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被老板当成相亲对象以后》焰雪炎雪

11、他在摸我

　　检查完今天的生产线数据后，付华和由蕴一起坐在高台的护栏前。
　　“抽吗？”
　　看着递来的烟，由蕴愣了一下才接过手，“谢谢。”
　　“去调度室，这儿可不能抽。”
　　由蕴回头看了眼生产线，笑笑，“去吧。”付站长对生产安全半点不马虎。
　　到了大门口的调度室，见对方从抽屉里拿出火机要给他点火，由蕴连忙说，“我自己来。”话没说完打火机已抵在了鼻尖，“呃，谢了。”
　　点燃烟深吸一口，吐出烟雾后脑袋似乎有点犯晕，由蕴这才想起居然很久没抽了。上一次抽是什么时候，也想不起来了。
　　抽烟吗？不太会抽。
　　面试的时候小高总曾问过他，而他撒了谎。后来进了公司，不知怎么就把随口的一句话记下了，在公司的时间他硬是没抽过一支，回到家有时候也没想起要抽上一口。
　　由蕴猛然惊觉，一不留神差点就戒了烟，好可怕！
　　“抽不惯我这个？”付华拍拍发愣的人笑起来，“等会儿叫小明去给你买包好的。”
　　“不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嫌弃，由蕴连吸几大口后才看着门口的招牌说，“真有人在那儿，那个……”上吊？
　　付款苦笑着摇头，“那女的是附近的人，家里因为机场的拆迁赔偿钱分不平，没想开就找了我们这倒霉地……”后来别人以讹传讹，他们也懒得多解释。
　　由蕴松了下气，啄了口烟又说，“付哥，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留在博恒？”
　　付华又点燃一支，烟雾中眯起的眼角有几道深深的沟壑，叫人看着心里酸酸的。
　　“这儿原本是村里的地盘，建了这个站以后附近在外打工的好些人就回来了，一干就是好几年，活儿多的时候能拿上万儿八千的。后来听说要被博恒买下，我们这些人还是正式员工。博恒，那是我们想都不敢想的大公司，这辈子就没想过能当人家的正式工。挂牌的那天，村里头放了好几大圈鞭炮，大家那个高兴啊。有了这个归……归宿？是这么说的？”
　　由蕴点头，“嗯，归宿。”
　　“我们不用在外奔波，能够每天见到孩子，还能去参加家长会，休息日能带着去一去游乐场……就算每个月拿上两三千块，出去也能牛气冲天的和别人说我们是大公司员工，是博恒的。”付华踩掉烟头，抬手遮住夕阳依然刺眼的光，“如果卖了，谁还用我们这些没读过多少书的乡巴佬。我也知道我们没用，再卖力也没多少用处，没用啊……”
　　望着那背手而去的背影，由蕴拍了拍手下的桌面，“你们是挺卖力。”
　　归宿吗？由蕴承认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操守。职场上，他兢兢业业却不曾对哪家公司有过非留不可的念头，薪酬再高也不过是给别人打工的，给谁卖力不是卖。归宿，没有想过，没体会过，也从来没去追求过。
　　望着下面那几个忙得热火朝天的人，由蕴笑了笑。忠诚，卖力，凭这两点就不可能没有用。

　　没过两天由蕴就察觉到了，自从会计黄大姐问过他有没有女朋友以后，这个小出纳就开始对他‘另眼相看’。
　　想想也能理解。他长得不算差，个头也不算矮，加上还是他们的老大，单身的小姑娘用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只是迟早的问题。这样的眼神由蕴见得多了，也怕死了。
　　在小姑娘开口约他看电影之前，由蕴撒开腿逃回了宿舍，“我忽然想起衣服还没洗，我得回宿舍一趟，不然明天没穿的。”
　　小姑娘在后面追，“我去帮你！”
　　“不用。”由蕴连连摆手，“千万不用！”
　　说洗衣服，其实也没什么好洗的。这大半个月他日日夜夜都耗在这儿，除了来时穿的那一身，就只剩下人资的靳超给他准备的两盒内裤。
　　“十五，十六……”拧开水管，由蕴一边搓洗一边数着指头，居然已来这儿十七天了，“我在干什么啊，神经病啊……”
　　“我来吧。”
