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赵囝本丸的首个日曜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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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囝把蒲团放到角落时骤然生出一个想法：鹤丸国永可能会在寝殿前挖陷阱。
几分钟后鹤丸真的跑进了母屋，一边欢快的和赵囝打招呼一边将窝在蒲团里的狐之助捞出来藏到南厢的橱柜里，在踮脚溜到障子门后还不忘回首无比认真的盯着赵囝说了一句，“要保密哦？”
赵囝哭笑不得的关上障子，不去想爱染国俊来到母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也不管狐之助会不会突然醒来。他默默点了灯，翻开战绩继续研究会津的两条行军路线。
本丸一片宁静。
田地的凉棚下，博多和石切丸面对面坐在木席上讨论今晚模拟演练的作战方法，爱染靠着木柱百般无聊的抬头数星星，只听到博多有些不解的问石切丸，“温泉离寝殿更近，比我们节省至少五分钟，真的不跑回去哆？”
“欸——！”爱染只觉得从两处出发点到寝殿都要走很远的路才能到，哪里有想过自己会这样莫名的处于下风，匆忙扑在石切丸胳膊上急急地催促道：“现在就出发吧！”
石切丸很清楚鹤丸和小狐丸不会让这场模拟演练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他也不急，抬手拍拍爱染的肩膀，温和的劝道：“来，坐下再说。”
“呣……”
爱染扭头看看寝殿方向，不是很乐意的脱了鞋盘腿坐上木席，郁闷的戳自己的脚趾头。
石切丸依着小狐丸三人的性子对他们之后的行动作出大致的猜测，他将自己的想法一条条讲给两人听，不自觉间重复强调了许多遍打娃娃检测实战数据不是重点、母屋的狐之助是个幌子，寝殿将是最安全的地方——小狐丸为了达到模拟演练的效果，不会选择埋伏在寝殿附近、鹤丸有更中意的惊吓地点、五虎退倾向团队行动，不会轻易离队独自留在寝殿。
石切丸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话，爱染却只听进了他最在意的事情：爱染位队首负责侦查。
好嘞！策略什么的随便等遇到小狐丸殿他们再听石切丸殿指挥就好！快冲吧冲吧！……去哪来着？
博多把石切丸方才提到有关小狐丸等人作战习惯的情报全记在脑中，一句话一句话掰开在脑海里分类排序，理清条理后暗自承认石切丸的分析没有逻辑上的问题。但他跟在爱染身后往寝殿方向跑去时总觉得心里没来由的不踏实，好像漏了什么事情，这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对博多而言任何信息都是值得分辨是否有价值的情报，在收集信息环节遗漏任何信息都有可能在商战中处于劣势，博多不希望因为自己较生疏的情报分析技巧而使得对方抢占了先机。
石切丸追着小跑的博多快步走在队尾，庭院内没有点灯，他能听出自己已经走过石砖路踩上了木桥，他听到了汩汩流水声，闻到了草木的清香，皎洁的月光披在本丸一草一木之上，为石切丸身前的博多和爱染盖了一层飘忽的薄纱。换作前几日，石切丸会摆一盒点心邀众人赏景，但现在他只希望有谁能点一盏灯把这缥缈的景色照亮。
三人推测小狐丸队伍布置阵型的时间更充裕，也许会选择埋伏在庭院或是对屋中，他们从本丸西面回寝殿多半碰不到对方，这一场模拟演练是交战训练，避开对战就没有意义了。因此尽管在这样的光线中穿越庭院对石切丸而言有些困难，他还是坚持下来了。
双方需要在行进途中隐蔽自己并且侦查对方，这是一场先手将胜的比赛。
但这次“决定”小狐丸队伍战术的人是五虎退。
早在爱染数星星的时候，小狐丸和鹤丸就在渡殿里为确定伏击点而头疼不已。
小狐丸坚信石切丸会让爱染做先锋侦查，而爱染不是会留心侦查没点灯的庭院里是否有伏兵的性格，只要截断队伍中段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战力降至两人；鹤丸对此不以为然，他认为石切丸对不便侦查的地点早有防备，遇袭也不会有丝毫的惊吓，不如藏在对屋中熄了灯等三人路过时跳出来吓他们来的有趣。
