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分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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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那夜，谢琛亲送谢碧影回倚琴居，他嘴角带着笑，站在院中对她说：“不要多想，早点歇息。”冷月高悬，树影婆娑，他的身影愈发显得清冷孤寂。
谢碧影回头看他，也扯出一个笑来，十分勉强。
谢琛等她走了，仍立在院中，站了许久许久。他曾无数次想过谢碧影知道他身世之后的反应，或许会疏远，或许会害怕，甚至会提防，独独没有想过她会像今日这般，如此平静，甚至对他充满怜惜和歉意。
女孩儿的心如此柔软，叫他如何忍心伤她？
但今日之秘密，不过是他无数个秘密中的一个。倘若她知道，他心中所求，早已超过兄妹之情，她不知会如何看他？
谢琛的双眸深邃如渊，指尖用力嵌入掌心，殷红的血迹一点点渗透而出。
京中之事，便没有不透风的墙。
恰是在中秋前夕，谢家父子同时上书陈情，说谢琛原是谢怀章已故部下之子，虽为养子，但却将他寄养在赵氏名下，当亲生儿子一般养大。
如今竟寻到了谢琛的叔祖父王猛，王家多年无子，如今独余他一老翁，为了让谢琛认祖归宗，延续香火，谢怀章欲将谢琛从谢氏族谱中除名。
这本是家中之事，从前也未想到会有今日，望陛下饶恕欺君之罪。
字字煽情，句句血泪，回忆当年之难，如今作出此举之不舍。
魏帝感之父子情深，非但没有怪罪，反倒另赐府邸于谢琛，恩准谢琛将王猛接至府中，照料侍奉。
这件事一出，在京中传得是沸沸扬扬，先头在高氏处投帖拜见的夫人们，纷纷推说头疼、身子不爽利，绝不口提要跟谢家结亲之事。
他们这些人精，没有感怀父子情深，倒觉得谢琛早已成谢家弃子。
没了谢府做倚靠，任他少年才俊，太子少傅，也是没有了大树庇佑的孤雀，能飞得多高多远？即便是太子，如今只怕也要重新掂量谢琛的分量了吧？
他们冷眼旁观，然而就在谢琛搬入新府的第二天，圣上的旨意就下了，着谢琛担任兵部左侍郎，即日上任！
这个位子可是太子那边的肥缺，如今竟被谢琛占着了？
又听闻太子非但没有疏远他，甚至诸事请教于他，在圣上面前称赞少傅才高八斗，与之相交，获益良多。
他这瞧着不像是失势，更像是在太子身边站稳了脚跟。
时人都说，谢家儿子养得好，一门双杰。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不少人替谢怀章惋惜，替谢琛悲叹，只有一些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心中透亮，暗道这谢家庶子不可小觑。
谢琛的新府在皇城以南，是个五进出的院子。
谢碧影去看了，倒是很喜欢府中的布局。谢琛还特意为她留了一处小院，门前种着一排翠竹，看着绿意盎然，谢碧影很是喜欢。
比之谢慕星为着这事跟谢怀章闹了一场，如今两父子还冷面而对，谢碧影的反应可以说是非常的平静温和了，她接受了无法改变的既定事实，还前前后后为谢琛打点行装。
高氏这次倒是没有再去管她，自是知道她心中难受，索性任她折腾。
除此之外，另有一件事，在谢琛这件事的风声之下，倒是没有扑上什么浪花。
还是杨韵见她这阵子心情不好，常来找她说话时提及的。
叶婉跟晋王殿下最近也不知是不是闹了口角，她那日生辰，晋王竟连面都未露，听说期盼了许久的杨二夫人当时脸色都是黑的。
此间隔了月余，杨二夫人坐不住了，寻了由头，带着叶婉亲上晋王府拜见，然而却灰扑扑失望而归。晋王以生病卧床为由，避而不见，她们在府中干坐了大半个时辰，倒成了个大笑话。
谢碧影没心情关心他们的事，听听也就罢了。
自打谢琛搬出府，谢慕星跟杨韵又成了婚，她不便成日叨扰，整个人就像是突然空了一样，做什么事都觉得无甚趣味。
有时候发着呆，走着走着竟还走到了谢琛从前居住的小院，让竹心和鸣翠看了，都暗暗替她担心。也没见她哭过，脸上见谁都带着笑。
但没有一个人会在她面前提谢琛，谁都知道，三姑娘和二少爷感情甚笃，如今正是她伤心之时，再加上高氏不喜，谢琛这个名字愈发成了谢府不可提的禁忌。
