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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古穿今脸盲女将军 ...

  •   胡同口,一盏路灯灯光昏黄,堪堪照亮那一小块地方,贴满了小广告的灯杆上斜倚着一个瘸腿垃圾桶,垃圾溢出来,洒了一地,上方一群小飞虫围着灯泡飞,下方一群苍蝇盯着垃圾桶绕,郭绮露刚恢复视觉,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一时还有点回不过神。

      她不知道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不过不管是哪里,对她来讲,如今也是无所谓了,所以很是淡定地盯着那路灯看了半晌。

      呵!别以为她不识货,会被那脏乱的垃圾堆迷惑,看不出这里头的猫腻!

      这灯也不知烧的什么油,又是怎么做成的,没有油烟不说,风这么大,那灯光晃都没有晃一下,比那上好的宫灯还要好不少!

      郭绮露一边赞叹着,一边皱眉往胡同里飘。

      她倒要看看,能在巷子口立着那么一盏奢侈的灯,这巷子里到底是户什么人家!

      胡同并不长,来回飘了一圈,郭绮露发现这里只有一户人家,门脸儿上挂着一块漆黑的匾,上书金灿灿的“闵府”二字。

      趴在门口的大石狮子背上,盯着门洞里精致的雕花,听着房檐下护花铃在风中响动,郭绮露心中暗忖:我大庆何时有姓闵的大员?本将军怎的没印象?难道这次沉睡的太久?改朝换代了?

      啧啧,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奢侈作风啊,哪朝哪代都杜绝不了。

      唉!管他这闵家是什么来头,如今与她又有何相干?

      她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明光宫前血流漂杵,力竭之时遭到万箭穿心,她又哪能活得命来?

      刚开始当鬼那会儿,她大概也是愤恨不平、怨气冲天的,所以鬼差都抓不走她,在经历了黑暗之中漫长的静谧时光之后,她已经能够做到心平气和。

      她也曾鲜衣怒马、嫉恶如仇过,平生最见不得贪官污吏,如今再看到这样的奢侈之事,却能做到古井无波,这世事变幻,也是无常。

      郭绮露静静地回忆着往昔,没想到很快这份宁静就被打破了。

      “郭绮露!你真不要脸!天天勾搭这个勾搭那个!我给你留点面子,就不在大街上骂你了!给我滚进去交代清楚!!”

      听得有人直呼她的名字,郭绮露立刻回过神来,一句“放肆”已在嘴边,才发现那是在叫别人,不是在叫她,顿觉好奇。

      也不知这与她同名同姓之人,是何等模样?

      如今不像以往,时刻都要顾忌着那些条条框框,郭绮露干脆地循声看了过去。

      只见那胡同口乌糟糟地涌进来一群人,最前头的是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儿,此时她正被一个高她一头也壮她一圈的女孩儿推着往胡同里来,在她俩身后几步远,闲闲地跟着几个黑影。

      自从成了鬼,她的听力就好了许多,隔了十几丈,她也能听见那女孩儿低声辩解的声音:

      “林岚……我没……没有!”

      “还说没有!昨天我还见你看了他一眼!要不然他今天会给你写情书?啊?我呸!别怪我跟你翻脸!是你先不要脸的!今天不给你点儿厉害瞧瞧,教教你怎么做人,看来是没法好了!”

      风停了片刻,又猛地大了起来,吹得郭绮露原地飘着转了两圈,再次调整方向看去,只见那与她同名同姓的女孩儿,已经被推到了她趴着的这个大石狮子面前。

      石狮子的底座和高高的屋基形成一个直角,那小姑娘被堵在这里进退不得,很是可怜。

      离得近了,郭绮露就见她满脸灰黑,嘴角哆嗦着,像是想要解释,又急得说不出话来。

      自从变成了鬼,她看东西就只剩黑白灰,据她经验判断,那女孩儿的脸肯定特别红,所以看起来才是这个色。

      再看她脸上肌肉的细小变化,她此刻多半是又急又气又惊又恐。

      “不、不是……”

      那名唤林岚的高个儿女孩儿手里扬着一封信,晃得哗啦啦响,听得她辩驳,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推人推得更凶了。

      “还敢狡辩!看看这是什么?当老子不认识字啊!呸!幸好被我看到了!不然你们就好上了!!呸呸呸!”

      女孩子之间争风吃醋,不论是宫里的高段位,还是边关农妇的泼妇式撕扯,她见得多了,并不觉得稀奇,倒是后面那几人走得近了,那穿着打扮让她看了个清楚,倒让她有种大开眼界的感觉!

      只见他们头发长长的,乱糟糟的,看起来都是白花花的,耳朵上钉着各种怪怪的耳钉子,衣服裤子模样都怪怪的不说,他们身上还到处都挂着奇奇怪怪的铁链子,走起路来故意扭腰摆胯,身上顿时一阵叮当乱响。

      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股强烈的心满意足,好像都恨不得那动静越大越好一样!

