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吃小糖饼》晓月千重

5、第五口糖

　　树底荫凉下，秋曼正扶着阮棠慢慢重新学走路。

　　断断续续地练习了要有大半个上午，阮棠才终于能勉强不靠着秋曼站住了，但至于能自主走路，估计还得要再来几个上午才行。

　　阮棠半挂在秋曼身上，几乎都有些脱力了。

　　“曼曼……差不多了吧……我好累啊……”

　　“嗯，”秋曼一只手搂着阮棠，另一只手拿着手帕给阮棠擦了擦汗，说：“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阮棠挂在秋曼的身上，累到都不想开口了，只说：“抱。”

　　秋曼无奈一笑，收了帕子，说：“好，抱。”

　　张嫂看见秋曼抱着阮棠进来，立刻上前道：“呀，曼曼你们回来了呀？我刚榨了果汁，棠棠要不要喝呀？”

　　秋曼点头，说：“那就麻烦张嫂您送一杯去楼上，我先带棠棠上去休息。”

　　张嫂连声应下了：“好好，那曼曼你快先带棠棠上去吧。”

　　秋曼微一颔首，就先抱着阮棠上楼去了。

　　一到房里，阮棠刚挨着床边，就立刻倒下去在床上打了个滚，舒服地叹道：“还是我的床舒服呀……”

　　秋曼在床边坐下，笑着冲阮棠招了招手，道：“棠棠过来，我给你按一按。”

　　阮棠不解，问：“嗯？按什么呀？”

　　秋曼说：“按摩。你今天站了很久，如果不按一按的话，等到明天你的腿会很酸的。”

　　“哦，”阮棠就朝着秋曼滚过去了一些，凑在秋曼身边，仰起脸看着秋曼，问：“那要怎么按啊？”

　　秋曼低头看她，眼里含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伸出手握着阮棠的一只脚踝。

　　脚踝很细，一只手刚好能环住。

　　也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活动了，秋曼觉得这脚踝细的有些脆弱。

　　也很白，此刻正因为训练而浮着一层浅浅的粉色。

　　秋曼收回视线，还是去看阮棠的脸，微笑着说：“用手按，很简单的……不会痛，我保证。”

　　阮棠眨了眨眼睛：“那，你来吧。”

　　说完话，她就很是配合地又挪了挪，就把自己地两条腿全都横着跷到了秋曼的腿上，好方便秋曼给自己按。

　　秋曼笑了一笑，没说话，只是专心地替阮棠按着腿。

　　过去的那十年里，秋曼遵照医嘱，天天都会为阮棠按摩全身，所以现在给阮棠按起腿来也是驾轻就熟的很。

　　阮棠就躺在那儿，由着秋曼给自己按，很是享受。

　　过了一会儿，张嫂送了杯果汁上来，阮棠就由躺着变成了趴着，边喝着果汁边让秋曼按，更是觉得浑身舒畅。

　　等着秋曼按完了，阮棠的一杯果汁也喝得差不多了。

　　秋曼拿起阮棠喝空了的杯子放去一边，阮棠也坐了起来，她稍微活动了一下，就抬起手给自己扇了扇风，觉得有点儿热，而且浑身都是湿腻腻，就说：“曼曼，我想去洗澡，刚刚出了好多汗啊……”

　　秋曼自然没意见，说：“好，那我先去给你放水。”

　　“嗯，好。”

　　阮棠乖巧点头，坐在床上等着秋曼放好水出来抱自己过去洗澡。

　　但是等着等着吧，阮棠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现在还是走不了路，只能让秋曼抱着，那等一会儿她洗澡的时候不是也要……

　　虽然小时候秋曼也没少帮她洗过，但现在她都这么大了还……

　　更何况这还是十年后……

　　阮棠想着想着，脸上就窘然一红。

　　放好水出来，秋曼看见的就是捂着脸的阮棠。

　　秋曼不明所以，叫道：“棠棠，水放好了，我抱你过去吧。”

　　阮棠搓了搓脸，又红又烫，连耳朵都在发热：“哦……好……”

　　阮棠垂着眼睛四下乱飘，就是不敢看秋曼。

　　秋曼注意到了，却也没有问，只是留心观察着。

　　一个公主抱，阮棠没有拒绝，秋曼就抱着她到浴缸旁边，才放她在椅子上坐下来，阮棠看看浴缸，又去看秋曼，欲言又止道：“那个……曼曼，我……”

　　秋曼顿时就知道阮棠是在脸红什么了。

　　心里默然笑了一下，脸上却是一派正经，仿佛什么也不知道，拿过挂在那边挂钩上的浴巾递给阮棠，很正直地说：“棠棠，你先脱一下衣服，换好了就叫我，我出去等你。”

　　阮棠赶忙接过浴巾，得救了啊啊啊！

　　“谢谢曼曼！那曼曼，我换好了就叫你啊！”

　　“嗯，好。”
　　秋曼应了一声，退了出去，顺手把浴室的门带了起来。

　　阮棠看着被关起来的门，心底悄悄地舒了口气，然后就赶紧地给自己换衣服。

　　秋曼在外面等了好一阵子，才听见里面阮棠叫她进去。

　　她一进去，就看见了裹着大浴巾，乖乖地在椅子上坐好的阮棠。

　　阮棠拉了拉身上的浴巾，并不局促，只是觉得有点点害羞。

　　毕竟上一次秋曼帮她洗澡的时候，都已经是十多年前……不对，还要再加个十年——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等看见秋曼还是和平时一样，阮棠就自然而然地又放松到了最舒适的状态。

　　冲着秋曼张开手，阮棠甜甜地叫道：“曼曼，抱。”

　　秋曼还是笑着，几乎是百依百顺的：“好。”

