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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八点档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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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膳楼是西皇国雁羽城最大最出名的茶楼,足足有四层高,雕龙画凤,高雅气派。虽说名为茶楼,但花样可不少,一楼用膳,二楼听戏,三楼住宿,四楼嘛,99%的人不能上去,能上去的1%又笑而不答。总之是,要么皇亲国戚、要么权倾朝野、要么富可敌国、要么名震武林的腕儿,否则还是开开眼,不要找晦气吧。
话说这一天,正是悦膳楼生意最好的时候,高堂满座,官宦商贾、莺环燕语,高谈阔论的,吆五喝六的,喧闹繁华,好一派兴盛景象!二楼的梨园堂正上演着经久不衰的名戏《雁落平沙》,朱麒戏班也是闻名遐迩的好戏班子,做打说唱精彩至极,引来满堂的喝彩声。
突然,戏台后侧方垂落于地面的深红色的厚重幕帘被一把掀开,一个小巧玲珑的娇俏女孩慌里慌张的冲了出来,随后紧跟而出的是一个俊俏后生,一身织银绣锦的华贵长衫,手握着一把折叠起来的纸扇,只是油头粉面,眼神邪气,让人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接着,是戏班班主朱官正和几名尚未卸装的戏子,一边追着似乎还一边喊着什么。只是在高拔的戏声锣鼓以及观众们的叫好声中,完全没有引起被出彩演出所吸引的观众们的注意。
当然也不是全然没有人注意到。正对戏台的中间的好座位上,一名女子却完全一副火烧屁股的好动儿样,不时东瞧西望,心神游移。本来正经人家的女子是绝对不会进戏园的,然而在悦膳楼却是见怪不怪,毕竟每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有头有脸的人物,身怀绝技的江湖侠女也是时有见闻,然而能看戏看到一脸不耐的,也只有此位人物了。
她个子相当高,和一般男子相差无几,加上身形壮硕,头发简单的高高束起。如果不是一身青衣布裙和抬手间露了的银纹手镯,多半会被误认作男人。倒是她身边坐着的年轻公子,容貌出众,风神俊朗,一身浅蓝色长衫,宽袖轻垂,乌发披至腰部,勾起一束以玉质束冠别住,飘逸出尘,不论男女,见其均是眼前一亮。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见到女子蠢蠢欲动,男子一把按住她的手,抬起纤长眼睫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示意她勿管闲事。然而女子却眼一斜,好不买帐的甩开了他的手,一个起落飞至被追赶的女孩身边。
“佑佑!”语气中满是不满和无奈,是站起身的年轻公子,随动作飞扬起的浅蓝宽袖轻轻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尽显风雅。
“哇!”“快看”……终于被难得一见的轻功绝技唤回了注意力,一片惊呼声中,观众们的视线总算是从热闹的戏台上转调至腾空而飞的青色身影上,连带着也看到了拉拉扯扯的女孩、华服公子和朱官正等人。
“啧啧……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还有没有王法了?”被称作佑佑的青衣女子笑了笑,伸手一捞,轻轻松松的把女孩拉到自己身边。
华服公子一愣,半晌回过神,高高扬起下巴,半是恼怒半是轻蔑的说:“你是何人?竟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眼皮跳了跳,佑佑一声不吭,出手就是一拳,电光火石之间华服公子已经从窗口飞了出去,快得人们几乎没有反应过来。惊呼乍起时,被摔飞的公子早已经瘫在了街边的大白菜堆里,直哼哼。
“……”不只是浅蓝衣衫的优雅公子满脸怒容的完全顾不得自身的形象指着佑佑的手抖啊抖的说不出话。连佑佑自己也是张着嘴瞠目结舌的看着某颗华丽的流星瞬间消失在自己眼前。
“我……没使劲啊……”小声的抗议。委屈啊。
“就你那力气!你……你……唉……”男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人家是打抱不平耶!”打到正当理由,腰也直了,嘴也硬了。