　　一双手突然伸进盆来，吓得由蕴跳到了一边，“小……小周。”
　　周颖还是追来了，再说看由站洗得这么痛苦，都洗成‘神经病’了，她没理由不帮忙啊。
　　“等等！那是我的内……”内裤。见小姑娘毫不在意，搓洗得那么起劲，由蕴咬着手哭。救命啊！这么主动的女孩，为什么还能是单身！
　　整个搅拌站除了黄大姐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孩，成天和付华那些大老粗混在一起，早就不知道羞臊是何物。
　　“那个电影真的不错。可是恐怖片人家挺害怕的，由站你就陪我去……”周颖正说着，抬眼却见由站呆呆地看着一个方向，“看什么呢？”
　　由蕴愣愣地说，“恐怖片……”
　　周颖转过身就见一辆陌生的车停在了场地中间。绕过洗衣台上前几步看了看，是什么车她不认识，但看着就挺高档的，再看车里下来的人马上叫了出来，“哇，那个人好高！”
　　由蕴的脚晃了晃，人家姓高呢，怎能不高。
　　“哇！”周颖向前奔出几步，瞪大眼睛叫得更大声，“他好帅啊！”
　　由蕴扶住洗衣台，腿彻底软了。小姑娘，那是个知面不知心的渣！
　　“也……也不是啦。”周颖刚叫完就退了回来，“还是由站比较帅。”
　　这是真心话。那个人帅是帅，却只是第一眼。第二眼就叫人怕怕的，再看一眼就想赶紧躲起来，反正就是他们一般小百姓惹不起的那种。
　　“是不是来谈项目的老板？”周颖回头问老大。
　　由蕴摇摇头，“老板是老板，不过恐怕是来找麻烦的……”
　　“找麻烦？！”周颖吓坏了，“不会是来讨债的吧？”他们欠了材料供应商好几百万！
　　没过一会儿，付华带着几个伙计围了上去。“你谁啊，车不能停在这儿，赶紧给我开走！”
　　周颖小跑着上去，缩在付华身后小声说，“由站说他是来找麻烦的……”
　　几人一听，马上就去操家伙，“你到底是谁！”
　　由蕴鼓着勇气走过来就见几把铁锹对着那个‘又高又帅’的人，“你们别……”
　　“你们干什么，这位是……”林叶没说完就闭上了嘴，这些刁民还是让老板来吧。
　　眼睛轻飘飘地扫了眼那些铲子，启开的薄唇吐出三个字，“高飞扬。”
　　“高……高……”像他们这种被抛弃的旮旯，哪有机会接触到上头的高层。对博恒总部的人他们一个没见过，也没不知道别的谁，唯独对小高总的大名如雷贯耳。
　　“高总！” 铁锹砰砰乓乓扔在身后，只差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飞扬点了点头，“大家下午好。”
　　“啊？”几个人抓着脑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小高总，“好，好，下午是比晚上好……”
　　由蕴差点笑出来。不管小高总的脸再怎么冷，他总是很有礼貌的。
　　很快由蕴就笑不出来了。高飞扬对他看也不看，径自走向那洗衣台。在车里就看到他和那个女孩黏黏糊糊的，两个人在做什么？
　　“内裤……”盯着那盆里的男士内裤，林叶捂嘴笑了起来，由副真招人喜欢啊。
　　对上这双刀子似的眼睛，由蕴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小高总会不会治他一个勾搭女下属的罪名？
　　“我以后让你洗个够。”高飞扬冷冷地哼了声。
　　“啊？”由蕴没懂，他在和谁说话？
　　乌压压的天轰隆几个响雷，由蕴盯着自己翘起的脚尖，心想他有这么胆小吗，吓得腿都软了。接着感觉视线在动，再一看一只手抓在他的胳膊上，整个人被拖着在走。
　　“老大！”“由站！”李小明和付华几人只敢叫不敢动。他们都知道由蕴是来裁员的，难道是因为没尽到职责就要被拖出去？他们的新老大就要，就义了？
　　“我跟你走，高总你别拉我……高总！高总！”在他的地盘好歹给他点面子，给他点面子，给他点面子啊！

　　要不是外面大雨滂沱，由蕴真想推开车门冲出去，他这是要闹哪样！
　　“啊啾，啊啾！”
　　两个喷嚏之后，一只手按在由蕴的脑门上，接着往前伸长，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又低了两度。