两个方案都有不足之处，小狐丸和鹤丸同时将视线转向紧张的抱着小老虎缩在阴影中的五虎退。
“需要你来定夺了。”
“等等，也许会变成了不得的事情哦。”
渡殿没有挂灯，峨眉月月色沧沧，春夜夜风微凉，四只白虎趴在五虎退脚边取暖，它们眯着眼睛压下耳朵，焦虑的甩着尾巴。五虎退怯怯的摇了摇头，慌乱的揉上老虎毛茸茸的圆耳朵。
庭院似乎不、不好吧，会把灌木打坏的。藏在对屋里的话，不怕被堵住吗？而且这样士兵就、就排不开阵型了……呜，好可怕。
“我、我能回寝殿吗？”明明用、用力打一下娃娃就好了，一定要这么严肃的比赛吗？
寝殿？
小狐丸和鹤丸疑惑的望向寝殿方向，旋即异口同声的夸道：“好主意。”
寝殿内石切丸施展不开手脚，指挥轻步兵牵制他就好，再将爱染从寝殿引开，胜局便定下了。
在主人的寝殿里切磋吗？真是大胆的想法啊，应该有挺不错的藏身之处吧。
五虎退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被小狐丸和鹤丸夸了一番，直到走进南厢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同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还有石切丸、爱染和博多。
总觉得小狐丸会埋伏在院中某处的石切丸悬着一颗心穿过庭院来到廊前，又和料定鹤丸会蹲在对屋里的爱染堵在障子门前等了半晌也没听到里屋有什么动静，三人召出士兵冲进屋里里外外搜了一圈也没找到半个人影，茫然的面面相觑，不知道小狐丸的队伍在耍什么花样。
石切丸不敢再让爱染冲在队伍最前方，生恐不知踪迹的小狐丸三人凭空冒出奇袭队首，他和爱染换了一个位置，带着两人往寝殿方向走去。
“去西面了吗？”博多这话才说出口，他自己都笑了。
石切丸也不是愚钝的人，他抬手举高大木刀，每一步都迈的极小心。
临近寝殿，南厢的障子没关，石切丸可以清楚的看到母屋内灼灼灯光将赵囝的身影印在障子上，屋内再也不见其他人影，看上去没有异常。
石切丸侧着身挡在两人之前，博多只看到有人坐在屋里，却看不出那人是谁，他穿着制服短裤站在屋外被风吹得有了凉意，理智却不允许他为此直冲冲的跑进去。爱染双手搭在博多肩膀上踮起脚，从他脸旁探出头往母屋里瞧，望见里头似乎没有埋伏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失望。
石切丸依然不放心，他唤出一队刀装士兵站到阶前待命，自己带着博多和爱染脱了鞋走到箦子上。
虽然赵囝将寝殿的北、西和东厢都拆除了，但左右隔开寝殿与走廊的木门“妻户”留下了，妻户和南厢间挡风的不是固定的墙面而是可移动的上、下两枚木格，往日五虎退不会将上层连接在门楣上的木格打开，毕竟夜晚风大，而且五虎退自己也够不着那么高的上层格子，但现在不仅妻户关得极严实，上层格子也打开了。
爱染不在意这些细小的区别，他心想也许是赵囝一时兴起关了妻户后又觉得房间太闷，就把南厢的障子和格子都打开了。但博多和石切丸都不这么认为，两人握紧木刀一前一后侧身站到妻户之后，石切丸向上捅格子的同时，博多也一把推开了木门。
爱染双手插在裤兜里满不在乎的看着无功而返的两人走回南厢，又觉得他们这样的表情挺惨的，挠了挠头发爽朗的笑道：“没事！去唰~的一下抓住狐之助吧！”
博多也打起精神安慰困惑不已的石切丸，他笑时会自然的露出上牙，碎金短发将他的脸衬的有些圆嘟嘟的，“今晚学到很多咯，现在是返利的时间了！”
两人的笑容元气满满，石切丸也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他左右看看南厢里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走到障子前轻声询问赵囝能否允许自己进屋。
赵囝挑起眉头合上战绩，起身前先瞄了一眼涂篭前的蒲团，才拉开障子让石切丸进屋。
哈啊，公平公正，不能偏心。
爱染走出南厢坐到箦子上打哈欠，博多站在猫爬架前观察那支袜子，石切丸独自进了母屋，他先柔声和赵囝说了两句话，紧接着握紧木刀朝涂篭方向微微偏了偏头。
