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山绮谈》殷司

3、癔病

　　希父胡思乱想，吃了饭也没心情下地干活，一下午就坐在院门槛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希凉洗好碗，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回房写作业去了。

　　一下午很快过去，太阳西斜，院墙上倒映着一旁竹林的影子。希凉睡了两个小时，从床上起来，外套穿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开门走了出去。

　　“爸？”他一边往院门走一边喊。

　　太阳一半的脸都缩进山里面了，家里的厨房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显然不正常。

　　陈婶提着竹篮从竹林里走出来，看到希凉在站在院门口发愣，连忙上前，“小凉啊，你爸下午的时候搭车去街上了，说是去找你妈，过两天就回来。”

　　希凉察觉不对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没想到希父真的去找人了。

　　“我知道了陈婶，谢谢你告诉我。”

　　陈婶笑起来眼角有几条皱纹，“你爸就是太着急了，也不跟你说一声，看把你急得。”

　　希凉抿着嘴笑了笑。

　　陈婶又说了几句，让希凉去她家吃晚饭，希凉想到家里的鸡鸭鹅都没吃东西，犹豫了一下拒绝了。

　　天刚刚擦黑，三吉吃过晚饭，跑到希凉家。希凉正要把碗放进碗柜里，得空斜了堂弟一眼，“吃了？”

　　三吉猛点头，“吃了。”

　　希凉，“婶煮的？”

　　虽然希凉是三吉的堂哥，但三吉一直跟比较亲近的婶婶一起吃饭。

　　三吉坐不住，把墙上的日历拿下来翻看，“婶煮的饭好吃。”

　　希凉把碗放好，“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事？”

　　“我刚才听婶说，陵叔明天要回来了，哎哥，你还记不记得希黎？”三吉说到后面压低声音开口。

　　希凉叹了口气，“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别说希黎是谁，就是小时候和三吉一起上小学的记忆，他也记不清了。

　　“就是那个掉进水塘里被你救上来的那个希黎啊？哥不会把他忘记了吧？！”三吉有点急。

　　希凉毫无兴致，走出厨房，去院子里收衣服。月色很明亮，也很朦胧，在希凉家院子里镀上一层莹白的光。

　　“凉哥！”

　　三吉也跟着去收衣服，神神秘秘开口，“我听说他这次回来还带了城里的同学，你说城里的学生都长啥样？”

　　“一个鼻子一张嘴，难道还能比你多出两只耳朵出来？”

　　希凉弯腰把衣服叠了叠，抱进希父希母的屋里，打开衣柜一件件的放进去。

　　三吉没帮上忙，只好站在门口当门神，“我在跟你认真的说话呢，哥你能不能回我两句。”

　　“你想去看？”希凉对于他这个十五六岁年纪的男孩子还算了解，脑子里除了吃和睡就剩下好奇心。

　　三吉有点不好意思，“我就想看看城里的学生长啥样，而且听说希黎家在城里特有钱，买了好几辆车。”

　　“你想说的是后面这一句吧？”希凉有点哭笑不得，“想去看就去，我又不会拦着你。”

　　“那多不好意思，人家又不认识我。”

　　“人家也不认识我。”希凉从门神身旁走过，在厅里倒白开水喝。

　　三吉趴在门上，眼神幽怨，“你还救过希黎呢，希黎肯定记得你。”

　　希黎记不记得是希黎的事，反正希凉是不记得希黎这个人。

　　第二天，村子里议论纷纷的希黎一家没有回来，反倒是县里的装修工人来了好几个。

　　这也没什么，陵叔一家要回村子，总不能连住的地方也没有，好歹也是城里的有钱人，花两个小钱请人来修一修老房子。

　　希凉家住在山腰上去一点，周围有几户邻居，希黎老家的房子就在竹林另一边，常年没有人烟，蜘蛛网到处都是，屋顶上的瓦片也掉了下来，东一块西一块的，看起来像一栋危房。

　　虽然希凉曾经奇怪过希黎一家突然回村的事，但一想到他们一家出去十年之久没有音讯，突然想回老家看看也是人之常情。

　　老百姓思想，落叶归根，不论在外面有多风光，总是要念着生养自己的土地的。

　　三天过去了，希父希母有没有回家希凉也不知道，他此刻正在学校里上课。作为镇上唯一的一所中学，这里的学生可谓是鱼龙混杂，因为学生太多，教师太小，有时候八九十个学生挤在一起上课也是常有的事。

　　希凉刚来这里上初一的时候，他们班就有一百多个学生，一个年级分了十个班。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女教师，还算好相处。

　　学校有规定，每周日到周五学生要在学校住宿，期间不得随意外出，除非有班主任的批假。

　　周五下午，放学铃声铃声刚刚响起，各个班的学生一窝蜂涌了出来，一个个不是背着书包就是提着东西，脸上带着解放的笑容成群结队的向校门口走去。

　　希凉没有带任何东西，拒绝了同学一起去逛街的提议，准备出校门就随便找辆车回家。

　　学校在街道旁，每次放学这里都会停着许多车辆，这周也不例外。希凉从人群中挤出来，刚刚上了一辆班车，三吉火急火燎的追了上来。

　　“哥！等等我！”

　　希凉蹙着眉看他，“你不和同学去唱歌了？”这年代的学生对卡拉OK有一种迷之执着，好像去一次卡拉OK身份就会暴涨一样。

　　三吉一屁股坐到希凉身旁，吓得脸色苍白，“别提了，刚走到卡拉OK门口，差点被人揍了。”

　　“你们惹到别人了？”

　　希凉不太懂这个年纪的学生从哪里来的迷之自信，觉得可以怼天怼地，反正不良学生和社会青年在校门口打群架的事每周都有那么一两次。

　　三吉一脸郁闷，“没有，一群不认识人的在那里打群架，我们差点遭殃了。”

　　希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还好没被揍。”

　　“我跑得快。”三吉心有余悸，“你是没看见，那棍子有这么长，就往我们这边挥。”

　　说着他比了比棍子的长度，表示真的很可怕。

　　希凉忍着笑，“放心，派出所离得很近，会给你报仇的。”

　　两人坐了三十分钟的车，到了村口下来，希凉一眼就看见了正在田里干活的希父希母。

　　这个村子背靠大山，四面都是连绵的山头，山上树木成林，不熟悉地形的人走进去会出不来。

　　此时希父希母就在山脚下的田里锄草。

　　希凉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他一听到小姨的消息心底就有种古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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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单机也要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