将军，殿下晕倒了！”
宁缺不想承认他松了口气。
“快叫太医！！！”
第五日
王珏从沉睡中醒来，看着明黄色的帐顶，和她的房间内的帐顶一样的颜色，但是上面的花纹要更加华丽。
这里不是她的寝宫。
她的寝宫……啊，被烧了。
王珏又闭上了眼睛。
“殿下……您醒了吗？”
是……常雨的声音，小心翼翼、有些颤抖的声音。
王珏睁开眼睛，坐起身来，扫视了一周，她想起来了，三天前，皇帝就是在这里，召见所有的皇子皇女，却只是问了他们一个无聊的问题，就让他们回去了。
而现在她躺在皇帝的床榻上，寝殿内站满了人，似乎在等她醒来。
常雨跪在床边，垂着头。
王珏将视线放在除了常雨外离她最近的人身上。
韩辅微微垂着头等待王珏说话，半晌却没有任何声音，他抬头，王珏直视着他，稚嫩的脸上是些许疑惑的表情，他微怔，侧眼看见宁缺也在看着他，一脸「你看我说吧」的表情。
韩辅微微欠身，“陛下。”
王珏眨了眨眼睛。
“陛下，昨日柳妃和黄妃的宫殿不慎走水，四皇子当时也在宫殿内，未能幸免于难。先皇悲痛，追封柳妃和黄妃为贵妃，下旨厚葬，四皇子追封为陈王，着王礼下葬。”
“今日清晨，先皇病逝，下诏，着六皇女继承大统，太子不变。陛下成年之前，先皇命臣与大将军宁缺监国，太师李博师仍为太师，教导陛下。”
王珏只是沉默的看着韩辅，维持着些许疑惑的表情。
韩辅突然明白了宁缺的不可用言语描述的感觉为何物，眼前的已然继承大统的年幼的帝王似乎对事物有着一定的认知障碍，尤其对死亡没有真实的认识。
可是年轻的皇帝已经六岁了。
韩辅突然明白先皇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了。
如此确实，没有比六公主更为合适的人选了。
“陛下，这是诏书”，韩辅双手举着诏书，向前做出递的动作，王珏看着明黄色的诏书，微微皱起眉头。
“拿着。”
没有唤她的名字，常雨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她微微抬起身，宰相韩辅已经将诏书稳稳当当置于自己眼前，她双手接过，端着，将诏书举到王珏身前。
王珏看都没看上一眼。
她的视线落在韩辅、宁缺和李博师三人的身上。
“宰相”
“将军”
“太师”
被叫到名字，三人微微欠身。
王珏觉得有些困倦，她打了一个很小的呵欠，“我现在要做什么？”
“我朝祖训，新皇需为先皇守夜，还请陛下先更衣洗漱，稍后臣带陛下去祖庙，明日之后，还请陛下上朝听政。”
“臣等在殿外等候，请陛下更衣。”
一屋子的人极其安静的从寝殿退了出去，除了常雨，还有五个侍女留了下来，见大臣们都走光了，其中年纪约有十八九岁的宫女带着其余四个年级稍小的跪在床塌前。
“奴婢秋雨，奉太后娘娘的命令，今后会在崇心殿内服侍陛下，现在……请陛下更衣。”
王珏没理会她，看向一直举着诏书的常雨，常雨反应了一会儿，看向秋雨，“陛下说可以。”
秋雨诧异的看着常雨，很快反应过来，带着四个小侍女轻手轻脚的给王珏穿上准备好的属于帝王的衣物，然后服侍王珏梳洗。
常雨举着诏书，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秋雨梳了两下头发，王珏偏了偏脑袋，“你弄痛我了。”
语气很平淡。
秋雨立刻跪了下去，“陛下赎罪。”
王珏看向常雨。
常雨立刻将诏书放在床榻上快步走过去，从秋雨手中接过木梳，站在王珏身后为她梳理头发。
这是她第一次给王珏梳发，很不熟练，她知道自己绝对把王珏弄痛了，但是王珏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的任由她梳理。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梳理好。
王珏看向常雨。
“在这等着。”
常雨觉得自己应该欣喜于王珏和她说了四个字。
“是。”
王珏走到门边，似乎才想起来还跪在地上的秋雨，她皱着眉头，语气中有着些许不耐。
“起来。”
秋雨俯下身将头磕在地上，“谢陛下。”
王珏走到门前，已经有侍女小跑过来开了殿门，午时的阳光洒在脸上，她迈着步子跨过门槛，殿外刚刚还在三两交谈的大臣们瞬时跪倒一片。
韩辅看着身着天子服饰，还未及自己腰高的少女，从她醒来后，他就没在王珏脸上看到惊讶的表情。
只有木讷。
但是也没有惊慌，从这一点上来讲……韩辅心里叹了口气，他在想些什么，他的职责是完成先皇遗嘱，至于其他的，还是不要去想为好。
韩辅恭敬的撑起双手，深深的弯下腰去，“陛下请随臣来。”
王珏一言不发的迈开小腿，向前走去。
崇心殿的大门被关上，常雨心里泛起担忧的情绪，柳妃让她寸步不离的待在王珏身边，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事情。
从她出生起，做事情，很少有出于自己决定的时候。
“常雨，在秋平殿，柳妃娘娘可曾说过要将你立为几品女官？”，秋雨从地上站起来，轻飘飘的拂去裙摆上不存在的灰尘，开口问道。
常雨这才想起来，需要被担忧的还有她自己。
“我昨日才被殿……陛下带回秋平殿，柳妃娘娘还没来得及和我说这些事情……”
秋雨点头，“那等陛下回来了请陛下定夺，今后你我二人就要在崇心殿服侍陛下了，我自幼受太后娘娘教导，自知做事刻板，若有不妥之处，还望海涵。”
常雨摇头，“您……严重了。”
“陛下说让你在这里等着，那你就在这里等着吧。太后娘娘说陛下年少，定是不喜先皇布置的，我这就带她们去重新布置。”
常雨点头，目送秋雨五人离开正殿，关上大门。
她坐在地上，这才觉得轻松一点。
以后…她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五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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