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债主，不约》青色地瓜

25、第二十五章

　　农村的葬礼比较复杂，杨业成的葬礼连办了四天，中间磕磕绊绊，杨家一帮子亲戚在守灵的那晚因为财产在杨业成的灵堂前打了起来，直接闹到了派出所。
　　葬礼结束后杨业成的律师才出现，律师当场宣读了杨业成的遗嘱。
　　杨业成整合资产抵押偿还了新明娱乐的欠债，名下唯一房产就是老家这幢房子给了杨蓝，存款50万也给了杨蓝，还有一片占地100亩的果园。
　　这幢房子虽然地处郊区农村，但占地500坪，是独幢别墅，都传这里要拆迁，要是拆迁500坪的拆迁费足以让杨蓝成为千万富翁，最让杨家眼红的是那片100亩的果园。
　　杨家的几个叔伯姑姑全都炸了，一下子变得同仇敌忾起来，孟圆和乔年光拉架就拉得胳膊几乎脱臼，人的嘴脸可以恶心成这样孟圆和乔年也是刷新了见识。
　　最后是孟圆报警，派出所来人，杨家人才有所收敛。
　　律师宣读，白纸黑字，公证处公证，杨蓝是杨业成遗产的唯一的继承人！
　　杨家吵翻天也于事无补，他们都知道杨蓝心软，于是开始改变策略，一个一个派出家里的女人对杨蓝声泪俱下地哭穷，挖空心思想要杨蓝手里头的财产。
　　杨蓝被烦到连悲伤都没有空闲，在葬礼结束后，在半夜，她和乔年孟圆逃离了家门，连夜回到了市里。
　　都无家可归了，乔年决定搬过去和孟圆一起住，她的房租是季度一交，她请房东吃了一顿饭，她想请房东通融一下，能退她房租钱。
　　房东是一个单亲妈妈，人很好，特别的温柔，同意退还乔年剩下的所有房租，一共1万块钱。
　　周四这天早上，乔年早早的去上了班。
　　她的工作区域在二楼，一进门，她发现几个同事们都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乔年旁边坐着的也是一个实习生，叫孙语，两人平时处的还不错，乔年挪动椅子凑过去问她：“怎么了？大家都看着我干嘛？”
　　孙语脖子往后仰，她还没来及开口，审计部的经理从办公室出来，喊乔年进屋去。
　　出什么事了？乔年忐忑着走进经理的办公室，心想不会是她请假太多，要开除她吧？
　　经理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黑色西装盘着头发，人很严肃，平时大声笑她都要批评，今天经理的表情格外的冷峻。
　　经理让乔年坐下。
　　经理问：“你欠了网贷？”
　　乔年心突地一跳！
　　经理也不绕弯子，直白地说：“我们部门的人都接到了骚扰电话，你泄露了公司同事的信息，还沾上网贷这种事，我希望你能主动离开公司。”
　　乔年急了，急忙解释：“这件事我很快就会解决的，经理，我保证大家不会再受到骚扰，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经理摇摇头，公事公办地说：“没有起诉你已经是看在你亲人过世的份上，公司给你留了情面，如果再因为你影响到公司的员工，影响到公司的运营，我们会对你提出起诉。”
　　经理坚决让乔年离职，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乔年回到座位上开始收拾东西，2楼的20个同事平时都跟她很亲热，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找她说一句话，她问孙语借个纸箱子，孙语没有搭理她。
　　乔年没有哭，也没有特别的悲伤，可能悲伤的事经历的太多，她已经麻木了，她自己去后勤采购那里借了一个纸箱子，她的东西很少，不过半个纸箱子就收拾好了。
