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撞南墙不回头》金玖

24、寝室

　　长时间见不到的人，总是有一箩筐的话可以说。但是话说完了也就说完了，没有共同的生活共同的轨道，除了叙旧和记忆里的那些担心之外就再找不到其他的话可以嘱咐了。

　　一场谈话，直聊到夕阳西下，眼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越来越多，周阿姨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工作上，大概是年纪大了，人一多，周阿姨就有些自顾不暇了。吕燕和王子琪互相看了眼，便决定要告辞了。

　　“周阿姨，我们想去以前的宿舍看看，行吗？”吕燕站起身，问道，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记忆里景物的。但如果不能看，也没什么，毕竟宿管阿姨要做的就是不让外来人员进入到宿舍之内。

　　出乎意料的是周阿姨想了想，“你们原先是哪个宿舍的了？”来来往往的同学太多，能记住人就不错了。

　　“2楼116室。”吕燕说道。

　　那屋啊，这孩子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周阿姨想了想，这栋宿舍楼里住的都是考研的人，不管是年纪还是身体基本都可以找男朋友了。而那个屋子住的女生偏偏又都找到男朋友合租去了。

　　“钥匙给你，你自己去吧。”周阿姨从钥匙串上别下一把钥匙，递给吕燕。“那屋儿住的姑娘都找对象去了。你要是晚上想回忆个往昔，住这儿也行。”

　　周阿姨快人快语，说的毫不勉强，吕燕接过钥匙，真心的道了谢，便领着王子琪往曾经的寝室走。

　　台阶一步一步的踏，心一点一点的甜。甜中有苦也有涩，混在一起，倒能说的上是五味杂陈。

　　这栋楼是吕燕和王子琪的定情地。见证了她们两个从普通朋友到情人，从情人到爱人的过程。吕燕边走边想，如果当时自己没有那么勇敢，没有那么的非君不可，那自己和王子琪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如果没有自己的一意孤行，王子琪会很正常的结婚生子，她是不是就不会割腕自杀也不会失去记忆？

　　将钥匙放在锁眼上，吕燕的动作顿了顿，转过头问一直跟在后面的不说话的王子琪：“你后悔认识我吗？”

　　王子琪不知道吕燕为什么这么问，知道可能是宿舍引起她的回忆，双手搭上吕燕的肩头认真的回答：“不会啊，我很喜欢你。”

　　王子琪的小心机昭然若揭，但是吕燕却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新生接待处……”

　　现在的吕燕虽然二，但真比起来，十多年前的吕燕其实更二。

　　她老家是东北的，但是父母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带着她生活在南方。她打小脑子就好使，学什么都能举一反三，一路跳着级就来到了大学。

　　因为从来不觉得学习是个难事，所以大学时选专业的时候随便选了个临床，而选这个专业的原因很搞笑，是因为她想看看大体老师长什么样子。任性这个词，用来形容二十多年前的吕燕刚刚好。

　　年轻又水灵的吕二燕因为这个梦想，自己背着个包就踏上了求学之路。那个通行基本靠摇的绿皮车年代，两天一夜的车程愣是把根新鲜的小水葱搞成了一个青皮大黄瓜。

　　吕燕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见王子琪的。作为能够迎接新生的新生，王子琪的微笑堪称心灵的慰藉。好多长途跋涉而来的新生在看见笑容的那一刹那，顿时就生出了一种回家般的归属感。吕燕就是其中的一个，于是就喜欢上了。只是那会儿的吕燕并不知道情爱这个词，就像小朋友看见一个心爱的玩具似的，非得要到手不可。

　　“我那会儿看见你，就觉得心跳的不行。你对我笑，露出一排小白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脸就红了。”吕燕扭着钥匙推开了门。屋里虽然很久没住人，但并不脏。

　　到校后报完名就是分寝室。心里眼里只有王子琪的吕燕背着个大包跟着王子琪后面晃。靠着脸皮硬生生的磨着舍办老师把自己分到了王子琪的隔壁舍。

　　“我搬到隔壁后，用了三斤的牛肉干跟你的下铺换了舍，那个姑娘叫什么来着，你还记得吗？”吕燕屈起食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于跟王子琪感情的温床——大学。自从王子琪把她一个人留在张溪身边后，她就很少想起了。

