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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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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珊珊捂着左脸,不敢相信自己被打了。
全家人都愣住了,震惊地看向时妈妈。
时妈妈挥完了巴掌,气势汹汹,指着曹珊珊,教训道:“我告诉你,我们家没有说脏话的习惯,更没有侮辱女人的先例,叶乔,是我们家的客人,你侮辱她,就是侮辱我们时家。你任性,你不讲理,你好吃懒做,我都忍你,你嘴里不干不净,我不允许,听懂了?”
曹珊珊涨红着脸,瞪着舅妈,严重充满不忿和委屈,眼泪从眼眶溢出来,甩头回屋。
“没让你走,我还没说完!”时妈妈大喝道,“你要还想在这住,表哥和舅舅在家时,你上厕所必须锁好门,再有下次,麻利儿给我滚蛋!”
曹珊珊终于大哭着跑进屋里,关上门不敢再出来。
时爸爸为媳妇儿的彪悍暗暗抹了一把汗,时进则是冲着老妈竖起了大拇指。
而叶乔,此刻她深深地觉得,B市话骂起人来真有腔调。
“你刚刚追问叶乔是不是她开车,我还以为你要怪她,吓死我了。”时进说。
“怪她?不不不,”时妈妈笑了,“我就是想确认一下,我啊,一直就觉得你技术不咋地,老早就想给你再找个驾校补习一下。要是你撞了车,我一点也不意外。”
时进不服气了:“是她撞的呢?”
“要是小叶开的车,我就放心了,她飞机都开得那么好,汽车当然不在话下,撞车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护犊子护到毫无逻辑可言,也就他老妈能做到了,还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那种。
时进撇撇嘴:“你又没坐过她的飞机。”
“会有机会的,对吧?”时妈妈问叶乔。
叶乔被逗笑了:“当然呀,随时欢迎。”
刚刚的不快被赶走,几个人坐在饭桌边其乐融融地吃着早餐,有说有笑,真像一家人。
时进指指叶乔头上的伤,问:“你要休息几天?”
“明天去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后天上班。”叶乔说,“你呢?”
“我其实随时都能上班,这伤不影响工作,不过主任看我这样,就想让我多休息,正好K市有个民航交流会,让我去几天,我还没去过K市,美女和美食很出名。”
叶乔意味不明地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事我好像听说了,不知道我们公司让谁去。K市美女是不少,不过我得提醒你,”叶乔压低了声音,“注意身体健康。”
这话不能在长辈面前讲,叶乔说话时特意与时进凑得很近,近到时进有点心猿意马。
时妈妈拿了个盘子,留了一个烧饼和两根油条出来。见两个聊得火热的年轻人停下来看她,她出声道:“你们聊,不用管我。”
“给——”时爸爸歪歪头示意卧室,“留的?”
“住咱家,饿死了不好吧。”时妈妈叹了口气。
叶乔忽然觉得,时爸爸时妈妈被夹在中间,实在难做,她有点愧疚:“阿姨,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时妈妈赶忙阻止她再有那些自责的想法。
时爸爸也说:“就是,这啊,是我们家一笔烂账,跟你没关系。”
时爸爸站起来,和时妈妈一起,端着食物去了卧室。
时进冲她眨眨眼,道:“喝豆浆。”
叶乔一边捧着暖乎乎的豆浆喝,一边听时进给她讲家里的事。
“我姑小的时候,爷爷去开发北大荒,奶奶为了孩子,不愿意一起过去,两口子聚少离多,我姑从小就特别独立,后来爷爷不小心掉到冰窟窿里,捡回一条命,调回来工作,身体很差,做不了技术工种,只能在工厂看大门。
“我奶奶本来是老师,但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只能在学校里扫大院,为了供我爸,姑姑很小就不读书了,她在纺织厂做女工,后来遇上了下岗潮,改做家政,从来没享过福,她一心把家扶持起来,耽误了个人问题,四十岁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我爸妈商量过,原想着要供养她一辈子的,可是她好强,怕自己成为家里的负担,在一个丧偶的教授家做保姆的时候,答应了教授的求婚,后来随着教授去了国外,教授有个闺女,就是这曹珊珊,我姑不能生养,就把这个继女当宝贝一样,可是继女却完全不领情,爸爸在的时候一个样子,和我姑独处的时候又成了另一个样子。
“这个混世魔王之前突然自己回到B市来,住到我奶奶……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姥姥家,对我奶奶呼来唤去,我妈没辙,才把她接到我家来。
“可能你觉得,我爸妈对她太纵容了,可是我姑对时家付出太多,我们家人个个都想让姑姑过得幸福快乐,不想给她找麻烦,对这个混世魔王能忍就忍了,她不在我姑身边,我姑还能过几天舒坦日子。”
叶乔听完这些,端着豆浆,也不喝,呆呆地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嘿!”时进伸手在她面前晃晃。
“啊?”叶乔茫然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
她在想什么呢?时进姑姑的现在,仿佛就是她的未来。同样的为了扶植年幼的弟弟,同样的大龄未婚,她不禁担心起来,会不会有一天她也会因为年龄大了而随便找个人结婚,摊上一个奇葩的家庭,或者麻烦的继女,然后在无穷无尽的打打闹闹中度过晦暗的晚年?