赵囝不着痕迹的抽抽嘴角，点点头：你们想到一块了。
石切丸阖眼笑了，他走到涂篭前看都不看蒲团一眼，直接用刀尖拉开障子。小狐丸嘴角带笑的靠在墙上看着障子门被一点一点拉开，将竹剑轻敲在木刀上。
屋里烛火静静的烧着，两道影子斜在障子上，杏红色和紫藤色眼眸里跳跃着火光。
“与狐共舞吧。”小狐丸朝石切丸眨了眨眼睛。
“我之前已经远离战场许久，还请手下留情。”石切丸回以微笑。
小狐丸先发了力，母屋里的敲击声一响，在屋外的鹤丸就从梁上翻身跳下，咚的一声弓身抚地落在爱染身后，右手竹剑毫不停歇的朝爱染用红绳子绑住的娃娃打去，爱染在听到响声的那一瞬就单手撑地弹了起来，鹤丸的竹剑没有打到娃娃，不偏不斜砸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嘿嘿，因为我是短刀就小瞧我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鹤丸拿出自己的娃娃在爱染面前晃了晃后丢进兜帽里，一步跳出箦子。爱染也不顾自己脚上没穿鞋，赤脚追着鹤丸跑到屋外。
博多还没反应过来这短短几秒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身后小老虎“喵嗷”一声，五虎退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拉开了橱柜的门从里面钻了出来，已经将短木刀横在了博多脖子上。
“那个……”
博多把娃娃摘了下来捏在手上，双手举起无奈地转过身看向五虎退。
“被打败啦——”
这厢五虎退收了博多的娃娃，屋里石切丸挡住了小狐丸的进攻，木刀一挥正想反压小狐丸的竹剑，大木刀却径直撞到了障子门上。赵囝只听见一阵纸布木料撕裂破碎的声音，从战绩上移开目光看向小狐丸和石切丸两人，就看到他们尴尬的站在原地瞪着一片狼藉。
赵囝仅仅扫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满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你们继续。”
和五虎退一起慌忙跑进屋的博多听到这句话险些跳起来。
继续！？屋子都能被拆了！修理费很贵的哆！
博多也不管小狐丸和石切丸还在切磋中，直接推一个拉一个将他们揪出了门，两人抓紧这个机会从寝殿逃出去，走到南厢时还不忘回头朝留在母屋的五虎退投去带有歉意的目光。
五虎退抿着嘴笑了笑，犹豫片刻还是先将自己和博多的小笺交给赵囝，再去收拾一地的木屑和障子纸碎。
赵囝叩叩笔盖叫住了他，“别去，小心扎到脚。明天请匠人来修。”
“好的。”五虎退脚下一僵，慌张抱住好奇的往涂篭方向溜达去的两只小老虎，帮它们顺了顺背部的毛，在朝南厢的方向将它们放了下来。
“主、主人要喝咖啡吗？”
“速溶的就好，辛苦了。”
寝殿里再次安静下来，寝殿外鹤丸和爱染已经将庭院搅了个天翻地覆。
鹤丸从没在夜晚和短刀交锋过，他第一次知道在这个时间段、这样的光线下自己在爱染手上讨不到半点便宜，即便力量占上风，爱染只要抽刀后退就能躲开连招，想追又容易因为看不清路而被绊倒或是撞上了什么植物，反而更加放不开手脚。
爱染那头红发被夜色染深了颜色，如果不是他自己没耐心躲在灌木丛里隐去身影又喜欢在出击时大声喊叫，鹤丸自知自己在这片昏暗中完全无法追寻他的踪迹。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会输啊，还是以我喜欢的方式投入其中才能更有效果吧？
鹤丸稳了心神，抬头望向空中的那湾明月，举目黯黯，唯有那塘清池映月圈了桥上明亮。他直直往曲桥跑去，沿路撞了多少灌木花草都记在心里，只想着等这一次切磋后找主人道歉，明天再带上工具来弥补今晚的过失。
爱染拔腿就追。石切丸与小狐丸分出胜负坐到箦子上和博多分析各自的战术的时候，两人早跑没影了。
“让人爽快。”
“不重拾自己作为武器的本职工作可不行呢。”
五虎退为休息的众人端来了博多西洋和果子，博多嚼着白豆沙馅时突然想到，这款和果子和那天晚餐的博多拉面会不会是主人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真的是这样的话，很开心啊——