“是啊,你打抱不平,我可得收拾烂推子了。”见她一脸不解,男子加了一句,“他是慕容敬的儿子。”
“哦——”她知道慕容敬是当朝丞相,又是皇帝的泰山大人。皇后慕容昭有多么的照顾娘家可是人尽皆知的事。曾经慕容夫人进宫陪待产的女儿时,被宫女不慎打翻的茶水烫子手背,皇后竟将那宫女处死,而皇帝却是睁着眼闭着眼。朝野上下莫不礼让慕容家三分,就连当今圣上的亲弟贤王赫连佐对其也颇为忌讳。其子慕容睿恃强凌弱、欺男霸女无人不知,却都碍着老丞相的面子忍气吞声、不敢言语。但偏偏她更是肝火上升,原先那么一点小小的内疚也烟消云散,教训他的心也更甚了。
转念之间,男子已摆脱围上来感谢的戏班人员追到了楼下。佑佑匆匆对女孩道了句保重,便也急冲冲的飞了下去。
“舍妹年纪小,尚不懂事,冲撞了慕容公子,还望公子海涵。”男子对痛得吡牙咧嘴的慕容睿作揖道歉。
“原来是礼部尚书苏颜。你纵妹行凶该当何罪?一句话就想摆平吗?”慕容睿被赶来的两个随从扶起,撑着腰,恼羞成怒的吼道。
“那你想怎样?”苏颜不动声色的问道。
“你,”食指一伸,“跪下给本公子磕三个响头。再让令妹给本公子当一年的丫环,或许本公子会既往不咎。”
“你不怕折了寿!”不待苏颜出声,佑佑已跳到跟前,一手拍飞一个企图阻止她的随从,揪着慕容睿的衣襟咬牙切齿道。
“佑佑!”苏颜气得觉得自己都快升天了,还来不及教训某人,便被人一把扯住袖子。
旁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来是看耀武扬威的慕容公子吃瘪,二来是看难得一见的母老虎发威,不过看热闹是一回事,被无辜牵连就是另一回事了。这不,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躲闪不及,竟被跌落的随从压了个正着,平白无故的遭了无枉之灾。
苏颜看了一眼扯住自己的男子,弱冠年纪,说不上多么美貌,但眉目清秀,肤色白晳,尤其是一双清澈幽静的丹凤眼,为他平添许多灵动和风采。身形纤瘦,一身的月白素袍,乌黑秀丽的长发无拘无束的任意披洒在身后,俊逸雅致。
苏颜不由一笑,温和的说道:“你抓着我作甚?”
长睫微抬,漆黑明亮的凤目直视对方,声音温润如水:“由于令妹的鲁莽,有个孩子受伤了。”
“我会为他医治的。”不觉莞尔。这人倒有意思,知道自己抓不住佑佑,便找自己论理。
松开手,退后一步,道:“那是不是应该由令妹给他赔个礼呢?尚书大人。”明知对方的身份,男子依旧不卑不亢,甚至最后那句称呼还含着几分轻蔑。
苏颜倒也不生气,只是转头看了看佑佑,招手道:“自己来收摊子吧。”然后又看着傻傻发怔的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
柳和风微愠的撇过脸。想他难得出来一趟,就遇到这种不入流的戏码,耿直的性格让他习惯性的跳出来打抱不平。只是这位苏尚书完全颠覆了他对朝庭官员的印象,可就因为这样而发怔也实在太丢脸了。
“喂,你看他们都跑了啦。”真是的,要不是忽然跳出个程咬金让她分了心,至于让那个恶劣男混迹于人群逃跑吗?
“伤了人难道不应该赔礼吗?”柳和风据理力争。
“你受伤了?”不理眼前的人,佑佑转头问那个呆站在一旁的少年。
有些凶恶的语气让少年怯怯的点点头,又立刻摇了摇头。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没、没有。”少年几乎想拔腿就逃,却被佑佑过于犀利的黑眸锁住,无法挪动分毫。
“怎么没有?腰上都淤青了一大片!”气恼的指。
“是吗?”还是问的少年。
“没、没有。”少年磕磕巴巴的,直摇手。
很无辜的一摊手,笑眯眯的看着白衣男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睁眼说瞎话的少年至到唇角微扬的露出一抹自嘲的微笑。佑佑突然觉得心被撞了一下,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笑容。
“是在下多事了。对不起。”果然,自己这点不自量力的正义感在世态炎凉的现实面前才是最可笑的吧。正想离开,却听到一道爽朗的女声响起。
“抱歉。”
愕然的回首,却看到完全和美丽不沾边的青衣女子的脸上露出的美丽笑容。
“我叫佑佑。公子怎么称呼?”
“在下柳和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