      就像当年长宁坊游荡的那些簪花抹粉的纨绔,那粉要越白越好,那花儿要越艳越好!

      不管这又是一种什么样儿的风流做派——她还真是欣赏不来。

      这么一发散思维,郭绮露只觉兴味越来越浓,如今再看这场景——倒有几分恶霸欺辱良家女的味道!

      只是这恶霸不像正宗恶霸,那小厮也不像正经小厮,倒是良家女看起来真的很良家——跟朵小白花儿似的,水灵灵,娇弱弱,怯生生。

      这人一旦闲下来,可了不得!

      想当年,她绝不是这种爱看热闹的性子,大概是当鬼当久了,偷摸八卦也无人知晓,于是就放飞自我,变得爱看稀奇好凑热闹了。

      这不?看热闹看出了好一番想法还不算完,完了还开始琢磨起一些乱七八糟的鸡毛小事儿来——话说,这朵鲜嫩的小白花,和这名字才算配啊!

      想她自己天生神力,又常年练武,皇家也不缺她这个嫡长公主的口粮,她长得高还一身腱子肉,皮肤晒得跟麦子一个色,上好的宫廷秘制脂粉都不好使,一杆八十多斤的方天画戟,舞得跟柴火棍儿似的,后来上了战场领了兵,成天和一群糙汉打交道,离娇娇女的形象更是一日比一日远,和这名字是万万不搭的!

      所幸能直呼她名字的人少之又少,日常生活中与人相处,倒也不算违和。

      她这边思维跑马似的,倒也没有错过那边的好戏,一心二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就成了她的本能。

      “我、我、不、不认得……”

      “怎么可能不认得?池邻你都不认得?那可是我们一中的校草,你他妈跟我说你不认得?骗鬼呢?昂?撒谎也要有个限度!!”

      作为真正的鬼,郭绮露摸着下巴摇了摇头。

      连鬼都看得出来她讲的是真话,活人却不信,这才是真的有鬼哟!

      而且这桥段,怎的这么熟悉得让人糟心?

      一股同病相怜的悲情袭上心头,郭绮露只觉今夜夜风真凉,让她浑身发冷。

      有的事,她恐怕永远都不会忘,也永远无法原谅。

      郭绮露平生有两大恨,一恨重男轻女,二恨那有毒的爱情。

      她本是大庆朝隆德帝元后所出嫡长公主。

      隆德帝子嗣艰难,年近三旬,才得了长女,还没满月,就赐封为海晏公主,取海晏河清之意,充分表露了一代帝王渴望天下太平的野心,只可惜他天生体弱多病,壮志难酬。

      在竞争皇位之时,带把儿的天生有优势。

      哪怕她极其聪颖、过目不忘,文能治世武能安邦,从小就被当做皇位继承人培养,父皇不止一次把她抱在怀里,念叨着“以后啊,大庆就靠你了”这种话,可皇子一出世,就没她什么事了。

      哪怕她乃元后嫡出,小皇子只是宫女所出——奈何元后已逝,小皇子却被后宫份位最高的窦贵妃抱养……

      她的外家世代为将,窦家却有窦太师把持朝政。

      隆德帝缠绵病榻、皇子出世的时候,她才七岁。

      皇子渐渐长大,明里暗里的排挤从未间断,年少时不懂屈服,每每受罪,必定一一奉还,遍体鳞伤,也不喊痛。

      高坐王位的那位全都看在眼里,可最后受罚的却总是她。

      她总是咬牙告诉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十二岁那年中秋,她还是被强行送到了大西北。

      怀里揣着虎符,看一眼天上的圆月,再看一眼身边守着的舅舅们,听着马车压过冰道的嘎吱声,她裹着裘衣,却觉寒冷入骨。

      她天生一身傲骨,傲气天成,自是不会为区区女儿身而妥协,虽早知父皇心意,却还是忍不住奋力一搏。

      军中有外家扶持,她又的确本事大能服众,带军打仗,未尝一败,渐渐地,她的名头越来越响。

      她以为自己的优秀,可以战胜性别的偏见,可以改变父皇的决定,所以流血奋战,从不拒绝。

      随后,她被封为镇国大将军。

      她以为自己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她满怀激动点兵点将,收好包裹准备回京,结果随着敕封而来的,却是一道永不得回京的圣旨。
      圣旨刚到,隆德帝崩。

      全天下都知道,她连出席葬礼的资格都没有。

      这一道圣旨,彻底绝了她的上位之路——帝位上不仅不能有女帝,更不能有不孝之人。

      从此,她活着,就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为她弟弟守好这大好河山。

      她心中的不甘,酝酿了十几年,谁不是一清二楚?他之所以这样做,不过是仗着她那颗纯良的孝心罢了!