　　离开安会，她坐地铁回家，在地铁上茫茫然地发了一会儿呆，生活不允许她浪费时间伤春悲秋，要么死，要么活，她要活就要还钱，她需要钱！
　　回到家，乔年开始发简历找工作，下午，催款电话又打过来，对方骂了她十几分钟，并威胁她，再不还款就把她的PS裸.照发到朋友圈，发到她每一个同学朋友的手机里。
　　110万。
　　再不还，只会滚的更多！
　　人被逼到极点，自尊骄傲通通都得靠边站，乔年打开通讯录，找同学借钱。
　　她打了15个电话，只有一个人愿意借，说手头紧只能借她2000。打了一下午的电话，好话说的嘴都干了，借到的钱寥寥无几。
　　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乔年于是最后一个，打给了沈予阳。
　　沈予阳让她别担心，告诉她这事很好解决，他说晚上下了班就过来。
　　乔年因为长得太美，在安会一直都是被男女留意的对象，一点小风都能吹到整个大楼，孟圆很快从同事嘴里听到消息，她请了假赶回家。
　　“这帮孙子！”
　　孟圆坐在沙发上，捋袖子拍大腿怒骂，她问：“钱的事怎么办，我的也不够啊，你借到钱没有？”
　　孟圆也开始发愁，骂人不顶用，日子还是要过，钱还是要还的。
　　乔年摇头，这年头借钱太难了，她以前觉得打工苦，现在才觉得没工作没钱赚才是最苦！
　　孟圆是过来人，早料到乔年会借不到钱，她感慨：“人就这样，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远山有远亲，都这样。”
　　“沈予阳晚上过来，我问他借了，先把贷款还了。”乔年低声说，她心里头很不好过，沈家的人情是一个随时会炸伤人的火团，她真的很不想去碰。
　　“叶曲这个孙子！去他妈的！”
　　孟圆咬着牙骂，叶曲跟宋期然在国外逍遥快活呢，还发了海边的朋友圈，孟圆在评论留了‘贱人’俩字，这货脸皮真厚，竟然没有拉黑她！
　　乔年手捂着额头，她心里烦，她转身趴在沙发上，一会儿，她说：“圆圆，以后你别在我面前提叶曲了。”
　　“行行行，不提那孙子。”
　　孟圆听到有人按门铃，她去开门，看到门口站着两个陌生的中年妇女，一个白胖，一个黑瘦，孟圆愣了下，警惕地问：“你们谁啊。”
　　“我找乔年。”
　　那个胖女人开口，她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很胖，穿着EK新款和冬裙像一只敦实的冬瓜，手指上还戴着硕大的鸽子蛋。
　　另一个女人身材中等，人很瘦，脸很长，肤色偏黑暗黄，也穿了一身名牌，一双眼睛精明市侩。
　　乔年走过来，她认得胖女人是沈予阳的小姨罗媛，一个特别难缠的女人。
　　罗媛呵了一声，鄙夷地斜眼看乔年，“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开口跟予阳要钱了！装不下去了？”
　　“你怎么说话呢？”孟圆瞅她那头上顶着一坨金子屎还自以为高高在上的表情就来火，什么东西！
　　“嫌话难听了？那别做恶心人的事啊！仗着老爷子跟你们家有那么一点八杆子打不着的交情就想赖着沈家，你们乔家还真是一家子没皮没脸！”罗媛手指点在乔年脑门上，没权没势的人就像剥了壳虾，随便欺负！
　　“你说谁不要脸呢？谁跟沈予阳要钱了？妈.逼的爱给给不给谁稀罕，滚出去！”孟圆来火，随手推了罗媛一把！
　　罗媛的朋友急忙扶住她，罗媛气极了反手推了孟圆一把，拔高嗓音破口大骂：“乔青能让乔年8岁时就开始勾引予阳，不是没皮没脸是什么？以为博得予阳的同情就能傍上沈家，别做白日梦了！”
　　“你说什么呢你！说什么呢你！”
