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恼羞成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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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你受伤的事是你自己跟人打架弄的，我好心救了你，别人要问起来你就这么说，记住了没？”孙诚活动着两只手腕，树墩似的身躯分量颇重，他威胁地看向乔归。
乔归眼睛直直盯着他，一句话也不说，他不知道孙诚这种惹了事就找他背黑锅的做法是天生就会，还是别人教的。
事实上，他这次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放假回家的路上看到孙诚在打架，他从小就被陈冬梅教育要保护好弟弟，看到孙诚打架当然要去帮他，可他从小就身体瘦弱，没帮到孙诚，反而自己被人揍了一顿。
类似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孙诚从小就爱跟人打架闹事，可每次回家都把责任推到他身上，告诉陈冬梅是他整天在学校打架，不学好。
这种话村里随便一个人都不信，谁不知道孙大力视作宝贝的独生子是个小混混，可偏偏陈冬梅信了，每次乔归替孙诚背完黑锅，她都哭着教育他不要打架，让他跟弟弟学，说他们母子在孙家过得本就艰难，他怎么这么不懂事，老给家里添麻烦。
孙诚被他盯得极不舒服，乔归看向他的眼神清澈透亮，不带一丝杂念，就像是从年画里走出来的童子一样，这让孙诚想起小时候串亲戚，长辈们都爱夸乔归长得好看，提起他都说长得壮实，是个皮实小子。
从那时起，他就看乔归越来越不顺眼，后来逐渐明白了乔归根本不是他们家的人！
“看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孙诚对他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他们班的班花只见过乔归一次，就千方百计想让他介绍乔归给她认识，说乔归的眼睛最漂亮了。
这么漂亮的眼睛，还真是碍眼，就像乔归这个人一样，都是多余的。
接着他又威胁了乔归好几句，譬如让他担下打架的责任，不许跟陈冬梅告状，否则下次还要打得他头破血流。
乔归收回目光，现在的孙诚还只是个嚣张的少年，不是十几年后高高在上的乔家少爷，一边要应付复杂的乔家，一边还要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戳穿，肆意的折磨乔归，拿他出气。
“真是个猪脑子！”孙诚只当他默认了，还是从前那个不懂反抗的傻小子，低声骂了他几句就走了。
乔归从床上爬起来，凑近贴在墙上的日历，现在他才只有十七岁，正在读高三，十二月底学校放假，他从县城回家的路上出了这档子事。
上辈子他把打架的事包揽在自己身上，去跟陈冬梅认错，陈冬梅又哭了一场，哭自己的命坏，骂他不学好，怎么对得起养他长大的孙大力。
这时候乔归根本不知道乔致远每年寄回来的抚养费，真的以为他长这么大都是孙大力养活他，供他念书，所以他对孙大力非常感激，暗暗在心底发誓将来一定把他当做亲生父亲一样孝顺。
他后面活了十几年，天天在工厂给人家做工，熬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有个老板赏识他，觉得他吃苦耐劳，准备提拔他，一开始他往家里打电话说了这事，陈冬梅还夸他，让他跟着老板好好干，过几天陈冬梅再次给他打电话，就说家里出事，让他赶快回来。
他慌慌张张给厂里请假回到家，才发现所谓的出事就是孙诚谈了个女朋友，把对方肚子搞大了，对方闹死闹活要跟孙诚结婚。
那时候孙诚明面上已经是乔家少爷的身份，自然不能娶了家境普通的女朋友，他们一家三口一合计，干脆让乔归背这个锅。
然后乔归莫名其妙喜当爹了。
想到自己当初心甘情愿为孙诚做的那些事，乔归觉得孙诚骂他骂得没错，自己可不就是个猪脑子。
不过眼下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他十几年没碰过高中课本了，这辈子他不会再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孙诚，高考自然不能比上辈子考得差。
中午到了饭点，陈冬梅给他端了一碗面，面条上卧了个荷包蛋，闻着香喷喷的，这样算是他在孙家难得一见的待遇了。
每次他帮孙诚背完打架的锅，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时候，陈冬梅总要亲自给他送一碗鸡蛋面，乔归也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受伤了有个好待遇，还是孙家父子安慰自己背锅的补偿，最重要的是陈冬梅究竟出于什么心理给他这个所谓的补偿。
“你以后可改改脾气吧，别再整天跟人打架，你这个身板怎么打得过人家。”陈冬梅帮他把桌子收拾干净，把碗放在桌上。
看见他桌上摊开的是高中课本，又叹气道，“你说你整天读书有什么用，书里的圣人难道教你打架了？你初中毕业的时候你叔就说让你念个师范，现在也能分配到镇上教书，好歹混口饭吃，可你非要读高中，将来大学还要四年，咱家哪里供得起你？”
乔归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村里人说陈冬梅年轻的时候高调追求乔致远，还扬言自己就喜欢读书人，如今看来有些讽刺。
“我读高中的钱都是我叔出的？”乔归吃着面，忽然问了她一句，噎得陈冬梅半天说不出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梗着脖子说，“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读书的钱不是你叔出的还是谁出的？这话可别让你叔听见了，你真是不懂事，咱们娘俩本来就过得艰难，那时候我带着你一把屎一把尿，连口饭都吃不上......”