好的婚姻,是长生果,是草还丹,是让人青春永驻的良药,不好的婚姻,是将人打入地狱的夺命符,它让你变得苍老、丑陋、歇斯底里。
今天她怒骂曹珊珊,还会有人拍手叫好,夸她快人快语,十年后,是不是就是另一番景象?年轻漂亮的女人吵架,叫直爽,年老色衰的女人吵架,就是泼妇。
她在弄堂里,在大街上,见过这样的妇人,她笑过,不屑过,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样的人。
想到这些,她就头皮发麻。
曾经她和时进聊天时,将婚恋比作考卷上的一道题,有人写得快,有人写得慢。她现在的状态却是——看着试题,不敢下笔。
时妈妈把早餐端进卧室放在桌上,又从时爸爸手里把豆浆接过来。
“你去上班吧,这有我呢。”
时爸爸看了她一会儿,嘱咐道:“别动气,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嗯。”
把丈夫送出卧室门,时妈妈坐到曹珊珊旁边,声音淡淡的,也不像生气,也没有讨好。
“吃饭。”
曹珊珊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不理她。
“给你放这了,吃不吃随便你。你要是不想在这住了,我一会儿给你爸打电话。”
曹珊珊“蹭”地一下子坐起来,愤愤地看了舅妈一眼,不情不愿地拿起油条,狠狠地拽下来一口,用力地嚼着。
“吃完了自己把碗刷了。”时妈妈起身离开。
忽然——
“呕”!曹珊珊弯着腰,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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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医生拿着化验结果,冷冷地宣布:“已经怀孕十周了。”
“怀孕?!”
跟随而来的时进和叶乔都有些震惊,只有时妈妈是一脸淡然,毕竟是过来人,从看到曹珊珊呕吐的时候,她心里就有些谱了。
“我知道了。”时妈妈点点头,说。
出了医生办公室,她立即吩咐时进,道:“给你姑父打电话。”
这件事已经超过了他们这种亲戚关系所能解决的范围,无论如何也要联系她的亲生父亲来一趟了。
时进明白,出去走到大楼外面打电话。
下午,叶乔和时进陪同着时妈妈带曹珊珊回家。
曹珊珊一改往日的聒噪和跋扈,一直低着头,沉默着。
叶乔和时进一进门就被时妈妈轰去准备做饭的食材,二人只能在厨房偷听客厅里的动静。
“你回来B市,就是为了这件事?”时妈妈坐在沙发上,表情严肃,拷问道。
曹珊珊承认了:“嗯,我听说他回国了,我想找他问清楚。”
“他是谁?”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然而曹珊珊的回答却是:“我不知道。”
“不知道?”时妈妈不敢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我只知道他叫Moore……”
时妈妈又问:“如果找不到他,或者他不要这个孩子呢?”
“那就打掉。”她的语气,好像在说如何处理午餐剩菜一样轻巧。
时妈妈疲惫地摆摆手,不想和她多说:“你进屋歇着吧,我已经通知了你爸爸,他下周回来。”
时进悄悄探头看了看客厅里的状况,摇摇头,小声评论道:“现在的孩子啊,也太开放了……”
“你还有脸讲别人,”叶乔瞥了他一眼,挑衅地问,“你很保守吗?”
时进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挺起胸脯,保证道:“那当然,我这种根正苗红一身正气的社会/主/义接班人,还用说吗?”
叶乔翻了一个超大的白眼。
“阿姨很生气啊。”叶乔也偷偷看了一眼,客厅里,时妈妈揣着手,在沙发上坐着,生闷气。
“哎……曹珊珊她虽然讨人厌,但毕竟跟我们是一家人,出了这种事,我妈当然生气了。”时进反问她,“你想想,要是你妈妈知道自己闺女大了肚子,关键是,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叶乔认真地想了想,母亲暴怒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说:“会打断我的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