　　“你那会儿不喜欢我，你不说我就假装不知道，见天儿的围着你转，时间长了你居然就习惯了。”吕燕坐在了自己的铺上，一直没弯过的后背有些弓。“怕你早上不吃饭，提前起来给你打饭，知道你怕冷，天天给你打水暖被窝。听说你想吃肉，去小树林里打鸟，知道你不喜欢听虫子叫，捏着个手电筒找蛐蛐这些事儿我都干过。”也偷偷的扔掉过别人送你的情书和鲜花。

　　“那会儿喜欢你的人可多了，我天天就跟看宝贝似的盯着你，就怕你被哪个男的抢走了。可后来我就看出来了，你看不上那些自以为是的笨蛋。于是我就想，我得把你保护好了。”至于为什么要保护好，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吕燕的回忆似乎并不美好，叙述的声音带着些经年的沧桑和疲惫。王子琪坐在她的旁边，静静的听着，整个后脊背都微微的绷着。

　　“我那会儿并不知道我喜欢你。”吕燕对着空气笑了下，又接着说：“那会儿你也把我当小妹妹看，虽然你烦我。现在想起来，我当时确实挺招人烦的。”

　　“我不烦你。”王子琪烦吕燕，类似的话吕燕已经重复了两次了，看来这件事在她的脑海里很深。王子琪想了想，解释说道：“我要是真烦一个人，是不会理的。怎么对我好，我也不会接受的。所以，我能肯定那时候我不烦你。”

　　吕燕看了看王子琪，突然就笑了，点头说道：“你确实是这个脾气。可那会儿我不知道啊。”

　　那会儿的吕燕确实不知道，所以常常因为王子琪不理自己而偷偷的躲进被窝哭，她不知道自己的哭的时候王子琪就都知道，只是不去劝而已，次数多了，王子琪就开始扪心自问了。

　　有些事情就该摊开说出来，否则真出什么事儿了，就完全湮灭在时光里了。那个会扪心自问的王子琪已经死在上一次的自杀里，而现在这个王子琪却根本没了这份记忆，所以当年那个哭的伤心的小燕子永远也不会知道有个人曾经深刻的检讨过她对自己的伤害。

　　“我那会费劲心思想得到你的注意力，你解剖学的好，我就特意做的差，解剖老师脾气又臭，天天骂我，后来老师突然就给我组了个“一帮一”小组。等毕业了我才知道这个一帮一还是你跟老师提起来的。”

　　“等到了同一个组里以后，咱们慢慢的就接触的多了起来，你也爱跟我说话了，还教我怎么去讨周阿姨欢心，洗澡的时候还主动给我搓澡，嗯，对了，你身上的泥还真不少。”

　　泥不少？王子琪突然感觉回忆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了。。。

　　“有一天，你突然摸着我的胸问：怎么这么小，用不用让你检查下乳腺。”吕燕说完，噗嗤一声儿笑了，眼神儿泛着水汽盯着王子琪，“你那会儿就坏。”

　　“我现在也能给你检查。”王子琪咽了咽口水，“不收费。”

　　吕燕是笑非笑的看了眼王子琪，继续说道，“我那会儿什么也不懂，跟你互相检查了乳腺后也没当做什么大事儿，该吃吃该喝喝。倒是你，没事儿老逗我。恰好那时候正在学人体解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趁着寝室没人，咱俩就脱光了站在寝室里互相研究。”

　　“在我以为我们感情会更好的时候，你却突然跟一个男生交往起来，你拒绝了我给你打的早饭午饭和晚饭，也拒绝了我给你打的热水，你上课的时候不再对我笑，也不再跟我好好说话，你突然之间就把我变成一个陌生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找了你问了好几次，可你却安慰我是我想多了。”

　　估计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又不好意思说，故意憋着坏等你表白呢。毕竟是同一个人，王子琪很快的想到了原因。

　　“后来是怎么和好的？”

　　“后来我看了本书。”吕燕喜欢看志怪小说，枕头边经常摞成一摞子。“我也不记得是在哪儿买的，里面写了女孩之间的情感，我看了后，才终于知道我对你的心思。”

　　“我那会儿小，不知道害怕，又生气你不理我。就把你骗出去洗澡。”吕燕一边说，一边捂着嘴笑的不怀好意。“那个澡堂子里有包间，我让你先进去，趁着你脱光了，就把你压在身底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