点心口感很好——只是太甜了，赵囝配咖啡一点不适的反应也没有，小狐丸和石切丸就有些吃不消了，五虎退又跑到厨房为他们泡茶，再回到寝殿时浑身湿透的爱染和鹤丸终于也回来了。
“赢了吗？”
“嘿嘿嘿~哦！有点心啊！”
“今晚之后就算被奇袭也不会感到惊讶了吧？决胜结果就留点悬念吧？”
赵囝靠在墙上偏过头往外看：五虎退坐在最靠近南厢的地方收小笺，小狐丸捏起一块和果子塞进鹤丸的嘴里，石切丸既担忧又无奈的把爱染身上还在滴水的T恤脱下，博多倒了两杯热茶给他们暖身子，让赵囝又好气又好笑的是发梢贴着额头还滚着水珠子的鹤丸把兜帽里的娃娃拿了出来，站在阶外拧抹布一样把它拧出了水，然后撕下皱巴巴的小笺极认真的看了看上面的数据。
“哦，这样居然会有五十一的打击数值？”
如果这个周日的夜晚就这样结束的话，赵囝对这一天的印象也许会很淡：回家和老头谈了两句新工作、和以前的同事见个面、准备八份见面礼带回本丸；简单的晚饭、加班研究战绩、看两眼切磋实况。
很快就会被忘记的平淡无奇的一天。
稳重的杉木、淡雅的紫丁香、清凉的薄荷和冷冽的海盐，四种不同的沐浴露香气还没从三条寝室中散去，赵囝又带来了淡淡的黑醋栗味。
虽然小狐丸等人身上残留的沐浴露香气不浓，但几种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对早已放弃抵抗逃到门口的五只小老虎而言简直就是噩梦。眼见赵囝擦着头发准备跟着五虎退走进屋，它们立即委屈巴巴的左右甩起尾巴尖，一只抽抽鼻尖抬起前爪按在自己口鼻处，一只站起身来撒娇似的贴向五虎退的脚腕，赵囝时刻提防的那只黑脚尖小白虎干脆冲到赵囝面前忿忿的“喵嗷”叫唤起来，拼命暗示两人里面很危险别进去。
“主人！看这个！”
爱染扬起手上的彩纸朝两人挥了挥。
那是张以红色和黄色为主基调的友禅纸，即使是这样灿烂亮眼的色彩，在印上淡色花骨朵和花穗后也不再显得过分突兀。
四位付丧神和刀匠围坐在矮桌旁，人手一张不同花色的友禅纸，就连鹤丸和爱染都老实坐在坐垫上学折纸。
虽然赵囝没有在箱馆战役的战绩中记下那次敌短刀的事情，但小狐丸在昨天的会议上还是专门将那件事提出来，提醒众人在之后的出阵过程中多加注意*。石切丸为了不让当时的意外再发生，也想为一同作战的伙伴寻找能承载加护的护具，会后和鹤丸在参拜神社时曾计划买入具有庇护效果的御守，可惜这样的物件不能用小判购买，石切丸就记下了御守的尺寸，在南街挑了上好的友禅纸，准备自制御守并进行加持祈祷。
石切丸见五虎退和赵囝进了屋，默默攥紧结绳，在赵囝盘腿坐下时正座到他面前，将收在怀里为赵囝做的御守取了出来，御守打了人形的总角结，不仅意在保佑赵囝避开不幸和危险，也方便他挂在背包上。
“希望您收下。”
石切丸明白赵囝可能完全不了解“御守”是什么，但他的声线还是因为紧张而绷紧。
赵囝伸手接过御守，指腹在字上摩挲，视线定在恰好落在字上方的山樱花图案上，暗叹石切丸真的费了不少心思。
“谢谢，我会收好的。”
赵囝确实不知道躺在掌心里的御守是什么，他只等回寝室问五虎退或狐之助。
昨晚狐之助解释博多送的福熊手*的心意和用途时赵囝还能在母屋较昏暗的灯光下揉着头发遮掩自己的表情，今晚赵囝近乎是强忍着不揉上自己的头发，收了御守后故作镇定的将视线投向门口的五只小老虎身上。
五虎退见过一次赵囝这样的笑容：和往常似有似无的微笑不同，这样笑着的赵囝会下意识舒展开眉毛，目光变得柔和，嘴角向上翘的幅度不大，但已经足够让生硬的脸孔看起来有了巨大的变化。
但这次又有一些不一样。
刀匠张大了嘴仿佛第一次见到赵囝一样，正扭头想问问狐之助这个微红了耳垂的审神者是谁，就被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盯着赵囝看的鹤丸一把捂住了嘴。
刀匠一面挣扎一面寻求帮助，这才发现狐之助没有跟着审神者进屋，根本不在屋里。
狐之助！快来帮我！快来围观啊！
狐之助在哪？
在南厢橱柜里睡觉。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赵囝本丸的首个日曜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