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二货作者》方寸游龙

3、3

　　姜木起身，扶起女孩，细声安慰：“别怕。”
　　女孩咬着半截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咕噜咕噜转动眼珠看他，没接他的手，仍是呆呆傻傻地躺在地上。
　　姜木对此感到忧虑：“我老婆怕不是个傻子吧。”
　　……沈舟寒忍无可忍：“正常人不是该先观察周围的情况吗？”
　　姜木将女孩径直拽起来：“这有什么好观察的，一目了然。”
　　丧尸踩着焦尸前进，从楼梯间涌出。姜木将女孩子拉到身后，深呼吸一口气，飞身而起，将大堆大堆的丧尸全部踹回楼梯间，抵在门上拼着被咬把门锁上了，又把几个落单的全部从天台扔下去，丧尸们也不吱哇乱叫，砸在地面上只有碎骨肉的声响，平添几分寂寥。做完这一切他才倚墙靠着，喘息着看向对面实验楼。实验楼比教学楼矮一层，一个男人站在天台上望着这边，手上火箭筒还在冒烟。
　　说是男人其实不准确，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校服，也是个学生，面容还有些清秀，手上拿着这种重武器看也不显得咄咄逼人，看样子平时也是温和待人的。见姜木望过去，还向他笑了笑。
　　他的情况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都是血，拿着火箭筒的手发抖，两边天台门同时被砸得哐哐作响。其他大楼的天台上是三三两两的学生老师，或者争先恐后往附近有人的大楼跳的丧尸。丧尸们傻，只知道前面有新鲜的人肉，一个个排着队跳出来，全部在操场上摔成肉饼，姜木看了一会儿就麻木了，还想幸亏我们学校没谁会跑酷。
　　的确一目了然。刚刚帮忙把围上来的丧尸轰走的就是对面提着火箭筒的小伙伴，天台上聚集的学生和老师里只有这一个人有武器。这小伙伴他也熟，就是第二个故事里和他抢老婆最后把他老婆一箭射死的那位精灵朋友。姜木往前走了走，护在女孩面前。至于他手里的火箭筒哪里来的，姜木果断场外求助沈舟寒。
　　沈舟寒想说比起火箭筒你怀里这个萝莉更容易让你送命啊少年：“我不知道。”
　　姜木要说的话卡在喉咙里，最后还是没说出来。他护住背后咯吱咯吱咬手臂的女孩，缓缓倚墙坐下。背上还有火浪灼的伤，火辣辣的痛着，校服千疮百孔，乍一看虫蛀了似的，姜木索性把衣服一脱，就穿着一件后背跑风的黑T恤，劲瘦的腰在寒风中招展。
　　女孩把手臂吐出来，眯眼打量姜木的腰。
　　姜木全心全意提防对面楼的小伙伴，没注意自家姑娘赤裸裸的目光，在他眼里对面那个不知来路的火箭筒比小姑娘三十多颗牙厉害得多。沈舟寒在设定方面基本不瞒他，有求必应，有问必答，说起自己埋的伏笔那是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怎么看怎么得瑟。说不知道的情况有，但少。
　　之前就一次，第二个故事里他问那个精灵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沈舟寒说的是不知道。
　　姜木想了想，觉得这位小伙伴怕不是个bug。
　　雨停，夕阳薄暮，泼光如血，抹地艳红。
　　姜木指着对面那兄弟向沈舟寒发问：“解释解释，这是个什么情况。”
　　沈舟寒忙着作环境描写，懒于搭理他：“有什么好解释的呀，不是认识么。”
　　“就是因为认识才要问你。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他不该是个NPC吗？”
　　沈舟寒心里不耐烦，脸上还要撑着微笑：“可是一本小说里不能只有一个主角吧？总要有反派对不对？”
　　姜木明白过来：“你说的拯救世界，就是要我去把他给打趴下？”
　　沈舟寒小手一挥：“没有这么简单的！你最开始不知道他是反派，要和他一起在天台等待救援，而你老婆是个高级丧尸，可以指挥周围丧尸的那种。她会指挥丧尸上来袭击你，你会被他害一次，之后才知道他是坏人，那时候你才能去打倒他，拯救世界！”
　　姜木终于理清自己作者脑袋里那根剧情线：“就是说，我要先和他合作，在天台拦住那些丧尸，然后再走打boss的剧情？”
　　沈舟寒小脑袋狂点：“对的对的！就是这样！”
　　姜木学着沈舟寒那假的要死的白莲花式微笑：“就是说，我要去相信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火箭筒，差点一炮轰了我老婆的人，还要傻兮兮的把后背交给他，等着他把我卖了？”
　　沈舟寒要倾诉而出的设定卡在喉咙里。
　　姜木继续微笑：“我要是相信他，我就是你。”
　　沈舟寒声音委屈兮兮的：“可、可是你不信他的话、剧情会断掉啊……”
　　姜木保持沈舟寒的招牌微笑：“沈舟寒，你的艺术追求呢？放着这么大一个bug在这里你都不管的吗？”
