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四部曲之入梦、追梦系列》曹雨恬

87、第 87 章

　　被推搡着丢入了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我和姬珍就被押送到了谛听口中所说的那个奴隶营。

　　营地位于一个阴暗的山谷内，灰色的石壁围绕在四周，暗红色的土地上满是坑坑洼洼，荒芜一物。阴冷的风吹过山谷，发出诡异的呼啸声，听来让人不禁微感心寒。

　　地面上零零落落地扎着十几个破布营帐，想必大约是给奴隶们休息用的。石壁边上还悬挂着几个铜制的方形笼子，由于是半悬在空中，显得格外醒目。那笼子很小，感觉和老妈放波波的宠物笼尺寸相当，只不过波波在里面可以翻跟头玩攀越，而人被关押在其中，只能抱膝而坐，手脚不能伸展，头也抬不得，很是压抑。笼子并不多，没有规律地四散悬挂在石壁上。远远看去，只能看见那笼中灰色的人影瑟缩成一团，走近看去，偶尔有几个睁眼看过来，目光里也全是麻木，毫无焦距。

　　我被强制换上了灰色的麻布衣，姬珍也重新换上了那身肮脏破烂的衣服。他显然还未从方才的酷刑中缓过神来，手脚颤抖着，缩到营帐边上坐着一言不发。

　　押送我们过来的，是适才见到谛听时险些丧命的三人中的一人。

　　“休息足了，便去石料厂和煤洞干活。”他神色无波地淡淡吩咐了句。这孩子生得也算清秀，杏眼，瓜子脸蛋，粉唇，长长的黑发扎成一根马尾，身上穿了套墨绿色的袍子，腰间挂着把银色的剑，身材壮实魁梧，年纪约摸15、6岁，看上去很是正气凛然，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忘恩负义的卑劣小人阿？

　　我白了他一眼。看来当真是不能以“貌”取人，少爷我现在非常后悔方才出言救下他的性命，肠子都快悔青了。

　　我现在也没有精神力气去和个小人生闲气，正打算转身远离他找个清净的地方稍作休息，那孩子却突然开口唤住我，很是犹豫地从怀里摸出一个白色的小瓶子塞到我手里，看着我小声道：“这东西对你的伤有好处，方才……谢谢了。”说罢，便转身走了。

　　我拿着那小瓶子，紧紧捏了捏。虽说他道谢的声音比蚊子还轻，不过……少爷我的心情却顿时好多了。果然，做好人还是有好报的呢。

　　不过，他若是能感恩图报放我出去的话，那才算真正解决眼下的问题吧？

　　-----------------------

　　我扫了眼四周，这里的奴隶并不多，三三两两地分散坐着，大多都是面黄肌瘦的老人，偶有几个年轻的，也多是带病带伤。想来多数奴隶都去干活了，留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不中用的。

　　我凑近姬珍坐下身子，好心问他道：“你身上还疼么？我这里有伤药。”说着，我便将方才那孩子给我的白瓷瓶子递了出去，姬珍缓缓抬起眼来，狠狠瞪了我一眼，大约可以算是用咬牙切齿的神情看着我，怒骂道：“小人！滚远点！我们姬家没你这种叛徒！”

　　我郁闷。少爷我好心救了他，居然还被骂做小人？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我收回瓶子，没好气地看着他开口道：“随你。不过本少爷我可事先声明，日后你要大义凛然慷慨赴死是你的事，我可没空陪你一起发神经！”

　　小鬼愣了半晌，大约是没听明白我的话。我是没精神哄小孩儿，站起身子走到另一处营帐内，倒头就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周围熙熙攘攘的一片喧闹，把我给闹醒了。

　　睁开眼，掀开帐子，便看见外头多了很多灰衣奴隶，正在一处炉灶前排着长队，大约是在等吃饭。

　　原本是不饿的，但一想到吃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起来。我爬起身子，挨个儿排入了队伍中。

　　四周的奴隶浑身上下都沾满了灰黑色的污物，有些沾了一脸的黑煤，看着就想逼退三尺。站在我身前的一个大汉，更是边擤着鼻涕便往脸上擦，看得我心里那叫一个不爽啊，真恨不得一脚踹开他去。他却还嘿嘿笑着来和我打招呼，粗声粗气地问：“你是新来的吧？我叫六子！以前是个杀猪的！后来特奶奶地得罪了黑域的兔子爷，就被抓来这儿了！真他娘的倒霉！我说，那些个娘们一样的男人！除了靠他们那些屁股往上爬还会个啥子？！真他娘的！！老子日后若能出去飞黄腾达，一定把他娘的那些个兔崽子干上他个七八百回！！你说是不？小兄弟？”