　　就在秋曼正准备把阮棠抱起来的时候，阮棠却突然叫了她一声，说：“哎呀！曼曼你等一下！”

　　秋曼顺言地停住了动作，问：“嗯？怎么了？”

　　阮棠指了指她的袖子，说：“袖子，要卷一下，不然等会儿碰水就全湿掉啦。”

　　因为陪着阮棠在外面做训练，所以秋曼就只穿了一件长袖的白衬衫。

　　秋曼不怕热，只是怕晒，而且不是晒黑，只会被晒伤。

　　说着话，阮棠就主动去帮秋曼卷起了袖子，卷完左边卷右边。

　　秋曼也不拦着，只看着低着头帮自己卷袖子的阮棠，唇畔漾着笑意，心头也是一片柔软。

　　她的棠棠啊，就是这么好……

　　帮秋曼卷好了袖子之后，阮棠就又冲着她张开了手，说：“好啦，可以啦。”

　　秋曼这才抱着她轻轻地放到浴缸里去。

　　阮棠全身放松地泡在水里，很是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水温刚刚好，而从温热的水里面慢慢蒸腾起来的氤氲水雾，把她整个人都要藏起来了。

　　秋曼微眯了下眼睛，热意蒸腾的雾气都把浴室里弄得有点昏暗暗的了。

　　阮棠撩了点水拍了拍脸，忽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就扭过头去看秋曼，问：“曼曼……我该不是……有十年没洗澡了吧？”

　　秋曼听见这个问题，笑了一声，回说：“当然不是的。”

　　每天她都会给阮棠清理，亲自动手，除了极少数的时间，她实在忙不过来，会让阮妈妈帮忙之外，绝不假由别人来做。

　　阮棠听见秋曼的回答才放下心来。

　　毕竟她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那个睡美人，随随便便过去一百年，但等人一醒，人家还是可以继续过一百年前的生活，自己和身边所有人都还是一百年前的样子，半点不带变化的。

　　知道自己不是十年没洗澡之后阮棠就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正好也是合了秋曼的意思。

　　泡了一小会儿，阮棠想要洗头发，秋曼就让她躺着没动，自己去把淋浴头取了下来，调好了水温和大小之后，就动手给阮棠轻轻柔柔地洗头发，动作也是熟练的不得了的。

　　“棠棠，闭眼睛。”

　　“哦……”

　　阮棠乖乖地把眼睛闭上，水流从上往下冲过来，带走了她头上顶着的泡泡帽子，她感觉到有水流到了自己脸上，就把眼睛闭得更紧了一点。

　　秋曼把她的头发冲干净之后，就立刻拿了毛巾过来给她擦了脸，边擦着边问道：“棠棠，刚才有没有进到眼里去？”

　　阮棠摇摇头，说：“没有呀。”

　　秋曼这才敢放心。

　　好容易洗完澡，秋曼把阮棠从浴缸里抱出来，又是自己先避了出去好让阮棠换上衣服，等着阮棠叫她的时候才重推门进去把阮棠从浴室里抱出来放到床上去。

　　秋曼也不急着忙别的事情，就只准备着先把阮棠的头发吹干。

　　阮棠就乖乖坐在床边，由着秋曼给自己吹头发。

　　闲着没事可干，阮棠就到处看看，然后，她就看见秋曼的手机亮了——有人打秋曼的电话，但是铃声被吹风机的声音盖过去了，所以她们都没听见。

　　要不是阮棠看见那屏幕亮了，估计打电话的人只能再来一通了。

　　阮棠就把秋曼的手机勾了过来，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严冉，对她而言很陌生的一个名字。

　　阮棠就伸手去轻轻戳了一下秋曼。

　　秋曼感觉到，就立刻关了吹风机，问道：“怎么了？”

　　阮棠把手机拿到她面前，说：“电话，接吗？”

　　秋曼看了一眼屏幕，想了下，点头说：“接吧。”

　　好在十年过去，手机其他的功能变化虽然大，但是基本功能还是那样子没什么区别的。阮棠就接通了，但是她没把手机给秋曼，而是自己拿着放到了秋曼耳边。

　　秋曼有一点意外，但只是笑了一下，就边拿着毛巾继续给阮棠擦着头发边跟严冉通话：“冉姐，怎么了？”

　　那边严冉说：“我说曼啊，你明天上午应该是没有安排的吧？”

　　秋曼嗯了一说，说：“是，不过……”

　　“别别，千万别不过啊，”严冉连忙截断秋曼的话，说：“那什么……我昨儿晚上不是替你上台领奖的吗，然后我结束之后吧……就替你答应了给奥丹拍封面的事儿……”

　　秋曼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推掉。

　　她涉足演艺圈的目的从来都只是为了阮棠，除了拍电影之外，她几乎从不接任何其他的通告。

　　再者她的身份在这里，也没有接通告的那个必要。

　　而且从之前开始，她就已经准备好了，等阮棠醒来之后就退居幕后的，更不用说她已经开始接手打理自家的那些事情了。

　　阮棠隐隐约约听见奥丹两个字，心里就有点小激动了。

　　十年前的时候，奥丹可是国内最知名最畅销的电影杂志之一呢，她那时候好像也收到过奥丹的邀约，只是可惜，还没等答应下来,她就睡着了。

　　而且她是真的想出去走一走，看看外面的变化到底有多大。

　　于是，就在秋曼准备回绝的时候，阮棠赶紧凑到了秋曼面前，噘了一下嘴，用气声说：“去……”

　　秋曼看见，就没急着回答，而是看向了阮棠。

　　阮棠见出去有望，立刻继续努力地用气声对秋曼说：“曼曼最好了，曼曼我们就去吧……去嘛，好不好？曼曼……”

　　秋曼无奈，同样用气声回说：“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