　　这么热的天还打喷嚏，可能是热感冒，冷气开大点比较好。从小到大也没病过几次的小高总，是这么想的。
　　前天晚上被那该死的三匹冻了一夜已经有点小病，现在还在车里被冷气对着脑门吹，由蕴怎能不啊啾。他就知道，这个人渣是来折磨他的！砍头也不过一刀，他们都已经在这车里坐了半个小时，他要做什么能不能快点！
　　两人分开坐在后座的两端，高飞扬斜身靠在车门，目光一直落在对方身上。车里打开了所有的灯，但他低着头，高飞扬看不清他脸上的晒伤有没有好全。刚才没瞧仔细，只顾着留意那为他洗内裤的女人去了。嗯，气质和身材都很一般，比不上我，不用担心。
　　“高总，外面雨大，林助理他……”由蕴只敢把眼睛落在鞋尖上，根本不敢抬起一毫米。但就算没去看，也感觉这落在身上的视线像刀刮一样，是要干什么啊……
　　“他在站里。”高飞扬随口说了一句，眼睛又把对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头发洗干净了也长了，过长的刘海垂下来在鼻梁映出一点阴影，高飞扬才发现原来他的鼻子这样秀气可爱。他的嘴唇，抿着的时候微微噘起，可爱。还有他的耳朵，居然这么圆润，可爱。以前怎么都没有发现？
　　从前都只顾看别人的腿去了呗。至于脸，凭韩也人对小高总的了解，大概到分手的那天他也没把人家的脸看清过。
　　眼前的这张侧脸，越看越陌生，越看越荡漾。高飞扬忍不住向他靠了过去，但只是挪过去一点，并没有与他挨着。
　　由蕴浑身绷得死紧，大气也不敢出，屏息盯着他那微微贴在腿边的手。那五根手指长得不像话，手掌靠在座上有节奏地敲动着，像是弹钢琴一样。
　　没错，高飞扬此刻心中的曲正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他是浪漫爱情曲，由蕴心中却奏响了死亡乐章。小高总，求给个好死吧！
　　手指弹着弹着，高飞扬的目光再次回到这双腿上。明明个子不高，却有这么长的一双腿，难得的是曲线还这么美……
　　好死不死，由蕴今天刚脱掉灰溜溜的工作服，换上了进站那天穿的便装，这就把身边这位引得嗷嗷叫。
　　平时在公司宽松的西装裤也没觉得这么显眼，那天他恰好穿的是条牛仔裤，恰好抓到的是温文那风骚货留在他家的那条。窄脚的裤腿裹住双腿，修长笔直的线条一览无遗，早就看得高飞扬直冒口水。
　　他在看腿，由蕴也在看。小高总不累，由蕴都替他这双腿累，这么长的腿就圈在这小小的地方一动不动，血气不通是会坏死的！
　　“高总，要不去站里避避雨……”刚开口，由蕴整个人就弹了一下。如果他眼没瞎的话，他好像看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腿上。嗯，没瞎，小高总是在摸他的腿。
　　他在摸他的腿！他在摸他的腿！他在摸他的腿！他是男的，他是男的，他是男的，重要的事说三遍！说三遍！说三遍！
　　这只刚才还在弹钢琴的手现在在他的腿上，手指轻捏一把手掌向前滑一下，就这么一直摸到膝盖，再一路折返回来。它是那么浩然正气、坦坦荡荡，由蕴眼只能睁睁地看着，还不敢说人家一句不是。看，人家摸你都摸得这么优雅、大方、得体！怎么能骂人家是变态呢？
　　终于，在这只手更放肆之前，由蕴一把按住了它，“高总！”身体弹跳起来，脑袋一抬，鼻子嘴巴就和对方轻擦而过。
　　那一团热痒，也不知是他的嘴擦过了他的鼻，更或者是他的唇……由蕴只想拿脑袋狠狠去撞车门，他不要这么狗血的段子啊！
　　“高……”
　　平时像熨烫机走过的脸皮每一处都绷得直直的，而现在这双眼睛，眼下是两弯浅浅的卧蚕，眼角各有一道上挑的沟纹，每一根线条都那么清晰分明，像女孩的化妆笔轻轻勾上去的。这嘴角向上扬起的弧度，由蕴想如果量一量应该只有五度。
　　“……总。”
　　高……飞扬。
　　他爱过的男人，笑也只有五度的温度，却足以绚烂一夏。
　　“你抽烟了？！”
　　但如果变成零下五度，地球又回到了冰川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