　　他对着我乐呵呵地傻笑，我只能对着他干巴巴地干笑。

　　“六子，小声点，别乱说话，小心被关笼子里去。”背后一个瘦小的男人虚着声提醒道，六子虎着脸撇了撇嘴，却也不再开口骂骂咧咧了。

　　“小兄弟，六子他是个粗人，你别听他乱说。”那瘦小的男人凑近过来，小声提醒道：“在这儿，太太平平就是福，指不定哪天灵王心情好就大赦天下，咱还能重见天日。若是得罪了人，喏，就和那些个人一样。”他指了指那些个笼子，很有些害怕地继续说道：“被关了进去，就是等死！还没个好死的……被丢到狼营里被吃了还算命好的，那些个生的好看的，多是被那些个畜生们轮着上到没气儿才分吃到肚里！唉，作孽啊……”

　　这番话听来让人不免心寒。想到那些个恶心的狼人……恶。

　　不过看来，确实得想办法早些离开这鬼地方才是。

　　我转过脑袋看着那个瘦小的男人，很是受益的点头道：“谢谢大哥的提醒，我刚来这儿，什么都不懂，日后还要大哥们多加提点才是。”

　　瘦小男人抿嘴一笑，道：“别大哥大哥的叫，我叫二顺，和六子以前是一个村的，都是得罪了黑域的三首领才落的罪名，唉……都怪那时沉不住气啊。”

　　“黑域的三首领？”

　　“是啊，就是那个殷三少。”二顺重重叹了口气，道：“黑域养着狼兵、虎兵、熊兵，每个月都要耗费大量的肉食，原本呢我们村子养猪供应这儿的肉食，生意做的好好的，但前年偏生村子里闹了猪瘟，猪崽子都死绝了，到期没能缴上货。黑域就派人来催，催急了就打了村里的人，还说了些不中听的话，六子耐不住性子冲上去把来人给打了，还把殷三少给骂了，结果那话传入他耳里，整个村子的人都被抓了来做军奴。唉……好些个老人家都……都受不住这儿的苦日子，都早早地去了……”二顺说着说着便落了泪，用手背擦了擦脸，脸上的黑色化开了去，显得更脏了。

　　我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问：“那来了这儿的人，就没能出去的么？”

　　二顺一愣，睁大着眼看着我，小声道：“你别巴望着能逃出去，除非灵王大赦，否则逃就是死。你看那天上。”他抬手指了指灰暗的天空，我隐隐约约看见几个黑影呼啸而过，他指着那些个黑影道：“喏，那些个是黑域养的魔龙，每天都在那里看着咱干活，若有人想逃，根本逃不过它们的眼睛！我曾经就看见过一个人爬到山上，结果直接就被两条龙给撕碎了，血肉掉下来砸在我面前，吓得我差点就晕了。”

　　“切，那是你胆小！”六子又发话了，他拍了拍胸脯，挑眉道：“爷爷我才不怕那些个泥鳅呢！”

　　“得得得，你能耐行了吧？别说这没趣儿的话了，吃饱了肚子早些睡，明个儿还要干活呢！”二顺催着六子上前拿饭，六子哼了两声，走上前去，抬起手来，那盛饭的士兵就把那山芋丢到他手里，他拿起就坐到边上啃了起来。

　　我走上前，看了看那桶里的山芋，感觉都像没洗过似的，看着就倒胃口。虽然觉得没有可能，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碗么？”

　　那盛饭的士兵显然一愣，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边上那人抄起一个山芋丢到我脸上，冷哼了一声，轻蔑地笑道：“这牲口居然还想要碗？爷爷我没让你吃槽就已经很不错了！滚去一边去，别妨碍爷爷我干活！”

　　我怒！本少爷是你能骂的么？！

　　方想要挥手给那家伙一拳，手臂却突然给人抓住了。

　　回过脸，一个紫色长发的少男冷冷地看着我。

　　我记得他，是见到谛听时那三个险些丧命中的另一个。

　　周遭的人见状，立时集体跪倒在地，很是恭敬地大声道：“殷二爷好！”

　　“免了，都起来吧。”他冷冷地说着，冰冷的淡蓝色眸子轻扫过周围的一圈人，那些人却没一个敢起身的。

　　我奇怪地看着他，用力挣开手，警惕地看着他问：“殷二爷您找我有事？”

　　他看了我两眼，淡淡道：“谛听大人想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