　　孟圆捋袖子冲过去要打罗媛，乔年一把拽住她。
　　罗媛退后一步，拎着LV的小包，呵呵笑，越骂越起劲儿，“跟你妈一模一样，仗着长得美装可怜到处勾引男人！当初有几个钱就装高冷看不起人！跟狗一样舔着予阳，沈家就算嫖一只鸡也不要你这样的婊.子！”
　　沈予阳刚刚走出电梯，正好听到罗媛的话，他脸色发沉，快步走过来。
　　“你在这闹什么？”他沉着嗓音问。
　　罗媛气他不争气，她打了沈予阳手臂，连他也骂：“我闹？我不闹你妈就住院了！你是想气死她么！110万包一只鸡你敢这么败家！你敢给乔年钱你就等着没妈吧！”
　　“你他妈还说！我撕了你这张贱嘴！”
　　孟圆气得不行，扑过去就要打罗媛，乔年突然把她拽住，她也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劲，就把孟圆拽到了身边。
　　乔年脸很白，眼眶连至眼角都发红，她紧盯着罗媛，一字一字清晰地说：“我没有拿沈予阳的钱，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你们走吧，你回去告诉沈予阳的妈妈，让她放心。”
　　孟圆冲过去挥动两只手把罗媛往外推，她把沈予阳也推出去，对沈予阳的那一点好感全都没了！
　　“滚吧你个丑逼！买了张人皮披着他妈的就以为自己是个人了？一口一个鸡是你老公嫖了还是你儿子嫖了？也是，妈.逼就你这货色你老公可不得嫖么！嫖也不睡你啊！”
　　罗媛被推得差一点摔了她拿起包打孟圆，孟圆夺了她的包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然后把包卷到墙边！
　　“滚！都滚！”
　　孟圆指着沈予阳骂：“还有你也滚！我当你是真他妈好心，原来是为你妈来报仇的，来唱双簧是吧，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演给谁看呢！？”
　　要不是沈予阳说，罗媛怎么可能知道他要帮乔年还债！就那么巧，乔年刚借罗媛就知道了！不是唱双簧是什么！
　　孟圆摔上门！
　　乔年走到客厅，她扶着沙发坐下，她也没有哭，表情比哭还让人难受。
　　孟圆搂住她，乔年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了。
　　孟圆搂紧她，然后松开手，她去房间里拿手机打电话给杨蓝。
　　打了电话出来，孟圆看到乔年躺在沙发，脸上都是汗，脸颊红的有点不正常，孟圆急忙摸她的额头，烧手——
　　“病了啊。”
　　乔年头晕，她很难过，身体难过，心上更难过，心脏好像一直在超负荷随时会炸掉一样胀的发疼。
　　她愁，愁的心口疼，这110万她怎么还？
　　“年年。”
　　乔年是被人逼到极处了，孟圆心里实在是扛不住了，她死死地咬牙，然后双手按在膝上，无意识搓动膝盖。
　　顿了顿，孟圆抬起头，她干涩地说：“我，有40万。”
　　乔年茫然地看她，孟圆喉头发干，她吞口水，挤出一个笑，表情像在哭，“我攒了很多年了，我想买房的，你知道的，我爸我妈重男轻女，她们只会压榨我，我指望不上她们，只能靠自己。”
　　“我从初中就开始捡破烂赚学费，我聪明啊，我年年考试全班第一年级第一，她们不让我上学，我考上B大了，她们还想让我辍学打工给我弟买房。”
　　孟圆用力搓动膝盖，两只手指尖发抖，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不停的说不停的说，“高三的时候，实在没钱了，还是我高三的班主任找到我借了我一年的学费，我每天都在打工，摆地摊赚钱，我在家里，睡的是楼梯道下面，连个房间都不算，只有一张床。”