      他敢给,也敢赌,可她却不敢让他输——他不过是个子嗣艰难,想要两全的父亲,如此而已。

      隆德帝活着的时候,敌国有将军,大庆有公主,她是大庆英雄;隆德帝归天之后,敌国依然有将军,大庆却有了不断扯后腿的草包皇帝,今天短粮草,明天扣军饷,天天作妖。

      她心中还有孝道约束,可她弟弟心里却没有。

      皇帝渐渐长大成人,平日里的小手段,已经无法抚平他的不甘,他并不承认她这个皇姐为他做出的牺牲,反而因为兵权,耿耿于怀——一个没有兵权的皇帝,算什么?

      他无视了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事实,他只坚信,只要是他想要的,他就必须拥有——因为他,才是皇帝。

      仅此而已。

      在她三十那年,皇帝连发十几道圣旨,迫她归京,给五十多岁的礼部尚书当续弦。

      他让她好好学学女子的德容言功——礼部尚书术业有专攻,可担得此任;学学怎样相夫教子——一成亲就有十几个现成的儿子,嫡庶都有,十分方便;学学什么叫三从四德——这才是女人该有的追求,舞刀弄枪,实在不像话!

      这样的屈辱,不过是一个信号——终于到了撕破脸的时候。

      她可以忍受各种诋毁,却受不了这样的侮辱。

      她在最美好的年纪,被父皇赋予了“守护”的职责,失去了作为女子的一切。

      如今,谁都有资格看不起她、害怕她,说她是泼妇,是夜叉,是恶魔,说她不通礼仪,不懂人伦,只有他这个弟弟,没有资格!

      父皇啊父皇,你算计了一切,奈何天生命短,时间的力量,你还体会不全。

      再深厚的感情,也会被消磨殆尽。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是时候,教教那蠢货如何做人!

      她稍微露点风声,群臣立刻认识到,占了嫡长二字的海晏公主,跟皇位上那个娇气草包比起来,性别为女,也不是不能接受。

      她一路挥师南下,沿途畅通无阻,直到碰上窦氏把持的禁卫军。

      崇明门前一番厮杀,血流漂杵,目之所及,一片血红。

      她一脚踹开草包弟弟,历数皇弟三十八条罪状,打算登基为皇,可这时候,忠心耿耿的副将突然反水,迎接她的只剩下万箭穿心。

      后来她做了鬼才知道,原来副将的反水,全都源于一场桃花劫。

      她身边头号红人锦时,从小贴身伺候她,温柔端方,做事细致体贴,很得她的心。

      锦时爱慕自己的副将,她就做了主,给他们指了婚。

      他们成亲没多久,她就挥师回京争夺帝位,没想到锦时却偷了布防图,打算投敌,不过还好业务不熟,被捉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她自是万般不信,所以亲自审问锦时,可锦时却表现得恨毒了她。

      恶狠狠的控诉,声嘶力竭的发泄,她静静地听着,最后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起因,只是一朵烂桃花。

      副将跟她南征北战,对她忠心耿耿,平日里寡言少语,她从不知道他对自己有过那种心思,满怀春心的锦时嫁过去,却从醉酒的副将嘴里听到这些,顿时犹如被泼了冷水。

      她不懂这所谓的爱情,可锦时说得痛彻心扉,她也能理解两分。

      身份带来的自卑,与爱情的破碎,让锦时发了狂,平日柔弱如蒲苇的女人,发起狠来也是可怕。

      干脆地处死了锦时,这番情债她从头到尾都是个被牵扯的,锦时私下里对她说的话,以她的骄傲,自是无法与副将说清,只得装不知。

      哪知最后才发现,副将刚开始的确对赐婚不满,只是不想违抗她的命令勉强为之,可随后他却对温柔可人的锦时情根深种,借着酒劲儿跟她说了自己过去的痴念,只是为了放下过去,与她好好过日子,但他却低估了女人的独占心以及嫉妒心。

      曾经作为奴婢,锦时自是万万不敢与主子相比,等她成了当家作主的夫人,从小跟着嫡长公主养出来的傲气,立刻让她滋生了不服气的念头,做出那些事,自是可以理解。

      可她绝不会原谅。

      一个有着野心的男人,对她再也没了痴念,也再也没了心灵寄托,然后就干脆地投靠了太后,跟着她老人家扶持旁支宗室抱养来的孩子,她想了这么多年也是想不通——你们的情情爱爱,跟我有何关系?

      爱情这东西,真是谜一样的,还带着剧毒。

      想到这里,郭绮露看向林岚的目光就非常不善了。

      她真是恨透了这种强迫他人躺枪的烂桃花!

      然而处于暴怒之中的林岚还在对着那小白花发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儿还有个阿飘在恨恨地听壁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古穿今脸盲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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