　　……沈舟寒想抽根烟四十五度角望苍天。别人家的主角都是作者说什么是什么，走剧情都是跟着作者说的做，有时候还仰着张小说原文里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娇俏小脸来问这里该怎么做呀教教我呀，大写加粗的萌。自家这主角呢？没进剧情前得拿他当亲爹供着，进了剧情后撒开脚丫子狂奔，一言不合偏大纲，前几个故事里沈舟寒为了把他扯回来急得那是头发大把大把掉，设定是一个比一个玄乎，还务求真实。不真实不行，不真实姜老爷有意见，说你瞎扯什么扯，对得起辛辛苦苦等你更新的读者么，对得起帮你审稿改大纲的编辑么，对得起自己写小说的初心么。三连击下来沈舟寒差点挂不住身上那张白莲花的皮。
　　姜木胜了一场洋洋得意，搂着姑娘敲着栏杆扶手唱歌，反正他是个小流氓人设。他唱歌倒是不难听，就是太喜欢吼，吼着吼着就没注意自己踩在哪个调上了，高低音调里乱跑，一首《情非得已》唱的那是九曲八绕十三音，荡气回肠。身边小姑娘仰着小脸看他，玻璃珠子似的大眼睛里满满全是他的身影，姜木没忍住，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小姑娘眼睛跟着他的手转，直勾勾的，一眨不眨。对面楼那哥们从头听到尾，全程微笑，结尾还风度翩翩的鼓掌，姜木一脸潇洒的看过去，扬眉吹个口哨，搂紧了怀里的小丧尸，接着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
　　对面的“女孩”微笑着抚摸手中的火箭筒。
　　姜木一口口水呛上来，淹没了歌声。
　　天渐渐要黑，地上水洼晶亮，泥土的腥气蒸腾而出，姜木拉着衣领子扇风，问沈舟寒接下来去哪。沈舟寒给他一句言简意赅的“等”，姜木寻思着怕是有剧情，老神在在的安详等待。小丧尸一直安静，居然没再张口。沈舟寒嘴上没说，心里那是大写的服。也不知道自家主角有什么魔力，不过是救了她一次，怎么就把这少女心收的服服帖帖了呢。
　　此时他完全忘了自己给小丧尸的设定里有一行小字：和好友一起逃跑时，好友把她当诱饵推进丧尸群，自己逃之夭夭。
　　小姑娘瞪着一双无神的大眼睛，十分安静地偎在姜木怀里。姜木低头看一眼，心里抽一次。
　　他脑子里两个片段来回播放，一个是他在树林里和小萝莉讲故事，小萝莉听得认真，烤鸡都顾不上吃，被姜木撕了一个鸡腿过去。另一个是之前问到小姑娘在哪的时候，沈舟寒仰头看着天空说：“这个啊哈哈哈……大概已经被咬了吧……”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没想出个所以然，对面图书馆天台的门被砸开，一群学生冲上去，穿高跟鞋的女老师疾走如风，跟着一帮学生一起走出来。一个混混样的男生发号施令，喊着“快把门关上”，冲在最前方的男学生大吼着前扑，把原在天台闲晃的丧尸一脑袋顶下去，力度没控制好，丧尸顶下去后那哥们一头撞在扶手上，姜木听着那一声哐当都觉得牙酸。这孩子拿脚踢不好么拿头撞干啥，不怕撞傻么。
　　估计是想趁楼里丧尸追姜木上楼的空挡穿越操场搜寻物资，姜木注意到有几个人怀里抱满了吃的。冲到天台大概是无奈之举，操场都是丧尸，在教学楼里看不到，站在天台上可是清清楚楚看见一大片乌泱泱的人头，刚冲出来不清楚情况，看到这么大一批丧尸慌不择路，跑上天台也是正常。姜木还挺想给他们点个赞，丧尸不好对付，能跑能跳，要不是因为作者给他开了外挂姜木自己也走不上来。但显然这时候还有比点赞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觍着脸凑过去，摇着手对对面大喊：“老师——有没有吃的啊——这里学生要饿死啦——”
　　四班的班主任别过脸去不看他。
　　——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
　　倒是之前发号施令的兄弟站出来了。这位他熟，和他一样，常年镇守最后一排，老师不怎么看得起，自己也不怎么想读书。兄弟饶有兴致地往前凑，喜不自禁，张牙舞爪地和他喊话：“姜木你还没死？”
　　姜木把小姑娘头往下按：“是啊，福大命大。我说之前你们怎么不给我开门啊？”
　　那位大兄弟一口东北话：“这玩意儿我怎么给你开门呐，门口有啥你没看见呐，我要是给你开门咱四班全得玩完。你居然没死，真是，你居然没死。”说完抹了抹眼角。
　　姜木心里有些堵。他和这位兄弟平时关系说不上多好，那点点头之交还是沈舟寒编的，但是看见这么一个能闯南闯北的少年差点为他掉眼泪，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下意识嘴角一扬：“是啊，我没死！”
　　一帮脸上糊了血的小姑娘抹眼泪。出来的时候五十三个人，如今只剩下十八个。九个男生是自己走的，在这里的十八个人当中，女生占大多数，男生总要冲在最前面，如今只剩三个。其他的人去了哪，不言而喻。
　　姜木还想和东北的大兄弟多唠会儿，突然听见沈舟寒说：“你没觉得哪里不对？”