谢碧影去见过住在谢琛府中，傀偶一般的老翁王猛，眼盲耳聋，已到了风浊残年之际，丫鬟们喊太爷，跟他请安，他要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就他这样如何让人知道他想要谢琛认祖归宗？见鬼了皇帝能信这事？
谢碧影暗忖，不过是掂量着谢家手上的兵权，不想谢家跟太子走太近，如今分出去一个身后毫无背景的谢琛，正好平衡势力，如何不肯？
谢琛近来愈发繁忙，谢碧影只能在晚上才能等到他归来，但高氏哪里喜欢她一个闺阁女子深夜出门？因而她只能偷溜出去。
这夜她换了男装，带了竹心又偷溜出去，想要去找谢琛。
路过小巷之时，迎面被一个醉汉撞得脚步踉跄，要不是竹心在身后将她扶住，只怕她就要跌落在地，狠狠摔上一摔。
她按住被撞得生疼的肩膀，皱眉去看跌倒在地的醉汉。那人胡子拉渣，捧着一个酒壶像是捧着救命稻草，将耳边的骂声视而不见，只自顾自地喝酒。
在竹心的呵斥声中，谢碧影微微怔了怔，惊讶万分：“晋王殿下？”
她这一出声，竹心也愣住了。
谢碧影蹲下身去，闻着他身上的浓郁酒味，忍不住皱紧眉头：“殿下怎么喝的这般醉？”她伸手去夺他的酒壶，那人才似突然反应过来，死也不肯松手，抬头瞪她，目光渐渐有些怔忪：“是你啊……”
他一松劲，谢碧影就马上拿走他的酒壶，跟竹心一同用力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扶他到前方卖茶的小摊坐下。
李承寒扶了扶额，笑容有些狼狈：“让你见笑了……”
谢碧影为他倒了一杯热茶，关切道：“殿下怎么一个人在外头？身边也不带个人。今日若不是被我们碰见，可是打算喝得酩酊大醉，露宿街头？”
李承寒盯着茶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怔了半晌，才没头没脑地低声道：“我……在旁人看来，是不是一个很傻，很好利用之人？”
谢碧影静了静，轻声道：“殿下只是重情。”
“重情？”李承寒扯着嘴角笑了笑，“你大抵还不知道，我跟她相识多年，她温柔、体贴、善良，在我心中，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子。我一直想娶她，可惜祖母、母妃皆不允，瞧不上她的出身，非要逼我先纳了正室，方能考虑让我纳她为妾。我怎敢委屈她？可她却不懂。自她家中出事，她更像是变了一个人，她要权！要钱！想要的东西越来越多……”
“我重情么？如若重情，我怎会觉得如此疲惫不堪？”李承寒看向她，低喃道，“或许彼此早已不适合了，对么？”
“殿下可是与叶姑娘有了口角？”谢碧影宽慰道，“或许当面解释清楚，殿下心中会好受些，如此借酒浇愁，也无济于事。”
李承寒固执地看着她：“你还未回答我……”
谢碧影微微叹息，声音低柔：“殿下心中何尝没有决断？何以再问我一个局外人？我无权断言，情之一事，只盼殿下问心即可。”
李承寒痴痴重复：“问心……”
谢碧影起身告别，面带笑意，眸光温柔：“殿下，喝酒伤身，还是少喝为妙。”
夜风吹过，带来她身上淡淡的暖香，他忽然伸手，似想要拉住她，指尖滑过的却只是衣角一片。
“姑娘，那叶姑娘看似对晋王殿下也并不真心，他堂堂一个皇子，为了她如此，真可怜，也真痴情……”在去谢琛府邸的路上，竹心颇为感慨地说。
谢碧影笑了笑：“她真不真心我倒是不知，晋王殿下确也是个痴情之人。”他不肯让她做妾，不愿让她受一点点委屈，真是爱她至深，这世间能有多少男子能有这番情义？
谢怀章与高氏已算恩爱，府内除了赵姨娘，也没有旁的女子了。可即便如此，他不也是纳了赵姨娘么？三妻四妾，在这儿再正常不过。
竹心问：“那他们这事，会成么？”
谢碧影想了想，道：“或许比较难吧，两人所求不同，渐行渐远只是迟早的问题。”
竹心微感疑惑：“既如此，方才晋王殿下问姑娘，姑娘为何不答？”
谢碧影笑道：“我不想在他面前妄加断言，这总归是他们二人之事，况且，晋王殿下其实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哪里需要我多嘴？”
竹心似懂非懂地点头：“姑……”
她的话才说了一个字便突然没了声音，谢碧影诧异回头，只见竹心软软晕倒在地。
她惊了一下，还未来得及走近，下一刻，脖颈处被一个手刀猛地砍下！天旋地转，她在晕过去之前，只听到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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