说着说着，陈冬梅又哭诉起当年乔致远刚回城的时候，她一个人带着乔归是如何艰难度日的，一边哭一边庆幸有孙大力收留了他们母子，给他们一口饭吃，所以他们应该感激孙大力，为他当牛做马也是应该的。
陈冬梅这一套上辈子的确把乔归吃得死死的，只要她一哭他就没办法了，觉得自己应该报答孙大力的恩情，哪怕付出自己一辈子的代价。
可孙大力对他的养育之恩他上辈子早就还给他几倍几十倍了，这辈子他不想重复老路。
陈冬梅哭得不能自已，还在回忆往昔，就听见乔归幽幽的对她说，“可是我听见舅舅和外婆他们说我亲爸每年都寄钱回来，他们说我亲爸在沙市很有钱，每年寄回来的钱养两个我也绰绰有余。”
陈冬梅猛地抬起头，她脸上的眼泪鼻涕糊在一起，看上去狼狈不堪，眼神躲躲闪闪，不敢直视乔归，“这......你外婆他们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种话，你肯定听错了。不是让他们别乱说，怎么还让人听见了。”
最后一句话声音很小，是她在自言自语的嘀咕，如果不是乔归特别关注着她，恐怕根本听不见。
“我是无意中听到的，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不知道该怎么证实，既然今天说到这里了，妈，你跟我说实话，我亲爸到底有没有寄钱回来？”
乔归的话半真半假，他外婆跟舅舅的确是对他说过这件事，不过那是在十几年以后了，那时候他过得很不像样子，过年回家去舅舅家，他外婆已经很老了，看见他穿的衣裳连村里人都不如，拉着他就哭了起来。
在外婆断断续续的哭泣和舅舅的补充中，他才知道原来他亲爸从他十岁起就一直给陈冬梅寄他的生活费，寄的钱还不少。
“可惜你妈是个耳根子软的，你爸寄回来的钱都到了孙大力手中，孙大力还让他的儿子顶替你的身份，当初我就不同意，谁知道你妈不听我的话，反倒是对孙大力言听计从。”
舅舅说起来也是很厌恶陈冬梅这个妹子，“当年死活要嫁给你爸的时候那么有主意，丢尽了我们家的人，后来嫁给孙大力又听他的话，把你糟蹋成这样子。”
儿子的问话让陈冬梅的心如同喝了醋一样难受，乔归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她不说，他就不问他亲爸的事，现在他问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跟乔致远生下乔归是她年轻时候做的荒唐事，这么多年来她始终在回避这件事，不愿意想起，乔归的话让她十分恼怒，“你这是在质问我？我是你妈，这些年养你的是你叔，别跟我提那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陈冬梅没什么文化，但她爱听戏，觉得乔致远就是戏文里唱的抛妻弃子的陈世美，就算乔致远给她寄的钱，那也是脏钱，臭钱！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陈冬梅始终没有说清楚乔致远到底有没有寄钱，不过她也只敢在乔归和娘家人面前硬气，对孙大力和孙诚，她总是保持着软和人的形象。
下午乔归收拾东西准备去学校，陈冬梅还记恨着中午的事，给他装了十几个馒头，一瓶咸菜，连生活费都没给他。
乔归也不在乎，谁知一转身就看见陈冬梅把中午蒸的皮厚馅多的大包子给孙诚装了满满一兜，又往里头塞了几根火腿肠，几包方便面。
以往乔归从没注意过这种差距，每次上学都是陈冬梅提前给他和孙诚装好吃的用的，生活费也是分开给的。
他一直以为他和孙诚的待遇差不多，都是咸菜馒头，每星期几块钱生活费，可今天陈冬梅做的事让他开了眼界。
作者有话说第2章 恼羞成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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