　　姜木心里喀拉一响，知道他差点错过沈舟寒埋的伏笔了。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四周。小丧尸被他按着没冒头，也不反抗，只是一直盯着他的手，开始咯吱咯吱磨牙。姜木看了会儿，非常放心地把视线转移开——鬼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放心。对面天台上他的小伙伴安静旁观，微笑粘在脸上不动分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姜木总觉得这人笑得阴恻恻的，分外不怀好心，只是鉴于他还什么都没做，姜木移开视线。其他天台上零零散散的学生和老师已经开始向四班搭话，询问自己班的人的情况了，脸上神色不像是假的。而四班的人也尽心尽力地回答，表情十分真诚。
　　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四班剩下的男生只有三个了，但是在回答问题的也是这三个人，还有一个强作镇定的女老师，剩下的十四个女生齐齐蜷在角落，靠着墙休息，几个厉害一点的女生将食物紧紧抱在怀里，左右张望着，却看不见面前混乱的局面，根本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姜木看了，眉头猛然一皱。
　　沈舟寒问：“看明白了？”
　　姜木幽幽开口：“沈舟寒你是不是没有女朋友？”
　　这套路猝不及防，沈舟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你看看，”他顺手捧起小丧尸的脸，“我家姑娘长得多漂亮，你居然忍心把她写成丧尸，还有，你看看四班那帮女生被你写成什么糟心样子，先是一开场傻逼似的犯花痴，现在又玩心机抢吃的，这些姑娘原型是你们班女生吧，你不怕被她们知道了把你人道毁灭？”
　　沈舟寒咔哒捏碎了手里的笔，笑容底下青筋跳动：“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亲，好好说话呢亲。”
　　“……”姜木思索了一下，觉得自家作者大概是被踩了尾巴，一下子炸毛了。
　　他没来得及给沈舟寒顺毛，就听见图书馆天台那边响声砰砰，是有人砸门。唐铎的声音透过钢铁传来：“老师！老师！高家瑜没事！我把他救回来了！老师！快开门！后面要追上来了！老师！”
　　气氛瞬间再度凝滞。和周围天台的人说话的男生们猛然转头，目光在门板上触一下，挪开，在旁边的人身上游移。几个女生似乎是被吓到了，努力蜷成一个小小的团子，没成功，团子们伸出脑袋，怯怯地张望。
　　一个细瘦的女生探头，有几分犹豫，还是把话说了出来：“快去开门啊。”
　　然后，空气凝固了。
　　男生们瞬间剑拔弩张怒目而视，拳头咔咔作响，面色分外阴晦。刚刚冒头的女生一看，脑袋一缩，又开始发抖，目光还是虚的，嘴上却不饶人：“你们不去要我们女生去吗？”
　　东北那位一脚踹在旁边的墙上，恨恨骂了句脏话。
　　门外唐铎心碎而绝望：“老师！快开门啊老师！救命啊老师！关峰！关峰在吗！快开门啊！”
　　被点名的关峰浑身一僵，不自觉肩膀一垮。其他人默契的松了一口气，一人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怕。”说完，他抄起木棍，在门边预备站好。
　　关峰的腿肚子在抽搐，面前出现幻像，一只丧尸从门口冲出，被棍子一击砸回去，女生们毫发无伤地尖叫，他抬起手，看见自己手臂上三道深深的抓痕。
　　他握紧门把手，听见老师数：“一——二——三——”
　　门边的男生高高举起木棍——
　　关峰大喊：“等一下！”
　　没有给他等一下的机会，一只手猛然推开他，又一只手握住门把手，狠狠拉开这铁门。楼道风窜出，血腥味扑面而来，女老师散乱的头发飞舞。唐铎一仰头，一只素白的手伸过来，扶住高家瑜歪斜的身子，将他顺势拽进门内。天台上风卷残云，唐铎就势前扑，鼻尖是浓郁的香水气味。
　　拿木棍的男生没有等到丧尸，迅速丢了木棍一手关上门，倚门剧烈喘息。唐铎还呆站着，几个女生眼疾手快，冲上来把高家瑜扶下去。老师被他一扑，脚下踉跄，高跟鞋咚咚，好不容易接住了没摔倒，也没有推开他，反而给了他一个温柔的拥抱，轻轻说：“辛苦了。”
　　唐铎的眼角瞬间湿了。
　　隔岸观火的姜木吹个口哨：“我突然发现御姐也不错，尤其是配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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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沈舟寒已下线
姜木：……怪不得我这章后面混的这么惨，你快回来给我外挂续费！
沈舟寒：我不！爸爸伤心！爸爸要去做回我的白莲花！
某人：加了一小段，伪更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