　　“我一直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谁都拿不走，所以我一直在攒钱，一直在攒钱，攒了好多年，攒了50万。”
　　孟圆擤了下鼻涕，好热，全身都是汗，她抹了一把脸，又喝了一口水继续说：“10万给你办葬礼里，我还有40万，你拿去，借给你还债。”
　　乔年怔忡的看着她，鼻尖一点一点的开始发酸发红，眼泪一点一点在眼眶里积攒。
　　孟圆终于忍不住，一下哭了——
　　“我攒了8年！”
　　“你将来有钱了，一定要还给我，我攒了8年。”
　　孟圆呜呜的直哭。
　　乔年眼泪淌了出来，这么多天，她第一次哭，满脸都是泪。
　　“我知道网贷，那帮人都不是人，我不能看你被毁了。”孟圆抱紧乔年，两个女孩抱在一块儿哭。
　　没人能体会孟圆的惶恐，纠结，她从小在家没有得到过一点温暖，她势力，她现实，她一直把钱看成倚靠看成命，有钱她才有安全感，她想买房，她想有一个自己的家，这样谁都不能把她赶出门去，她都攒够首付了……
　　换做是别人她根本不会管，可那是乔年啊！她大三时出车祸，她爸妈一毛钱都没给都不管她，乔青飞过来帮她付了医药费，给她请最好的医生，乔年照顾了三个月，背上背下，这么好的人！
　　杨蓝开门进屋，今天是杨业成的头七，她回了老家一趟才回来，她看到孟圆和乔年都是眼眶红肿吓了一跳。
　　“怎么了，又出事了？很严重么？”
　　“没事。”
　　孟圆摆摆手，喊她坐下，三人围在一块儿商议。
　　乔年手里头只有一万存款，还是房东打来的，孟圆有40万，现在就是41万，还差很多呢！
　　孟圆问：“蓝蓝你呢，你有多少钱？”
　　杨蓝把家底全抖了出来，毫无保留，她一边说一边算：“我存款有50万，就是91万，还差20万，不怕，我还一点首饰，拿去珠宝店卖应该能凑够，等明天我去珠宝店卖了。”
　　杨蓝让乔年不要担心，钱一定是够的。
　　乔年刚刚止住的泪又流出来，她从来没想过她们能这么帮她……
　　杨蓝搂住乔年，眼眶也红了，她苦着作乐地安慰乔年：“就这么一点存款，我那帮亲戚天天打电话借钱，我还不如给你呢，也省心了。”
　　孟圆大刀阔虎地借了钱，难受了一阵了想开了，她虽然小气但也是有格局的，她一手一个搂住乔年跟杨蓝。
　　“放心吧，我们年轻，高材生！妈的不信赚不到钱，110万而已算个屁！妈的老娘现在不买房，将来买别墅！”
　　孟圆豪迈放言，一手一个搂紧杨蓝跟乔年。
　　杨蓝先给乔年微信转账20万，乔年把逾期的钱先还了，起码催款的人暂时不会骚扰她了。
　　沈予阳微信发来了20万红包，发微信给乔年：微信限额，分天发红包给你，支付宝帐号给我，我再打给你。
　　乔年没有领那些红包，她回他：不用了，谢谢你。
　　沈予阳打电话过来，乔年到阳台去接电话，外面下雨了，阳台的扶栏上全是水，她随手抹了一把。
　　“我借到钱了。”
　　乔年因为哭过，声音有些沙哑。
　　“跟谁借的？”
　　沈予阳皱起眉头，110万对她来说不是小数目，谁会借给她？
　　“圆圆和蓝蓝，她们借给我的，已经够了。”
　　乔年抬头看天，雨点扫在脸上，她眨了下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徐缓地吐出，心，静了。
　　“……对不起。”
　　沈予阳站在书房的窗户前，看着窗外的雨，低低地说。
　　他在办公室里接电话，罗媛来找女儿丁琳，恰好在他背后听到了，他都没有发觉，让保安调了监控才知道原因。
　　“我知道不是你。”
　　乔年低声说，她们认识12年，她对他还是信任的，他不是那样的人。
　　乔年深呼吸，对他说：“沈予阳，谢谢你，我没事的，你别担心。”